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情书

回到家中，黄药师坐在书房里，没有点灯。黑暗之中，他手拿算筹仍在不停地算着。

        口中喃喃地念着什么两百年，两百零一年，两百零二年……

        “我就不信没有一天适合我们成亲！”

        我自身后环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背上，轻声说道：“别算了。陪我说说话，好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扣着我的手，声音哽咽地问道。

        我将他的身子转过来，替他理了理散落的头发说道：“何必去想为什么，我们此刻在一起，那便好好珍惜此刻。何必去想什么八字，什么姻缘，什么命运。不论过去还是将来，都是我们没法改变的事，我们拥有的是现在。现在你和我在一起，难道不开心吗？干嘛要哭丧着脸，破坏本该有的好心情呢？”

        黄药师沉默着，什么也不说。

        我知道他仍在跟生辰八字较劲儿，叹了口气，对他说道：“遇到你之前的事，我全都忘记了。你不若还是以庆元四年一月十二日为八字，再算上一算，若是有良辰吉日，我们便选最近的一天成亲吧。”

        说着，给他点亮了油灯，又将算筹递到他手里。黄药师接过算筹，看了我一眼，我朝他点点头。他低头摆弄起手里的算筹，过了会儿轻轻地“咦。”了一声。

        再次摆弄起手里的算筹，又过了片刻，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说道：“姻缘天定，百年好合。下个月便有可以迎亲的吉日。”

        我朝他笑道：“那我们就下个月成亲吧。”

        黄药师却再次沉默，放下手中的算筹，摇了摇头对我说道：“不，我不愿冒这份险。”

        我拍了拍他的手，说道：“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没必要信这些。再说了，东邪什么时候又在意这些虚礼了？”

        黄药师再次摇了摇头：“并非子虚乌有，我看过那小盒子里……”

        他话说到一半却住了口，不再往下说。只是叹息一声，将我拥入怀中紧紧抱住。

        第二日黄药师如常地起床练功读书，烹茶品茗，莳花抚琴……以及继续研究试管婴儿的培育方法。

        除了每日仍在书房拨弄算筹，便仿佛成亲的是从未提过一样。

        “爹爹已经算到五百零六年了，但还是没有适合你们成亲的日子。”黄蓉对我说道。

        我喝了口茶，说道：“那应该很快了。”

        “没错，我也是这么觉得。”黄蓉点点头。

        程英却瞠目结舌地看着我们：“可五百年后，你们不是已经……”

        有‘沙雕号’和七宝指环在，穿越到五百年后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可既然已经算到五百年后都没有一个合适结婚的日子，又何苦非要跟金老作对呢？

        这道理我懂，黄蓉也懂。但黄药师他不懂，索性便由着他折腾去。

        生辰八字的事是生活意料之外的失落，可生活也会有意料之外的惊喜。

        就在黄药师日复一日的实验中，试管婴儿在‘沙雕号’的仪器辅助分析下，竟然实验成功了！

        小沙：“三号培养皿出现生命体特征。”

        小沙：“正在分析生命体生长过程。”

        小沙：“生命体生长过程分析完毕，请看屏幕。”

        小沙不仅可以分析出生命体的特征，还能根据dna的遗传信息绘制出孩子未来的长相。

        小沙一通操作，屏幕上的一个细胞渐渐变成一个婴儿，然后是一个小女孩的脸，圆圆的小脸慢慢脱肥，长成清秀的少女，最终变成了一个秀丽的美女。

        这2085的黑科技，不仅可以用最简单的材料就能培育

        出试管婴儿，而且在小沙的分析下还能实现dna的最优组合。

        看着这神奇的未来科技，我激动地一拉黄药师的衣袖，指着屏幕上的图片对他说道：“看到没有，这就是咱们女儿以后的样子。”

        黄药师点了点头，握着我的手笑道：“跟你长得真像。”

        我仔细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黄药师，说道：“我觉得还是像你多一点。”

        黄药师：“不，就是像你，特别是眼睛。”

        “可是鼻子和嘴巴都像你。”

        “像你。”

        “像你。”

        ……

        可也是在同一天，蒙古人攻城了。就在我和黄药师从沙雕号回来的当天晚上，蒙古人发起了第一次对襄阳城的进攻。

        宋军被攻了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此后战事也是败多胜少。

        黄药师和郭靖整日守在城上，黄蓉则为即将到来的英雄大宴做准备。程英郭芙等人离开襄阳送信，邀请各路豪杰前来赴英雄大宴。就连我也被黄蓉安排上岗，主要岗位是黄蓉的微x——给她在城中四处传递消息。次要岗位是黄蓉的主簿——给她当会计。

        “现有的存粮还够吃多久？”黄蓉朝我问道。

        我翻看了一下账簿，对她说道：“照目前的人数来看，还能吃上三个月吧。等英雄大宴时就不好说了。”

        那些个江湖豪杰，武林人士前来襄助襄阳，并不会人人都自带口粮。身外编外人士，虽然同样在为大宋江山卖命，但朝廷也不会给他们发军饷。他们在襄阳城的伙食如何解决？那当然是谁邀请谁负责，谁提议谁管理，谁嘴欠谁出钱。

        简而言之，就是由郭靖黄蓉负责。至于郭靖黄蓉的钱哪里来，一部分是啃老，直接从黄药师早年的积蓄和收藏里掏钱。另一部分还是啃老，啃黄药师的人脉关系，也就是由黄药师的徒孙陆冠英来掏钱。

        所以，靖蓉两人守襄阳的经济资源其实很有限。

        黄蓉叹一口气，对我说道：“劳烦师姐再往城门那儿跑一趟，清点一下具体的人数，我也好跟冠英师侄那边要粮。”

