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继续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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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暴雨把城市洗刷出生涩的气味，距离飞机起飞还有2小时，她牵着小狼狗在机场里闲逛。
杨屿懒懒地跟在后面，摩挲着她的虎口，“麦羽。”
“嗯。”
“别走好不好？”
“不好。”
“姐姐”杨屿又开始用这招。
麦羽赶紧把他拉到角落，“求求你了，别在大庭广众这么叫我好不好。”
“怎么，”他挺拔的阴影覆下来，重重的气息扰着她额前碎发，“不是你让我叫的？”
“我”她感觉自己的毛细血管在脸上密布着红色的脉络，“我有点儿不好意思。你比我小那么多”
“这就不好意思了？”一边的嘴角往上扬着，“还没到不好意思的时候。”
“年纪不大，胆子倒挺大。”
“那可不止胆子大。”
麦羽推开他往边上躲，脸上连着脖子到耳朵一片猩红。
“好了。”杨屿笑得更明显，伸出手来帮她遮住脸，“这次要我送你吗。”
想到他上次跟着自己一起飞到永平，又被她扔在机场，“不要！”麦羽果断回绝。
她怎么什么都是不要，不好，不行？
这么难啊。
杨屿冷笑一声，皱起眉来。
又是在机场，麦羽望向窗外跑道，起降着各路航班。
她是怎么搞的，每次谈恋爱都是在机场分分合合、聚聚散散。
总是在练习重逢和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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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永平，恍若隔世。
她好像在另一个世界完成了一些事情，而这边是另一条轨道维持着原样。
今早出门的时候挑选鞋架上的高跟鞋，突然觉得有些陌生，连公司楼下的咖啡店都新增了口味。
同事和领导都对她这次出差赞赏有加，项目进度往前推了一大截。
北方依然干燥扬尘，她又投入到成年人的残酷竞争中。
小狼狗悻悻变成了掌机宠物。
下周三她要去给客户做个演示，为此周末都在加班熬夜。
时间定在了下午2：00客户的公司，她和搭档柳柳一起出发。
客户的公司在永平cbd高耸入云的启峰大厦，会谈的会议室在高层靠窗的位置，偌大的落地窗外是永平鹭江和沿江而建的气派楼宇。
她主讲方案，柳柳做答疑和支持。她们早早到了做准备，提前把方案投在了电脑上。
客户这边的高层领导陆续进来，麦羽和柳柳站起来点头问好。
直到谢穆洲西装革履地走进门，单手拿着文件，另一只手上的金属笔帽“咔哒咔哒”地被按压发出声音，戴着麦羽并不熟悉的眼镜。
怎么是他？
一瞬，阳光里漂浮的灰尘都停滞在了半空。
他的头发正经又整齐地用发胶梳起，打着深灰色的领带，合身的正装显得双腿更长。
路过麦羽的时候，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像是并不认识。
略过她直直地走到对面落座，袖口露出一截衬衫的手腕靠在桌上，而他座位前面的名牌上明明赫然写着“谢穆洲”。
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往他那边看，而他丝毫不遮掩，坦然迎着她的目光。
“好了，人到齐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麦羽只能收回视线，调整好状态开始讲解方案。
“好的，我们对永平北宇科技园区办公场地的改造优化和运营规划，做了一个初步的设计……”
做了充足的准备，麦羽照常发挥侃侃而谈。
简单的解释也展现着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专业素养。
全程都很顺利，进入到最后一页ppt，“所以北宇园区作为样板案例可以很快地向全国推广，规模复制。贵司在南川多年的深耕已非常有影响力”
她讲到这里，突然有点明白了为什么谢穆洲会出现，“在南川的各个园区中也可以运用这种模式。”
这也是她会被派来负责这个项目的原因，她是南川人，客户公司在南川已有多个正在运营的产业园区。
谢穆洲认真地在听，时不时地用食指勾了勾金属框的眼镜腿。
只在最后问答环节，和其他高层一起提了一些运营数据相关的问题。
会议结束，客户应该是比较满意的，麦羽松了口气。
大家陆陆续续地和她握手寒暄后离开，谢穆洲慢慢吞吞地收拾着材料留到了最后。
“麦经理，一会儿楼下喝杯咖啡？”他终于开口，没有看向她，漫不经心地继续整理着手上的文件。
“不了，谢总费心了。”麦羽看了看正在关电脑的柳柳，“我和同事回去之后会对各位领导提的建议做出深化，请您放心。”
然后鞠躬致谢，带着柳柳离开。
她也在默默保护着她的小男朋友。
“小羽，那个谢总好帅啊！禁欲系男神老板爱上我之办公室恋情，走进现实！”柳柳刚出门就忍不住拉着麦羽的袖子感叹起来。
“是吗，那位谢总看起来的确年轻有为……”麦羽按了电梯，“但是我不太喜欢他的眼镜。”
“啊，是吗，你不喜欢这种类型啊。你讲方案的时候他一直盯着你看，我还以为他对你有意思呢。”
“没太注意，这么多领导在现场。你啊，快回去改方案吧，还想不想签这单了？”
他的确不是以前那个谢穆洲了。
麦羽脑海里回响起那天晚上他说过的话。
