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板

叶茶确实想换种方式养活这一大家子人，但是仅凭自己这些年攒的一点碎银子和铜板，也就够租个门户，租完店铺之后剩余的花销才是大头，她没有太多所长，前世确实是管理算账一把好手，但现在的叶茶也才十五岁，先不提两边时代的管理方式区别大不大，谁家会愿意她这样一个丫头片子去管人呢。

        唯一剩下的所长就是做菜，碍于对厨房的阴影，加上十多年不再动厨，现在勉勉强强能做一些简单的蒸煮菜来，也根本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如果要开饭馆，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叶茶这些年来一直回忆着那些曾经烂熟于心的菜谱，在古代社会里做现代菜受到的限制不是一般的多，如果是二十多岁的叶茶来到这里，估计还能物尽其用地在原有的基础上研究出一些新的菜式来，迎合老百姓的饮食习惯，民以食为天，叶茶只要把老百姓的胃拿住了，不愁赚不到钱来养活这一家人。

        叶茶在这里生活的十五年里，几乎天天都幻想着自己能在这里重操旧业，掌勺制作各种各样的美食，也正因这样迫切的愿望和右手完好的惊喜，叶茶也在不断地做着准备。

        叶家小院临在山脚下不算很大，这些年里叶茶养鸡养羊又种菜，生生把自己活成了彻头彻尾的农人，鸡窝里下的蛋可以卖钱，羊产的奶可以被她用来做一些简单的糕点，还在山坡上开辟了一小块菜地，比不上春姨家的大，但足够自己有事没事煮个菜粥做饭用。

        后山还有一小片甘蔗林，一开始是三水镇上的首富葛家带回来的，因为外表跟个枯树杆一样被当做垃圾丢了出来，被叶茶眼尖瞅到捡了回来，一开始一共也就三根，叶茶废了不少力气才养成了现在细瘦细瘦跟竹子没啥区别的小甘蔗林。

        本来是想着用来做点糖块给叶元吃，她现在所处的国家名为烨国，不止三水镇，外面的城镇糖价也贵到离谱，三水镇属于山中小镇，虽地处富饶繁华的临泉州，但也只属于临泉州的角落地带，只有向西二十多里的桂城是距离最近的城池，想买蜜糖或者其他好一点的东西都只能去桂城。

        糖块来之不易，这儿的地势气温也不适合种植甘蔗，直到今年叶茶才稀稀落落种出来了一些，靠着卖糖养活一家人跟痴人做梦没什么区别。

        叶茶想不出来什么更好的办法，直到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之后才起了身。

        进屋时王翠枝已经吃完回房休息了，叶元趴在桌前也已经睡着了，叶茶把他抱回床上盖好被子后才回到堂厅吃饭。

        槐花外层裹着面软软糯糯的，配上香油和蒜泥十分下胃好吃，叶茶很少会在吃上委屈自己，条件再艰苦也会换着法子给叶元做好吃的，这也是春姨家的小六子最羡慕叶元的一点，皮猴一样的小六子欺负惯了街坊四邻的半大孩子，却很少会欺负叶元，有事没事就来找叶元玩，就因为从叶元这里能讨来许多好吃的。

        叶茶点了油灯到厨房，把碗筷都洗了干净，活了面后才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发着呆。

        月明星稀，老槐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小风一阵一阵吹着十分凉爽，叶茶还能看到树下一个又一个的槐花堆，困到直打哈欠后才端着煤油灯回了屋，给叶元又掖了掖被子，才熄灯睡下了。

        第二天叶茶依旧起了个大早，把菜地里浇了浇水，又忙活着和面做饭，煮了两个鸡蛋又蒸了四五个葱油卷子，刚出锅叶元就寻着味儿过来了，叶茶怕他烫着，把葱油卷子放在碗里让他端着出去到外面吃。

        叶元在院里一边哈着气一边小口吃着，门口探过一个小脑袋，“小元，你阿姐给你做啥好吃的了？”

        叶茶收拾完厨房出去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对着头正在吹着碗里的热卷子，一边吃一边咯咯地笑着，便开口问，“小六子，你娘呢，一会我和她还要一起去赶集呢。”

        小六子用筷子戳着碗，成功咬到了一块热腾腾的葱油卷子，含含糊糊地说，“小茶姐，我娘她今天不去了，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她说昨天接了个大活，要在家里忙好几天呢。”

        应该是裁缝铺里的的缝补活儿。

        叶茶应着，“好，你在这玩儿可以，但不许拉着小元瞎跑，不然下次我就不给你做吃的了。”

        “不跑不跑，我和小元肯定听话。”小六子嘿嘿一笑，“小茶姐还有瓜子吗？我还想吃。”

