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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荡秋千


周五的早会,大家都昏昏欲睡。

        “目前看来北宇园区进展不错,即将招标的贝瑞二期,有没有人感兴趣的?”

        “李总,我来吧。”麦羽精神亢奋,炙热地盯着李总。

        柳柳扯了扯麦羽的衣袖,但是她不为所动。

        会议结束,会议室的门打开,许俊安等在门口把麦羽拎走了。

        “听柳柳说你把贝瑞也接了?疯了?你手上三个大活儿了。”

        麦羽掰着手指头跟他数:“贝瑞、北宇,再加上南川郊区的那个项目,我都要把它拿下!”

        她现在不是麦羽,是工作狂人马达强劲小旋风羽!

        “南川郊区那个,估计下周就转到我们部门了。我大概下个月调回去。”

        “行,那我全力支持你们工作,跟我对接就行!我爱工作!话说你都要回南川啦老许,真好。”

        “小羽,说真的,你要不要也申请调回去?我一直搞不懂,你为什么那么反感回南川?”

        “也不是反感吧。有的人怕着怕着,就变成条件反射了。所以有的地方,躲着躲着,我自己也就信了。”

        “你不可能躲谢穆洲一辈子吧?”

        “嗯,我知道。”

        他都找上门来了,还能躲到哪里去。

        ------

        杨屿趴在实验室的课桌上睡觉,李一麟踢了他一脚:“读数,老子不会。”

        杨屿往电路仪表盘上看了一眼。没睡醒,声音还很黏糊:“385。”

        “你,要死了吗。”李一麟情绪毫无波澜地问出这句话。

        “?”

        “没死的话,一会儿银座ktv包间,放假前再聚一下。”

        最后一科实验做完,李一麟又踢了他一脚,背着包往外出去了。

        杨屿眯着眼撑起来身子,冰冰凉凉的实验室里只剩下呼啦啦转着的风扇,大三的暑假开始了。

        大包房里大概二十多个人,很闹。

        他们三个坐在沙发中间的位置,杨屿在他俩中间仰头睡觉。

        麦翼:“他要死了?”

        李一麟:“应该还没。”

        杨屿闭着眼睛嘶了一声,坐起来俯身拿桌上的烟盒。

        麦翼在经管院,女生多,坐在沙发一边悄悄议论着他们三个。

        黎妍芝姗姗来迟,小心地推开门侧着身进来,束着头发,外套里面还裹着舞蹈服,显得和这里格格不入。

        麦翼拍了拍旁边的座位让她过来。

        “杨屿哥哥好,一麟哥哥好。”她乖巧地打着招呼。

        “我呢?”

        “你好。”

        看着麦翼脸上五颜六色的表情,杨屿吐出一口烟笑出声来,“芝芝越来越招人喜欢了。”

        黎妍芝来了以后,麦翼就没再搭理过他俩,杨屿旁边的位置空出来。

        一阵黯然香气飘过,萧佳白叠着一双大长腿坐下来,伸出皎玉一样的滢滢葱指和他碰杯:“经管院金融系,萧佳白。”

        杨屿压根没分一点儿视线过去,举起杯子碰了一下,“杨屿。”

        女生声音柔:“学生会活动上见过。”

        “是吗,”他仰起头来喝了一口酒,“没印象。”

        但是杨屿倒是没拒绝,一杯接一杯的喝。

        没多一会儿萧佳白就坐得离他越来越近,脑袋也往他肩上靠,脸红红的。

        李一麟在旁边打着游戏,一言不发。

        还是黎妍芝眼尖反应过来,提醒了麦翼,往那边指了指。

        “我靠。”麦翼大步跨过来。

        李一麟一抬脚踩在前面的矮桌上,正好把他拦住。但是也没抬眼看他,手指继续操控着屏幕,淡淡道:“分了。”

        “?”麦翼把他腿打下来迈过去,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分开了当事人和萧佳白,质问杨屿:“什么时候的事?”

        杨屿皱着眉想了想:“上周五早上。”

        “艹,为什么?”

        杨屿又灌了一口酒,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重重的戾气:“我他妈怎么知道为什么。”

        “你他妈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又玩儿开了?本性毕露?”

        杨屿没搭理他。

        萧佳白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底气很足地拍了拍麦翼的手臂:“听到了吧,麻烦让一下。”

        “艹。”麦翼只能悻悻的坐回黎妍芝旁边,小姑娘手肘撑着膝盖,双手捧着脸乖得不行,“杨屿哥哥他失恋了啊?”

        “好像是……我也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

        “你最近多陪陪他吧。他爸爸手术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前阵子吴姨也跟着倒下了,集团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但是我都在学校碰见过好多次萱萱姐了,所以肯定不轻松……”

        “什么萱萱姐?”

        “就是杨叔叔集团的助理,一个很成熟很厉害的姐姐。他压力真的很大,他就是不说,他一直是这样。唉……上次他送我回宿舍,我还在楼下抱了抱他、拍了拍他的背,希望能鼓励他一下吧。也可能只起到安慰我自己的作用……因为这些事情,也没有别的人可以帮到他。”

        “你怎么不鼓励鼓励我呢……”麦翼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什么?”

