第2章 第二章

“快说快说！”朱明两眼放光，兴奋的跺脚。

        朱星朱宝也转头瞅住朱旭，用眼神进行催促。朱旭还在故作神秘的叉腰晃脑，圆滚滚白嫩嫩的小男孩做着这种略显滑稽的动作，也显得十分可爱。但朱明三人此时不觉得他可爱，只恨不得掰开他的嘴。

        朱明穿成了小孩子，从呱呱坠地到摇摇晃晃地扶着桌子走路，然后哒哒哒地到处溜达。一个来自现代的成熟灵魂，心智仿佛也随着身体的长大，重来了一遍，无论脑子里存的记忆是多少岁，都不得不服从身体状态。

        简而言之，就是现在的朱明，变得活泼又幼稚，就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她自己估计，随着年纪的增长，会再次变得成熟稳重起来。但是成长环境和原生家庭的改变，必然带来人的心理和性格的改变，朱明未来的性格，是否如她所设想的一般，这些都不得而知了。但目前的朱明，就是一个调皮的小屁孩。

        朱旭卖够了关子，收获了一波眼刀子，才开口“哎呀，就是村里的大河，上个月结冰了，你们晓得不，今天有人要去河边捕鱼。”

        朱富在一旁补充，“小虎子告诉我们的，他小叔和村里几个人约好了今天去捕鱼。”

        晋州水系虽称不上丰富，但是州内还是分布这大大小小的河流和湖泊，分布范围较广。朱家村就有流经一条名叫清水河的河流，村里人都叫它大河，所以朱家村水资源很够用。

        朱明上辈子是南方人，读大学报了个北方学校，四年间也浅浅地享受了一把冰雪的快乐，后来研究生考回老家，也再没见过冰封雪盖的景色了。所以到了冬天虽然很冷，但是朱明还是很激动，尤其是出来玩，走路都连蹦带跳的。

        冬天的朱家村，冰天雪地，到处是白皑皑的一片，银装素裹，风景无限美丽。室外实在冷，说话间吐出白雾，脸蛋冻的红通通，靴子踩在铺满雪的乡村道路上咯吱作响。

        不过再寒冷的天也阻挡不了小孩玩耍的心情，大河已经结冰了一个多月，冰面很结实，在结冰的河面上几个小孩到处撒欢，势必要玩个痛快。冰面上最好玩的项目就是滑冰，原地一个助跑，呲溜滑出去一截，河面上很多小孩滑来滑去。朱明兴致高昂地滑了几下，不出意外摔了个大屁蹲，屁股有些发痛了，火辣辣的，于是跑去找朱宝，蹲在地上让朱宝推着她滑。

        玩了一会儿，兄妹几个才到处搜寻小虎子的身影。

        “小虎子肯定在那边，那边人多，在捕鱼呢。”朱富指着一个围站着好些大人的方向。

        迅速跑过去，朱明几人着年纪小脸皮厚，周围大人也让着他们，迅速地挤到前排，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小伙伴。

        “找到了！小虎子，我们在这边。”朱旭边喊边挥手，一个同款裹的圆滚滚小男孩跑了过来。

        小虎子大名朱力，和朱旭年纪差不多，是同族人，算起来朱力还要喊朱旭一声叔。朱家村姓朱的人家多多少少都带点亲，辈分关系一算起来就很复杂，小孩子们互相间通常都是叫名字。

        “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我小叔他们刚要开始呢，听说今年的鱼特别肥。”小虎子说着还咽了咽口水，朱明听了也面露向往之色，脑子里已经开始上演烧鱼十八式了。

        其实说起来，冬天冰面下的鱼比起其他季节的鱼，肉质更紧实，味道更好。这些鱼在冰面下憋了个把月，脂肪消耗的差不多，体内的毒素异物都排的很干净，所以特别鲜美。

        每年冬天朱家都会来大河里捞鱼吃，今年家里的男人们去镇上做木工了，没赶上。

        几个小孩说话间，大人们就开始凿冰了，这是个技术活。小虎子他小叔先是用一根冰镩细细地在冰面上凿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窟窿，用网兜把碎冰捞干净，此时旁边的人也把另一个洞搞好了，两个洞之间的距离用木杆决定。

        把事先准备好的渔网，牢牢的绑在木杆端头，然后把木杆慢慢顺进冰窟窿里，接着再慢慢向下一个冰窟窿前进。在下一个冰窟窿等候的人，用钩子钩住木杆顶端的绳索后，用力将木杆拉出冰窟窿。人们在冰眼附近四处跺脚，用声音把鱼群驱赶到渔网周围，再耐心一段时间，就可以捕获大量鲜鱼。

        小虎子的小叔他们这种操作叫做穿杆撒网，是比较有技术含量的一种捕鱼方式，往往会收获很多鱼，都送去镇上卖，冬季鲜鱼价格比其他季节贵上不少。一般人家，比如朱明家，就是凿个窟窿，竹筐沉到水里，估摸着差不多了，再把筐提起来，捞到多少全看运气。