        叶茶从屋里抓了一大把瓜子来放到石桌上，敲了敲叶元的脑袋说，“在家老实待着，爹回来了就躲远点，听见没。”

        叶元乖巧地点了点头，叶茶这才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去赶早集，天刚蒙蒙亮，现在赶过去走快一点或许还能占着原来的摊位。

        到了之后叶茶就支起了小木架摆上了摊，春姨不在叶茶身边的小贩换成了个卖菜的老妇，叶茶见过几面有点印象，但记不起叫什么了，老人颤巍巍地摆菜时她还主动上前帮了下，忙完后才又在摊位前接着嗑瓜子，一边嗑一边注意着那家饭馆。

        老人因为年老体弱不能像春姨一样大声叫卖，卖出的菜少得可怜，一老一幼比着谁的生意更惨淡，叶茶不以为意，但老人的脸色却有些着急，卖不出去菜的话赚不到钱回去又要被数落。

        临到中午叶茶才又瞧见了饭馆的李老板，不过几日不见李老板脸色就憔悴不少，原本日日里洋溢着笑意的脸上如今愁眉不展，叶茶收拢了瓜子摊后连忙上前问，“李老板，好几天不见你人了，最近在忙什么呢？”

        李老板脸上堆着笑，对叶茶的态度也很客气，“叶姑娘又在摆摊呢，这两天家里有些事忙着，而且这店我不准备开了，马上要盘出去了，今儿也是回来取点东西，之前多有麻烦了。”

        说麻烦倒也提不上，叶茶毕竟是拿了李老板钱财的，便说，“不麻烦，李老板也没少照顾过我，只是好好的饭馆怎么突然不开了啊，家里出了什么事啊？”

        李老板开了门请她进去，两人就近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李老板这才垂着头叹了一口气，“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非要去入伍打仗，我和老婆子放心不下，就打算跟着在瑞州做点小买卖，多少能照看一下他。”

        瑞州挨着边境，是出了名的穷苦地儿，烨国鼎盛了四百多年，但凃鲁边境的四旗势力一直如同野草一样除不尽，四旗的人总是会到边境挑衅生事，近些年来越发猖狂，不断侵袭边境挑起战乱，这在山腰窝里的三水镇也是津津乐道的事儿，朝廷为了镇守边境加重了徭役，征召了不少年轻力壮的男子入伍打仗，春姨的丈夫就是死在了战场上。

        李老板如今虽然年老，但身子骨还算硬朗，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一个，儿子主动入伍为军让人不禁感怀，说不出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他们老两口愿意为了儿子李迈跋山涉水去到瑞州，还愿意放下多年来费心经营的小饭馆，放弃平安顺遂的生活，其中缘由想来不过是无奈之举。

        “瑞州山高水远也艰苦的很，你们老两口要注意身体才是，李迈他参军是光宗耀祖的事，我想他也不愿意你们跟着他操劳。”

        李老板浑浊的眼里涌着泪，“我大儿子就是死在了战场上，如今就剩了李迈自己，又起了打仗的念头，老婆子哭晕了都拦不住，我能有什么办法啊，这次老婆子说什么都要跟着，我便寻思着把这饭馆卖了，到时候我们老两口一块去瑞州做点什么小生意，也算有个帮衬，实在不行我们两个老骨头也上去打仗！”

        叶茶心里百感交集，在和平年代成长了三十多年的她并不能理解这种感受，这种因为战乱几乎家破人亡的境遇，让她的心情也瞬间堵的厉害，连气都好一会才喘了上来，看着愁容不展伤心无奈的李老板，叶茶连劝慰都不知道怎么劝慰了。

        李老板深吸了一口气后道，“叶姑娘，你不用担心我和老婆子，你今儿来赶集市是在卖瓜子吗？你炒的瓜子老婆子最爱吃了，还有多少我都买了，这次顺便都带着，以后想再尝一口可就难了。”

        叶茶没想太多，直接把身上的包袱取了下来，她这瓜子不算什么稀罕物，卖的还没自己吃得多，“不用买，送给你们吃，李老板我问你个事，你这店已经盘出去了吗？”

        李老板摇了摇头，“本来是盘出去了，就是商量到价钱的时候那人觉得我要的太多，不乐意就走了，叶姑娘你要不要把这家店开下去，这店我都开了几十年了，还是老婆子嫁给我时候带的嫁妆，你要的话我便宜点盘给你也行，你做菜又好吃，到时候一定能把这店做红火起来。”

        叶茶早就考虑自己开家店了，只是一直担心自己手头钱不太够，心里七上八下的，估摸了好一会才问，“那需要多少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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