        “行吧，一会儿你记得把花盆，啊不，是把宝宝端出去晒太阳。”我说着往培养皿中浇了一罐基础培养液，然后将培养皿推到黄蓉面前。

        这2085年的黑科技，让育儿早期变成一件非常轻松的事。在培养皿出现生命体特征后，只需按时往培养皿中浇灌事先配制好的培养液，然后通过光照让培养液的吸收，就能促进生命的成长。说简单点，就跟种盆水仙花差不多。

        清点完黄蓉要清点的人数。我来到襄阳城楼上，只见城外蒙古军策马来回奔驰，各式攻城器械一一架好，正是两军交战之际，不过战役规模相对较小。

        “岳父你聪明绝顶，可怎生想个法子，先阻挡一下敌军的攻势，杀一杀他们的威风。”郭靖说道。

        黄药师摇了摇头：“敌军连打了几个胜战，目前军威正盛，气势如虹。不可直撄锋芒。眼下还是退守为宜。”

        “岳父所言极是，我这就去为鲁帮主们掠阵，让他们和襄阳守军退回城来。”郭靖说着，转身跃下城头。

        黄药师望着郭靖的背影，缓缓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我上前向他问道。

        黄药师指着城下的蒙古军，对我说道：“虽说鞑子兵强马壮，但这襄阳城城墙坚固，城防也向来严备。只要坚守不出，目前暂无危险。”

        周围垂头丧气的士兵和江湖人士听了他的话，脸上慢慢恢复了神采。

        “待到英雄大宴之后，天下英雄齐聚襄阳，届时大败敌军，又有何难……”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话语中明明信心百倍，可脸上却是一片愁容。

        城外蒙古军收兵回营，城头的守军和江湖人士也陆续离开。黄药师这才摇了摇头，对我说道：“等到蒙古两路大军汇合，襄阳城不出三月必破。”

        我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像说笑，忍不住问道：“你认真的？”

        黄药师叹息一声，指着城下说道：“此处可以三千人为先锋，布云垂阵，当能歼敌四千余人。可我大宋军中并无强将可用。”他说着又换了个方向：“此处也可布风扬阵，但我军积弱已久，兵士大多怯懦，不敢冲杀。此阵亦不可想。”他又换了一个方向：“此处本可行二龙出水阵……”

        我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他：“为什么你不用二十八宿阵？”

        电视剧里，黄药师不就凭借这阵法杀得所向披靡，然后等到杨过刺杀了蒙哥，蒙古就退军了。什么云垂阵，风扬阵，他说了那么多，为什么就是不用二十八宿阵呢？

        黄药师反问：“什么是二十八宿阵？”

        “就是你根据天罡北斗阵创出来的那套阵法。”

        黄药师一脸迷茫：“什么天罡北斗阵？”

        “唉，你怎么连天罡北斗阵都不知道！就是在牛家村，全真七子以天罡北斗阵围困梅……”话到这里我忽然说不下去了。

        眼前的黄药师他没有见过天罡北斗阵，更没有见到梅超风为救他而死，所以他没有创出二十八宿阵。二十八宿大阵是黄药师为了破天罡北斗阵创出来的阵法，可他为什么要穷尽一生心血去破天罡北斗阵呢？

        蓦地，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一直以来横亘在心中的迷雾忽而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玉笛谁家听落梅’‘“好逑汤”，原来是这个意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是在用菜名向她表白。他跟着梅超风跑了大半个江南保护她，却根本不管程英死活。

        他不是护短，他是身不由己地想要跟随她，他想要不动声色地待在喜欢的人身边，守护她陪伴她。所以就算后来在归云庄见到黄蓉也不想上前相认。黄蓉知道梅超风本名叫梅若华，却根本不知道有陆乘风和曲灵风这两个师兄。因为他只会提起他喜欢的人，他总是情不自禁地说漏嘴……”

        “你在喃喃自语些什么？”黄药师皱眉朝我问道。

        我回头看向他，目瞪口呆：“原来你那些歪解都是真的。”

        原来，在《射雕英雄传》的原著里的黄药师爱的就是梅超风！！！

        因为对她念念不忘，所以他反复回忆她死时的情形。那是他最甜蜜的时刻，也是他最痛苦的时刻。他终于知道她也爱他，可同时他也永远地失去了她。

        在对她的反复思念中，他反复思索破解天罡北斗阵的办法，因为他要为她雪耻，因为他想要回到那一刻去拯救她的生命，和她长相厮守。

        二十八宿大阵，是他穷尽半生心血写给她的一封情书，只是她永远都收不到了。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黄药师算到五百年后也没有一个适合成亲的日子。因为金老不允许！她一定要为他而死，而他用一生的时间来怀念她，然后创出二十八宿大阵来解救襄阳之困。只有她拯救了他，他才能去拯救世界。

        这是金老最巧妙也最残忍的安排，他们注定要相爱，却又注定不能在一起。

        “你怎么了？”黄药师关心地问道。

        “我知道为什么我们俩的八字没有姻缘之分了。”我抓着他的手喃喃说道。

        “什么？”黄药师皱眉。

        我拉着他往城下走去：“我们回家，我有解救襄阳的办法。”

        这个黄药师根本没见过天罡北斗阵，更没经历过心爱之人为救自己身亡的惨烈情形。他没法创出二十八宿阵，所以他此刻一筹莫展，满脸愁容。

        而创出二十八宿阵的白发黄药师，他已经在不久之前去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平行空间监测仪，既然当初白发黄药师把它交给我，那想必里面会留下和二十八宿阵有关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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