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球赛

南川大学体育节，幡旗迎风鼓动，操场的喇叭里发出震荡着的回音。

        她比杨屿还更早到体育馆，检查场馆内的布置，做些准备工作。

        早上出门的时候，杨屿还躺着在睡觉，她看着看着觉得有点恍惚。

        到底是谁在上学？怎么她往学校里跑得那么频繁，还和他一起租在学校附近。

        这少爷倒是好久没去学校了，天天开车去市区上班。

        出门的时候站在衣柜面前纠结了一阵儿，要不要打扮得年轻点儿？毕竟满场都是嫩得掐出水的青春美少女。

        反观她，被职场折磨得脸色蜡黄、双眼无神，黑眼圈画了两个大大的半圆、挂了半张脸。

        偏偏是这些没法比的东西，让她格外在意。

        但是转念一想，她今天的身份是赞助商对接人，领导也会来，穿得像个小孩儿也显得太不重视不专业了。

        算了，依然套上了西装裙和高跟鞋。

        抱着电脑正在场边回复邮件，学生会主席王墨拍了拍她的肩，“麦经理，你也这么早？”

        “嗯，提前过来再确认下场布。”

        “吃早饭了吗，”递给麦羽一个透明的塑料袋，装着面包和牛奶，“刚从小卖部顺道带的。”

        “啊，谢谢。”麦羽抬手正准备接，被一只突然出现的手臂半路截了过去，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

        “她不喝牛奶。”杨屿从袋子里痞里痞气地拿出牛奶插上吸管，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王墨的手还停在空中，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上次还差点搅黄了这次赞助合作，“杨屿，你就不能在客户面前有点儿礼貌？”

        杨屿看了看这“客户”，伸出手来大大方方地揉了揉她头发。

        麦羽把他手薅下来，眼睛弯成月牙抢过话：“没事哈，这是我弟弟，平常他也这样，你在学校多担待啦。”

        “弟弟”的脸色瞬间就拉黑沉了下来。

        “哦，原来你们认识啊，怪不得。”王墨正想借着话头聊两句，不小心扫到了杨屿的余光，眼神里的杀气已经平行地溢出来，王墨瞬间觉得浑身发冷，“那你们聊，我去操场那边再看看。”心慌地找了个借口撤了。

        杨屿一口就把牛奶干空了，捏瘪了空纸盒撒气，人贴过来，“什么意思？”

        “额……什么什么意思”

        他弯下腰来，正好视线跟她平视，“踩老虎尾巴了，知道吗。”

        麦羽有点儿心虚，审视了一圈儿地形地貌，找准大门口方位，刚准备开溜，后脖颈就被他严丝合缝地掌在手里，像握了一只带弧度的白瓷勺子。

        他的手掌很大，平时可以单手控球，五指修长，温度比她高。因为经常练球起了细细碎碎的茧，摩得她有点痒。

        因为现在还很早，体育馆里只有他们和一位在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

        被他半推半就地带进器材室，门一锁，光线都被隔绝在外，鼻腔里是难闻的生涩味。

        他的气息发烫，距离越来越近，突然咬住她的耳垂。

        “再给你一次机会，”声音放得又缓又轻，故意挑逗她，“叫哥哥。”

        麦羽抬手摸到自己湿漉漉的耳朵，浑身骨头都酥了，用拇指按住他的唇想往后退。

        杨屿搂住她腰手一紧，“脏。”这屋子里摆的都是平时不常用的积了灰器材。

        视线逐渐适应黑暗，一双无辜的小鹿眼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那么软软小小的一只在他怀里卧着，杨屿看着看着出了神。

        觉得她也太乖了吧。

        喉结控制不住地上下滑动了一下，对准她的唇准备吻下去，四周灰尘被按了暂停键般在平行时空里悬浮。

        结果外面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体育节的背景音乐，给她吓得一激灵。

        他从喉咙里发出轻轻一声笑，把她揽过来抱在怀里，轻拍她的背，“胆子那么小？

        “杨屿。”小动物匍匐在他胸膛上轻声地唤他。

        “嗯？”

