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酸

李老板也是为难，深思熟虑了半响才说，“五两四钱怎么样，我转给别人都是七两，店里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你归置一下都能用，到时候招个伙计帮你，要不了几个月就赚回来了，等回头你想翻新就翻新，我这虽然是老房子，但桌子椅子都是前两年刚换的新。”

        李老板起身去柜台翻找了一小会，扒出了一个草纸本儿，小心翼翼地摊在桌上，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许多账目，“叶姑娘，本来账本这东西，是不能对外看的，但我看得出来你是喜欢做菜的，也有心开个饭馆，你看看这数目，你放心，盘了这个店后，你亏是绝对亏不了的。”

        叶茶一边应着一边看了几眼那草纸本，上面记得账目虽然多，但能看出来李老板记得很认真，一排排的字不算规整，但看着十分清晰明了，她一边应着，“好，我看一下，谢谢李老板。”

        一边在心里考量着，自己手里大概有三两多银子，这是她这些年来一文一文攒下来的，家里头还有几头羊，把刚养肥的两头卖了能有个一两银子，多少凑合借点，还是足够把这饭馆先盘下来的。

        但就像叶茶担心的那样，最重要还是后续的花销，把所有钱都用在店铺上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没钱难倒英雄汉，即便自己能用厨艺留住客人，也得能真正的把店开起来才行。

        李老板给的这个价格已经很低了，其他店铺少说也要七八两银子，还没有这个饭馆方便，叶茶甚至不用对这个饭馆大装修，这能帮她能省不少钱来。

        “叶姑娘你看怎么样？”李老板问，满是皱纹的脸上十分谨慎，“其实也不怕你笑话，这店我开了几十年，没赚到什么大钱是老头子我做菜一般般，但也养活了我这一家子人，叶姑娘你就不一样了，肯定能比我做得好。”

        这是李老板见着叶茶皱眉考虑了好半天，怕她担心挣不到钱，花出去的银子成了流水，想打消叶茶的疑虑，于是多劝了几下。

        还有一个原因，是李老板真的舍不下这个店，李老板在这个店住了这么久总归是有感情的，就像落叶总想着归根，这个饭馆也几乎已经成了李老板的根儿了，与其交给外人改成不知道什么样的店，不如留给自己熟悉的人，把饭馆继续做下去，这样李老板在不舍之余，还能心生一种欣慰感。

        叶茶明白这点，笑了笑说，“我确实是想着开个店的，我弟弟慢慢年龄就大了，早晚是要来镇上的，只是我现在手头的银子不太够，李老板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去瑞州啊，能不能宽限我点时间凑点钱。”

        “那”李老板紧锁着眉头好一会，才叹了口气说，“大概也就这几日了，要不这样吧，五两二钱怎么样，叶姑娘我这真的不能再低了，我跟老婆子商量商量晚几天走，等你的好消息怎么样？”

        低了两钱就是两百文，足够叶茶摆摊摆一个月的了，叶茶摆摆手连忙说，“李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嫌你开价高了，只是手头的钱确实不够，家里还有几头羊，我明儿牵来早市卖了就差不多够了，后天吧，后天我来给你送钱可以吗？”

        李老板听闻连忙点头，“可以可以，这个没问题，我地契和文书都准备好了，那后日我就在这儿等你。”

        叶茶又和李老板客套了好几句，这才拜别了他想着赶紧回家准备，临到门口时李老板又突然叫住了她。

        “叶姑娘啊，我想了想，这店我也不分什么典买或者绝卖了，老头子我五两银子转给你，如果以后我和老婆子还能回来的话，或者李迈今后回来这镇上的话，你给我们下个厨请我们吃个饭怎么样？”

        在叶茶的印象中，李老板是那种很普通的老百姓，又瘦又黑但脊背挺得笔直，忙的满头大汗脸上都是笑意盈盈的，平凡朴实没有太多亮点，看起来也和蔼又亲切。

        但她转过头去看到李老板笑容的那一刻，竟然感觉面前的老人背有些佝偻，连笑容都是勉强的。

        让她徒升一种心酸感。

        这酸涩感十分磨人，叶茶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回。

        “好，到时候我一定做一桌好菜请你们吃，到时候李老板可不要谢绝我。”

        李老板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店里收拾饭馆的杂物去了。

        刚出集市叶茶的心情就好了许多，鼻息间不再是市场里的各种味道掺杂的难闻气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自然而清新的鲜甜空气味儿，她抬头望了望天，这天空她看了十几年，蓝的无暇，辽阔的天际被巍峨的群山遮掩，绿意盎然间划出一条蜿蜒的小河，河连接着山脚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那户人家就跟无数个普通农户一样，哪怕没有半点亮点，讲起来也让人十分糟心，但就这么走在回家的路上，叶茶的心情却比那蹦来蹦去捡到谷粒吃的麻雀还要欢喜。

        叶元在做什么呢？

        叶茶脚步越来越快，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弟弟分享这个好消息，哪怕现在的叶元几乎不懂什么是开店，也不能理解她即将要做的事，但叶茶还是想找个人分享。

        对未来生活的向往让叶茶有一种特殊的感觉，边走边考虑着今天要不要下厨做点好吃的给叶元。

        离槐树还老远，叶茶就瞧见了两个孩子在树下打闹，叶元眼尖的很，连忙小跑着过来，见着她身上没有装瓜子的包袱，奶声奶气地问，“阿姐，你今天把瓜子卖完了吗？好厉害。”