        朱明前世去东北查干湖旅游的时候，也围观过一次热闹的破冰捕鱼活动，了解了一点当地的民俗。现代冬捕，借助各种科技工具，方法也很多，五六十人参与，两千米长的渔网，一次可以捕获上万公斤。据朱明所了解到的，查干湖的冬捕，曾经创造了单网约十六万公斤的吉尼斯世界纪录。破冰冬捕也是属于萨满文化中的渔猎文化的一种，有的地方冬捕中还有祭祀这个准备环节。

        等待收网的时候，小萝卜头们排排蹲着，开始唠嗑。

        “明娘，天气这么冷，鱼儿在水里为什么不会被冻死啊？”朱宝托着腮，视线盯着冰窟窿。

        “冰面就是一床大棉被，把鱼儿都盖起来，水里暖和的很呢，才不会被冻死。”朱明振振有词，朱宝朱星点点头。

        “你们看冰窟窿，鱼都往外跳。”

        “它们被‘棉被’盖了这么久，肯定憋不住了，往外探头呢。”

        “鱼儿跟我们一样，在家待久了都想出来玩。”

        “嘿嘿，它们都是跳出来进我肚皮的。”

        由于大河的冰面长期密封缺氧，一凿开自然纷纷往窟窿口游。

        幼儿期是人类刚接触世界，对外界好奇心最旺盛的时期，小朋友们的你一言我一句的开始讨论鱼儿的生活。

        朱明支持小孩子对世界抱有好奇心，保持好奇心就会让人保持思考，对大脑开发有益。所以她在家里也常常拉着长辈问，这是什么？这是为啥？自从她能开口说完整的句子，她爹她娘就经常被问到哑口无言，不仅嚯嚯爹娘，全家的长辈，只要被朱明逮住，总有无穷的为什么在等着解答。全家的小孩也有样学样，“为什么”在朱家小孩口头禅里使用率排第一。

        快到中午了，太阳渐渐升了起来，阳光洒在光滑的冰面上，波光粼粼，折射出七彩光芒，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

        冰面上的几个青年也站在边上聊天，大抵就是说说镇上冬鱼的行情、明天哪个时辰去啊之类的话。“听说镇上的胡员外家，明天办婚宴，我们可以把鱼拉到他家问问，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几个青年商议着。

        “阿武哥，你们在说什么胡员外？”小虎子的小叔叫朱武，按辈分朱明得喊他一声哥。

        “小明娘，我们说明天去胡员外家卖鱼呢，明天他家摆酒席。”朱武边说着蹲下身，撸了一把小孩毛茸茸的帽子。“明天摆席，那爹爹他们吃完席，后天就能回来啦！”朱宝很开心，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胡员外的儿子办婚事，朱家的男人们去给他家做家具，镇上做工包吃住，待遇很好。

        说话间，下网的时间也够了，朱武过去看了看水上的浮漂，觉得差不多了，招唤着同伴来拉网，还转过身来跟孩子们说，“等着哥哥给你们捞大鱼吃！”

        小虎子怨念地看向小叔，哼，有了妹妹就当侄子不存在，回家要狠狠地把大鱼吃光光。

        穿杆撒网这种方法，入口和出口相反，一个身体壮实的男人一马当先地拉住网绳，开始往外拽，拉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他手上青筋鼓起，看出使了十足的力气，同伴纷纷过去合力收网。

        只见麻网渐渐漏出水面，上面缀满了大大小小的鱼，小孩们不由得一阵欢呼雀跃。刚捕捞上来的鱼还活蹦乱跳的，丢到冰面上一会就被冻住不动了，这也算是“速冻鲜鱼”了。

        “这一网鱼估计得有三四百斤。”朱武面露得色，开始美滋滋地猜测。

        朱明兄妹几个目不转睛地盯了一会儿，看够了热闹，看到他们手脚麻利地开始拆网卸鱼，就拍拍屁股打算回家。

        “唉，小明娘，你们别走啊，过来分鱼，这个鱼见者有份的。”朱武喊住几小孩，捕鱼的汉子们也在旁边喊他们拿鱼。

        朱明知道这鱼是他们要拿到镇上卖钱的，有点不好意思要。但是朱武已经拆了一条七八斤重的草鱼，用草绳串好，拉着朱富的小手塞去，强势不容拒绝。朱富吸吸鼻涕，仰头对着朱武笑出两颗小白牙，“谢谢阿武哥！”几个小孩也立马叽叽喳喳道谢，朱明伸出胖爪拉住朱武的手，晃了晃“阿武哥，晚饭你来我家吃鱼，我祖母做的鱼最香了。”

        “你们尽管拿去吃，别跟我客气，晚饭就不来了，我还得卸鱼呢，再说了我家今天也做鱼，待你爹他们回来，你家捞鱼时再去尝堂祖母的手艺。”

        “那咱们就说好了，你一定要来。”

        朱武看着小孩一本正经的样子，笑呵呵地点点头，摆了摆手，催他们快点回家。小虎子留在这儿等他叔，朱家的兄妹几个就先行一步了，提溜着大鱼，互相拉着手回家了。

        大草鱼有七八斤，拎着很吃力，大家轮流着来，一路上说说笑笑快到家门口时，朱星突然站住，面上漏出一抹懊恼的神色，“糟糕，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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