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还是需要点战术的

躺在床上，我痛定思痛，分析着这次表白失败的原因。就外部因素而言，洪七固然是个祸害。但去之前我也没有做好准备，洪七有一句话还是说在了点子上，这个时代的男人好像都不太习惯这么直白的方式，就这么直接地去他面前说‘我宣你’确实有些让人难以相信你的真心，这还是我们比较熟的情况下。要是换个陌生人这么干，铁定被当成登徒浪子，轻佻孟浪。

        我得换个含蓄点的方式，比如，来首情诗什么的。

        我第一句想到的便是在他书房看到的那句诗词，多贴切，多符合实际情况啊，可惜已经被他用了！

        那就得另外想一首，可是想破脑袋我也想不出来。后悔早年没有听黄药师的多读两本诗集，等到追他才知道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

        算了，能用多少用多少。

        我找来了纸笔，略一凝神，将一首通用的情诗稍加修改。

        待到墨迹干了，将写有情诗的信纸叠好。飘然潜进黄药师住的房间，正从怀中掏出情诗，忽然听到楼梯口传来一声响动。我手一抖，也不知道什么东西从怀里掉了出来，将情诗放到黄药师的枕头下便慌忙跃出窗去。

        这丐帮在临安的分舵总共只有两个房间，一间是帮主的房间，一间是客房。客房就是我住的那一间，黄药师本来是在楼下的大堂里跟其他丐帮弟子一起打地铺的，但他一会嫌弃这个老乞丐打呼噜的声音太大，一会嫌弃那个小乞丐的蛇到处乱跑，一会嫌弃那个不老不小的乞丐看着他流口水。他这人看不惯什么从不委屈自己，掏出石弹来，嗖嗖地弹得整个分舵大堂里石弹乱飞。洪七受不了丐帮弟子的告状，当天晚上就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了黄药师。

        我躲在走廊的房梁上，只见洪七从楼梯走上来，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这大堂里的枕头就是不好用。”一边说还一面揉着脖子，许是昨晚落枕了。

        我看着他推开了黄药师房间的大门，我以为他拿个枕头就走，谁知道片刻之后，洪七一阵风似地奔下了楼梯。在大堂中喊道：“黎长老呢？让他给我过来。”

        我正自惊奇他怎么不拿枕头了，一低头瞥见他高举在手里的两样东西差点没从房梁上摔下来。

        那不是我的情诗和《风月大宝鉴》吗？难怪刚刚放情诗的时候我觉得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原来是《风月大宝鉴》。

        洪七他扬着手里的情诗对黎长老说道：“我不是说过要对他们师徒以礼相待吗？是哪个狗胆包天的往黄老邪枕头底下塞符咒？”

        黎长老往洪七手中的纸上瞅去，一字一字地念了出来：“关关什么九鸟，在河之洲，什么什么君子，淑女女子什么，帮主我识字不多，不知道这纸上写的是什么。不过帮主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洪七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书，轻蔑地一笑：“《风月大宝鉴》想是那诅咒黄老邪的人放符咒的时候，无意间掉落的。”说着朝黎长老挥手道：“去去，找个识字的弟子来。”

        黎长老：“咱们分舵的人都差不多，要不我去把那曲小哥找来。”

        黎长老很快把曲灵风找来，洪七将手里的纸递给他：“有人画符诅咒你师父，你快看看上面都咒了些什么？赶紧找人给你师父解了。”

        曲灵风接过纸一看，嘴角不由抽搐：“这不是诅咒，不用管它。”

        黎长老问道：“不是诅咒，那为什么跟鬼画符一样？”

        曲灵风：“因为那人字写得丑。”

        我：……

        我错了，我当年确实应该听黄药师的，好好练字，而不是跟着曲灵风上山下海地撵狍子捉鳖。

        洪七：“写的是什么，念出来听听。”

        曲灵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青衫君子，淑女好逑。参差桃花，为你采之。青衫君子，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游哉，辗转反侧。参差桃花，为你摘之。青衫君子，琴瑟友之。”

        一个三袋弟子听了说道：“是首情诗呀！”