        叶茶蹲下身来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碎花瓣和土，笑着说，“当然卖完啦，今天想吃什么，阿姐都给你做。”

        嘴馋的小六子一听到这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也跑过来嚷嚷着说，“小茶姐我也想吃！”

        叶茶眉开眼笑，“行，你挑一个，小元你也挑一个，我多做一点，小六子你晚上叫着你娘一块来吃。”

        “蘑菇汤，小茶姐我想喝你做的蘑菇汤。”小六子乐的差点蹦起来，屁颠屁颠地围着叶茶转了一圈后说，“可以做蘑菇汤吗？还有蒸槐花，我还想吃蒸槐花。”

        “行，”叶茶又揉了揉叶元的头问，“小元你呢，你想吃什么？”

        叶元笑的有些腼腆，“就槐花和蘑菇汤就好，阿姐你做的我都爱吃。”

        叶茶点了点头，叶元这个乖巧的性格谁看都喜欢的不得了，更别说她一个来到异界迷茫无助的人了，两个人不仅有着奇特的血脉联系，叶茶也是真的很爱这个弟弟，变着法子的对叶元好。

        她摆了摆手说，“你们两个继续玩吧，别跑太远，我去准备准备晚上做好吃的，小六子，记得跟你娘说一声，晚上来我家吃饭。”

        小六子嘿嘿笑着，“我一会就去跟我娘说，小茶姐真好。”

        两个孩子笑的欢快跑的也欢快，叶茶回到院里的时候，发现叶麻子也刚回家没多久，在院里的石桌上睡得像个死猪，右脸有点红，估计是和王翠枝吵了一架被扇了一巴掌，连屋子都回不去只能睡在院里，叶茶顺着窗户能瞧见王翠枝黑的像锅底的脸，

        叶茶先进了自己和叶元住的小屋，从床底翻出了一个木匣子，里面装着所有叶茶的积蓄，她数了数，确实只有三两多，坐在床头抱着匣子愁眉苦脸了好一会，才把匣子塞回床底下去了羊圈。

        她丢了点草喂羊，年龄最大的那头母羊缩在圈里一直不肯出来吃，叶茶定好了明天一早卖哪两头羊后就又回了厨房，把那些瓶瓶罐罐数了数，这些零碎小吃算是稀罕物，也是能卖些钱的，只不过都被她用来当做叶元的零嘴，为了凑钱先卖了，以后再找机会给叶元做就是了。

        叶茶刚把罐子都合上，就听到院里王翠枝和叶麻子吵起来了，她一出来叶麻子就晃悠悠地朝她走来，不用多说，肯定是昨天的钱用完了，又来找叶茶要钱来了。

        叶麻子话还没说出口，叶茶就冷着脸说，“我没钱，爹你这两天先别喝酒了。”

        叶麻子脸一下就耷拉了下来，揉了揉眼睛嘟哝着说，“不不行，我要喝酒，给我钱。”

        “要钱你自己去挣，我现在没钱。”叶茶转头就去了小菜园，心里盘算着今晚做什么吃的，虽然叶元没有要求，但怎么说也五六个人吃饭，一个蘑菇汤和蒸槐花肯定是不够的。

        叶麻子见她要走直接就要拽她，力气用的大，害得叶茶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王翠枝那张嘴又开始尖酸起来了，“现在连你闺女都嫌弃你，别人家要不了多久就收谷子存粮食了，你倒是好，地地不种长荒草，还天天追着闺女要钱，一张脸撑的桌子一般大。”

        叶麻子听得清楚，一张枯黄的脸红了又白，叫嚣着，“我跟我闺女要又没跟你要，巴巴什么巴巴，臭老娘们一天天就你事多。”

        叶茶甩开了叶麻子的手，“别拉我，你们吵你们的，我还要给小元做饭。”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不想参与这两人的争吵，从菜园里摘了点菜回来时叶麻子已经不见了，就王翠枝自己坐在院里生着闷气。

        叶茶招呼两个毛孩子一起摘槐花，叶元不乱摸乱碰，小六子倒是被槐花刺扎了好几下，疼的吱哇乱叫。

        疼归疼，想着晚上就可以吃好吃的小六子硬是憋住了没有哭，叶茶又找来了个网兜，带着俩人去了河边。

        她吩咐俩人挖地龙，小孩天生爱玩，颇为卖力的拔了一小片水边的野草，在松软的泥里翻找地龙，叶茶把槐花洗完之后在河边找了个位置放置了网兜，忙完之后俩小家伙已经挖出来了不少地龙，因为地龙还活着，老是乱爬，到后面就变成了叶元用小树枝拨着地龙聚到一块，小六子在泥里扒找。

        叶茶找了根韧性够不容易断的草揪了几个缠起来丢在网兜里，又摘了片大的的草叶子把剩下的地龙都包着，准备带回去喂鸡。

        给两个小泥猴都洗了洗手和脸，把身上的泥和土都拍了拍，叶茶才把人领回家。

        刚进院就叶茶就看着王翠枝的眼神不太对，时不时地偷瞄叶茶几下，她突然想起来叶麻子刚刚离开，没在她这拿到钱喝酒，叶麻子怎么会心甘情愿走，她连忙将槐花放在桌子上，急急跑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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