        “没什么。知道了。”

        ------

        前一天晚上她说要早睡,第二天一早他就打电话过去。

        很想她,不能去找她,想见她,想听她的声音。

        本来是想给她撒个娇,以后不让她离开自己身边的,然后被莫名其妙地告知分手。

        看到微信上那个刺目的红色感叹号时,他突然觉得很累。

        他奚笑自己,哟,又被删了。

        她依然不愿意跟他沟通,一直都是。

        他真的不够成熟吗?让她一句多的话都不想跟他讲。

        杨屿有点心烦,两指捻过萧佳白递过来的烟,凑到她手上的火光上吸了一口点燃。

        他的确也不是什么好人,从小学就开始谈恋爱。

        但是前女友对他的评价都挺好,人帅,肯花钱,确定关系以后也不跟别人暧昧,要求的他基本也都能做到。

        除了分手干脆了点儿,而且从来不接受复合、不吃回头草。

        理由都是不喜欢。

        “真就是不喜欢啊,谈着谈着就觉得不对。”杨屿某次面对麦翼的追问,很坦诚地回答,“那总不能耽误人家吧。”

        麦翼早就听说过他这些乱七八糟的情史,南川真的不大。

        也旁敲侧击地帮他姐打听过很多次。

        麦翼其实真的很护着他姐,但是他们俩姐弟可能家族遗传的嘴硬,好像表现出关心就会原地爆炸。

        但是杨屿说的,他觉得没什么毛病。

        毕竟麦翼也是收情书收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校草级别帅哥,所以他特别理解杨屿。

        不是他们想早恋,但是你不能当小姑娘们都瞎吧?

        这场他俩都喝得有点多,结束的时候李一麟依旧玩着游戏,跟在他俩身后走出门。

        杨屿搂着麦翼的肩膀,两个人摇摇晃晃地走着s线。

        “兄弟,我来问问你!”

        “你问!”

        “你姐姐吃什么长大的啊?啊?我人生中第一次追人,又第一次被甩,都栽她身上了。”

        “兄弟,任何一个女人我都可以帮你搞定!”麦翼拍了拍胸脯,腿脚不太利索地靠在杨屿身上,“但是我姐啊,我活这么多年就从来没赢过她,她可能从娘胎里给我施了封印。”

        “行吧。我也算看出来了,你没啥利用价值了。”

        “你利用我?”

        李一麟看到前面两个不太清醒的人扭打在一起,软绵绵的两双拳头在空中飞舞。

        一辆黑车停在他们面前,李一麟帮忙把杨屿塞进车里,“辛苦了张叔,他喝多了,回去睡会儿就好。”

        司机师傅显然也是常见这场面:“好的,这孩子。您费心照顾我们家少爷了。”

        李一麟挥了挥手,车门关上扬长而去,又转头看到扶着电线杆的麦翼。

        “行。”他插着兜往另一个少爷那儿走去。

        ------

        盛夏将至。

        年复一年的燥热让人脸红心乱。

        “还是回家好。”许俊安在家里打包行李,准备搬家回南川,苏洁也特地赶过来帮忙。

        老许含情脉脉地望向帮他打包东西的苏洁,多年守护的小姑娘终于追到手变女朋友了,自然是含在嘴里怕化了,三句话里就有一句不离她。

        苏洁两腿弯着坐在地上,正利索地搭纸箱,“可不,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小羽,你也调回去呗,你们公司南川不还差人手吗。”

        “你俩怎么现在跟我爸妈一样,天天念叨我。”

        “不然呢?你一个人在这边儿图啥?以前老许在我还放心点儿,他这不也回了吗。”

        “嗯我知道,过段时间再说吧。”

        “你这‘过段时间’倒是跟应付麦叔一样,说了等于没说,我可不吃你这套。”

        “哎呀苏苏!”

        “小羽你可别跟我撒娇!我可受不了你这个小妖精。”

        俩个小姑娘又跟以前一样打打闹闹。

        其实这段时间过来,她也在考虑以后自己的发展。

        老大不小的人了,不能老在外边儿漂着吧。

        自己变得更强大之后,以前觉得无法面对的人,好像也可以游刃有余地控制情绪了。

        这么多年以来,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那只沉睡着的龙。

        默默地低头磨着盾牌和护甲,错过了多少风景。

        终于巨龙还是睁开了琥珀一样的眼睛,而你也准备好了。

        麦羽把水端给她,蹲在旁边帮忙递剪刀。

        “小羽,你跟那小男朋友”

        “没联系了。”

        “嗯,年纪小还是不靠谱,就当闹着玩儿了吧。”

        她知道苏苏是为了她好,越长大能跟你说实话的人就越少。

        这个世界上能真心待你的人,除了家人就是这几个从小长大的朋友了。

        年少时期遇到的人最珍贵,他们是珍珠和宝藏,永远闪闪发光。

        麦羽跟他俩一起回去,除了可以多出一个行李箱帮老许托运东西以外,也是公司安排的出差,把南川郊区的那个项目交接了,以后就由老许和他在的南川分公司团队来负责。

        苏洁提前征求她的同意:“小羽,谢穆洲说来接我们。你介意的话,我就不让他来。”

        “没事。”提到他她神色平静。

        虽然她也曾经很惆怅,为什么前男友的表妹偏偏是自己最好的发小,避免不了时不时地会接收到有关他的讯息,“苏苏,我长大了。我家就在这儿,你们都在这儿,我能躲一辈子吗,早晚要直面的。我也不傻,我看见他手上握着匕首,还要翻出我最柔软的肚皮往上撞吗?你别担心我了。”

        我已经羽化出坚硬的壳,知道怎么亮出护盾保护自己了。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和谢穆洲好几次的接触,次次她都在动心。

        但是曾经的痛感太强了,她宁愿伸出另一只干净的手臂去挡这一刀,都不愿意同一个位置的疤痕被再次割开。

        麦羽才几岁的时候,因为左手无名指卡在秋千的固定链上骨折过,十指连心,她至今没再敢自在地荡过秋千。

        不放心,再也不敢把自身的重量完全托付在秋千铁链上。

        她张开手指看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有点弯曲的弧度。

        就跟她的膝盖一样,看起来没有什么不正常,也不影响生活。

        只有她自己记得隐隐的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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