        看来整个丐帮就这个三袋弟子文化水平最好了，一旁的一个二袋弟子一看洪七手里的《风月大宝鉴》，当即说道：“想不到这裘千尺竟然如此大胆，敢跑到咱们分舵来给黄岛主送这种东西，还恬不知耻地附上一本《风月大宝鉴》。”

        这个二袋弟子估计是听信了洪七的谣言，认为这首诗是裘千尺写的。

        一个五袋弟子从洪七手里拿过《风月大宝鉴》：“这裘千尺为什么要送《风月大宝鉴》？”

        三袋弟子：“是想告诉黄岛主她比《风月大宝鉴》里的姑娘还美吗？”

        四袋弟子：“应该是了，这《风月大宝鉴》卖了那么多年，除了里面形态各异的姑娘，也没人看得懂里面究竟写的是什么？”

        我听那个四袋弟子这么一说，就很来气。想当初我买这破书的时候以为是传说中的斯普云宫图，本着学术研究的纯洁目的就付了账。结果买回来之后发现这就是一本故事书加古代版的《花花公子》，区别只在于上面不仅有美女，还在美女身上标注了各种穴位，而且也不说明那些穴位是干什么用的。乍一看跟本武功秘籍似的，但那些标注出来的穴位跟练武功却又毫不相干，完全不知道这些穴位有什么用处。一整本书是看得人一脸懵圈。

        而最无聊的是在每一幅美女之后又有一个以该美女为主角的小故事，但都是美女偶遇了一位面貌英俊风流潇洒的白衣侠士，从此芳心暗许，非君不嫁。而白衣公子这边也很怜香惜玉体贴佳人，从来不会让女主受那相思之苦，二话不说直接把人娶了。从故事开始到结尾，男女主连手都没牵一下就结婚了。所有美女的故事差不多都是这个模板，区别只有美女的名字不同，遇到白衣侠士的场景不同。

        不过好在那作者画工还挺传神，将各式美女描摹的风情万种，惟妙惟肖，倒也可以当作没穿时装的时装杂志来看看。

        众人正说着，黄药师从门外走了进来。群丐顿时群情激愤看向他。

        一个五袋弟子上前说道：“黄岛主放心，我们不会让那个女登徒子得逞的。”

        黄药师看着群丐激动万分的神情，一头雾水地向曲灵风问道：“怎么回事？”

        “有人给师父你写了首情诗，还附送了《风月大宝鉴》。”曲灵风说着正要把写了情诗的纸张递给黄药师，一个六袋弟子劈手抢过：“裘千尺那无耻娘们潜入分舵，为的就是把这歪诗送到黄岛主面前，我们偏不让她如愿。”

        “说得好！”洪七大喊一声：“这裘千尺觊觎药兄的品貌武功求而不得，竟然使出这么卑劣的手段。这里是丐帮分舵，岂容得那女流氓想来就来？”

        黎长老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帮主，裘千尺爱慕黄岛主的谣言是你捏造的，不是真的。”

        洪七一抖手里的《风月大宝鉴》：“现在看来我一点也没冤枉她，不然这两样东西哪儿来的？”他说着一把推开黎长老：“从今天起，加强防卫，严防裘千尺。”

        群丐当即叫道：“保护黄岛主清白，誓死与女流氓对抗到底！”

        我坐在梁上，看着大堂中人声鼎沸，看着我写的情诗被众多丐帮弟子传阅，人人满脸的不屑与愤怒。真的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黄药师问曲灵风纸上写的是什么，曲灵风把我那歪诗又给他念了一遍。我看到黄药师听完后眼眸低垂，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有些欣喜，只听他朝曲灵风问道：“你师妹呢？”

        “不知道，从今天早上就没见到她。”

        黄药师说道：“把那首奇怪的《关雎》拿过来给我看看。”

        虽然这诗本来是要送给他的，但我实在没脸让他在这种情况下看到。

        我正想跳下梁去阻止，只见那让我丢尽脸面的情诗在丐帮弟子之间传来阅去，最后不知是谁的手一松，那张纸被风一吹，飞了起来，飘飘悠悠地落在了水缸里。墨迹在水中化开，薄薄的纸张连带着我那可怜的少女情怀一起碎在水中，散成一片又一片，终是没能送到黄药师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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