        “我好喜欢你啊。”

        他的吻怜惜地覆上来，缠绵缱绻地应她。

        “你喜欢就好。以后让你更喜欢。”

        ------

        杨屿和李一麟伸着腿坐在场边第一排，俩人姿势倒是统一，齐齐瘫在座椅上，一点都不像活力满满的运动员。

        张教练走过的时候踢了他们一人一脚，这俩也只是抬了抬眼，依然我行我素。

        麦羽低头发消息问他：“今天你们不上场吗？”

        “我上场，完虐他们吗？”口气依旧是耳熟的狂。

        麦羽隔着球场望着不知天高地厚、张扬放肆的少年，好想为他再年轻几岁，折叠起无端虚度的荏苒几年时光，底气十足地站在他身边。

        体育节的比赛按照院系分队，校队的不允许上场，选了几个队员当裁判。

        杨屿已经很久没有来训练了，也不太想动弹。

        但他们两个就算是不动，也跟误入藕花深处一样，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周围络绎不绝地一批一批换着人。

        麦羽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眯起了眼，睫毛落下一片凉凉的阴影。

        小伙子可以嘛，还挺招蜂引蝶啊。

        年轻小姑娘一个个的是真招人喜欢，跟刚在树枝上结出来还挂着水滴的果子一样，色泽娇艳、果肉多汁，她看了都馋，谁能拒绝得了。

        这种嫉妒的心思又说不出口，不然就白活这么多年了，还要跟妹妹抢？

        她假装维持着风度，和田明、几个同事站在另一边。这一个个的西装革履、神色黯淡，一看就是已经遭了社会一顿毒打的大人。

        麦羽看了看对面的男孩，又转回来看了看身旁的同事，喃喃开口，“果然，中年人的眼睛里真是没有光。”

        田明：“你给我加班到凌晨还神采奕奕的试试？”

        “”

        她的手机屏幕亮了，睡饱了觉、神采奕奕、眼里有光的那个人发的消息，“过来。”

        麦羽慢吞吞地绕着场边走过去，脖子和耳朵上挂着带logo的首饰，手上挎着五位数的包包，高跟鞋踩得又熟练又稳，裙子腰线掐得正好，发梢在后腰上跳跃，整个人摇曳生姿。

        杨屿全程盯着她向他走过来，表情意味不明，上排牙齿在下嘴唇上快速地刮了一下。

        好巧不巧的是，她今天无意间穿的是第一次被他要电话那条鼠灰色裙子。

        少年占有欲的火苗一点就燃，而她心里的微妙情绪也在暗地里相应滋长，两人对视的刹那，已经隐晦地交起战。

        麦羽没坐下，立在他面前用下巴对着他，“干嘛。”

        “现在说话都那么硬气了？”

        麦羽翻了个白眼，“没事的话，姐姐继续工作去了。”转身又要回去。

        “啧。”他把头偏过去。

        他是真闹不明白，这丫头怎么就敢在他的红线上来回踩呢？

        此时场上的球赛早就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

        随着球的动线，欢呼声也高高低低、此起彼伏。

        场上那颗球不受控制地向麦羽的方向旋转着撞过来，各路声浪也似乎都齐齐朝她涌来。

        杨屿凭着多年训练的下意识反应，敏捷起身，迅速抬手挡住了篮球，结实的一声“嘭”在后脑勺的地方炸开，把她吓得紧闭住双眼，五官皱巴着团在一起。

        “小心点儿。”他单手把她往远离场边的方向拉了一把。

        周围一片喧闹嚣尘，他抬眼往场外警告地看了一眼，起哄的声音骤降。

        “没事了，”叩了叩旁边的座位蹙起眉，“待我这儿。”