只是当他已经准备好，可以决定很多事的时候，她也不再是以前那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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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后他们拉了一个群，项目相关的人都在群里。
麦羽恭恭敬敬地在群里发了今天的方案文件：“感谢今天下午各位领导的时间，根据会议中的意见，我们会一一修改，尽快给出新的版本。还请指正。”
柳柳：【抱拳的表情】2，【握手的表情】2。
晚上麦羽继续留在办公室，加班改方案。
柳柳从旁边跑过去：“小羽小仙女！我今天晚上约了朋友吃饭，明天一定陪你一起！搞到凌晨都可以！”
“去吧去吧。”麦羽笑了笑。
“那我就先走了，爱你哦！”
窗外渐渐暗下来，麦羽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显示有一条新的添加好友记录，“麦经理，实施计划时间点我想重新分配一下。谢穆洲。”
他就是这样，永远让她找不到理由反驳。
她只能点了接受：“谢总，您请指示。”
“北宇园区的政府采购计划9月才下来，施工入场时间依次顺延改。在你公司楼下，忙完早点下来。”
唉。麦羽在早就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深深地叹了口气。
又过了大概半小时，她关了电脑收拾东西下班。
他站在玻璃门外，双腿笔直，背对她抽着烟。
麦羽就这样隔着玻璃门安安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他们中间隔着的那段距离仿佛是真空。
他侧了一半身发现她在身后。重重地吐了一口烟，灭了剩下的大半根，朝她勾了勾手。
麦羽走出去，并排站在他旁边，“来永平出差啊。”
“是。许俊安不是跟你一个公司吗，我在他们报上来的方案里看到你的名字。”
“嗯，谢总还请多指教。”
“小羽，”他的神色在晦暗不清间带了愠色，“故意气我？”
“没有故意，”麦羽淡淡地，“我有男朋友了。”
“我知道。听苏洁说了。”他有些烦不可耐地伸手进裤兜，从烟盒里叩出一根来。
又反应过来麦羽在身边，没有点燃，在手里转着。
“不管是谁，我都不放心，”他接过麦羽的电脑包往前走，“更别说是一个小男孩。他给不了你想要的。”
她跟着他走，被熟悉的松柏般干燥凛冽的氛围护在身后。
她默默地替杨屿捏了把汗。
过了这么多年，她依然习惯他的照顾。
他选了她喜欢的泰国菜，帮她开门，拉座椅，倒上水，和店家交代少放辣椒。
这家店他们大学的时候就在了。
谢穆洲点的都是以前麦羽喜欢吃的，“还是喜欢这家店吗？”
“嗯。”
“我也是。”
“嗯？你以前不是说一般？”
“我是说你，我也还是很喜欢你。”
谢穆洲是母亲独自带大的，有点大男子主义。他不可能让姑娘跟着自己四处飘零地受苦，他会在准备好后，给她一段可靠的关系和物质条件。
以前他不敢确定，没有把握，现在不一样了。
只是他自己也没料到，见到她的时候依然那么热切地想要她，荷尔蒙在胸腔里蹿，火舌危险地跳动着。
麦羽低着头□□自己的手指。
对她来说，本来是满心欢喜地去看电影，影院却突然停了电，陷入万籁俱寂的一片漆黑。
她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个像样的结果，她一直在等片尾滚动的感谢字幕。
没有放下过，但是“继续播放”的讯号来得太迟了。
谢穆洲用自己的碗盛了冬阴功的汤，放到她面前换过她的碗。“工作这边没别的事的话，我后天就回南川。”
“嗯。”今天的冬阴功好像特别酸。
“工作应该是没事了，你这边有什么事吗。”
她握住汤匙的手停下来，“我也没有。”
“小羽，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不会再走。”
他细致地照顾她的情绪，自然地聊起了学生时代共同朋友的近况，记得她不喝牛奶的习惯礼貌地拒绝了店家的赠饮，结账的时候麦羽也能欣然地接受他埋单。
不像面对杨屿，她会怕自己给的少让小朋友吃亏了，怕自己的话题和年轻人脱节，也怕自己是不是耽误了他的前程。
谢穆洲不一样，他就那么稀松平常地站在她面前。
他们是可以平等对话，有感情基础和物质条件的，旗鼓相当的大人。
送到她小区门口，麦羽已经故意走得很慢了，在久到不能再久的时候突然赌一样地回头看。
他还在那里看着她，等她消失在视线里。
和从前在南川她家楼下一样，站在那颗黄桷树边，好像时间不曾夺走什么。
她挥了挥手，转进了单元楼里。
她不想承认，即使分开了这么久，重新和他一起的感受，其实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还是这样，比同龄人聪明、理智，又对她温柔如斯。
就算不论这些，这是她第一次爱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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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才看到杨屿发来的消息，麦羽觉得溺水一样难受，空气和水一半一半地涌进来让她喘不过气。
她把他瞒在鼓里，杨屿的语音发过来，带着少年的气息：“周五最后一科电路考完，还有个实验要做。之后就来找你。”
“嗯，好，考试加油。”
他还一无所知。
他们俩任何一个她都应付不过来，她现在只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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