        麦羽才睁开眼睛舒了口气，缓了缓。不领情地鼓着脸坐下，“想起我来了？有这么多漂亮妹妹在旁边转悠，轮流给你抛媚眼，你让我坐过来干嘛，不怕我挡你桃花啊？”

        杨屿转了转手腕，回过头来饶有兴致地看她。手肘撑在扶手上，摩挲着并不存在的胡渣，虚掩着笑意，“吃醋了？”嘴角牵动起一边的眉毛，锋利地往上一挑。

        “哪敢啊。人老珠黄的姐姐，怎么跟含苞待放的女大学生们比。”

        “说的也是。”他伸手抓住她，强行掰开她的手跟她十指紧扣，“但是呢，我就喜欢姐姐。”

        她用力挣，“嘁，不要脸。”

        杨屿低下头发笑，“为了撩姐姐我可拒绝好多桃花了。女大学生对我来说，没什么挑战性。”他凑过来对着她耳朵吹气，“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麦羽那只被他靠近了的耳朵瞬时涨红，毛细血管迅速复苏战栗，要不是被他抓着，她下一秒就要变成兔子，整个人钻进洞里去。

        杨屿还没皮没脸的牵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看她窘迫的样子就更想欺负她，“害羞什么？我帮姐姐挡挡。”

        他抬起来那只还拉着她的手，捂住了这只红彤彤的兔耳朵，两个人的手有些别扭地交握叠在她耳旁。

        她侧身双手握住他，使了全身的力气从耳旁往下压，“求求了，我同事们都在呢。”

        杨屿就是不松手，“怎么，我很拿不出手吗？”

        “不是，我在工作时间呢！”麦羽压着声音，像一只奶凶奶凶还没长齐牙的幼年猛兽。

        “哦。”杨屿抖了抖肩膀，抻抻袖子把他们牵着的手盖在了外套袖子里。

        她只觉得手心烫得濡湿。

        她的男孩一如既往。他才不管任何人的眼光和流言蜚语，春风得意、趾高气昂，从来不懂得低调怎么写。

        “杨屿……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掩耳盗铃？”

        “不知道。”

        “那你摇摇脑袋。”

        “摇脑袋干嘛？”

        “你有没有听到脑子里有大海的声音？这样遮住有什么用？”

        麦羽身体里的那只时钟正加速逆时针旋转。她是他眼里唯一的那个人，知难而进、逆流而上。

        违抗了大部分的惯性思维和经验之谈，穿过世俗和规则，匹配上他的骄傲。

        低下头，在他外套里用力地回握住他，浅浅地抿住了扬起的嘴角。

        多巴胺疯狂合成又释放，眼里的波纹像投了一颗石子一样荡漾开来。

        “杨屿，我东西掉了，你帮我拣一下。”

        杨屿弯下腰去，球场边立了一圈广告展板做的围栏，上面印的都是麦羽公司作为赞助商的logo。

        他头一低下去人就消失在展板后面看不见了，“什么掉了？”

        “就在椅子下面，你找找。”她瞄了一眼四周，确认安全。

        也跟着蹲下来，双手拉住他的外套衣领，横冲直撞地就吻了上去。

        不能再得意地退回来，看着他明显还没反应过来的表情得逞地笑了，“这些掩人耳目的小招数，都是姐姐玩剩下的~”眼里闪着异常狡黠的光，杨屿还楞楞地看着她。

        这次的确是被姐姐撩到了。

        旁边的李一麟正想弯腰帮他们找东西，场上的球突然直直地对准他砸过来。

        力道之大，李一麟捂着头深深埋到膝盖上，“嘶”的一声发出疼痛的声音。

        杨屿几乎是垂直跳起来，往场上冲，一拳打在始作俑者的脸上，本来在一旁的校队队员们也都一拥而上，场上瞬间混乱撕扯成一片。

        麦羽赶紧检查李一麟的伤势，也没顾得及杨屿。只听抱着头的李一麟咬牙低声哼了一句，“妈的，他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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