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楼中温情

兰心扭着腰，步步生莲的走到众人面前：“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把流玉姐姐惹的这么生气？”

        流玉瞥眼看向兰心，心中已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在她来到暖芳阁之前，兰心才是这里的花魁。被她抢了位置后，兰心就处处看流玉不顺眼，总是明里暗里的给流玉下绊子。

        这次恐怕也是有兰心的授意，小雪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小哑巴。

        “你来的正好，你的丫鬟欺负了我的人，这笔账你打算怎么算？”

        兰心甩着手帕，嘴角轻笑：“流玉姐姐严重了，什么欺负不欺负的。小雪肯定是怕这小哑巴不懂规矩，伺候不好流玉姐姐，这才特意调/教调/教。”

        “哦？是吗？”

        流玉轻蔑的笑笑，“啪”“啪”两声，甩在小雪脸上。

        “妹妹说的是，不听话的东西就该好好调/教一下。妹妹日理万机没有时间，做姐姐的自然要为妹妹分忧，你说是不是？”

        “你！流玉，你敢打我的丫鬟？！”

        兰心终于维持不住和善的面孔，厉声尖叫道。

        “打了又如何？兰心，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流玉毫不示弱。

        眼看一些客人已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探出脑袋往这边张望。原先领着南先生的小厮连忙出来打圆场：

        “二位姑奶奶，都消消气，各退一步，各退一步。如今正是客多的时候，要是闹到妈妈那里，二位都讨不了好不是……”

        流玉无意把事情闹大，只是冷冷的看着兰心说道：“这是最后一次。兰心，你以后若再敢欺负我的人，我便是撕破脸也不会让你好过。”

        说完，流玉就拉着小哑巴离开了。

        小厮也适时的对南先生说道：“南先生，楼下的客人都还等着您呢。”

        南先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下楼而去。

        眼见众人散去，小雪小心翼翼的挪到兰心身边：“姑娘……”

        “蠢货，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听着兰心的责怪，小雪捂着脸，抿着嘴，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另一边，小哑巴跟着流玉回到房间后，流玉往凳子上一坐。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哑巴却只是摇头，并不打算告诉流玉。

        流玉见到小哑巴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你是不是傻的呀，她们欺负你，你就任她们欺负？小雪打你，你就不会打回去吗？你当初在妈妈面前的那股不屈劲儿呢，怎么到了我这儿就全变了？”

        小哑巴垂下眼帘，拿出纸笔写道：我若反抗，会给姑娘带来麻烦。

        流玉气的直翻白眼：“我可是花魁，花魁！除了妈妈以外，这楼里就我最大，她们欺负你不是打你的脸，是打我的脸！总之你给我记住，你是我的丫鬟，只伺候我，她们要是再让你干别的活，你就直接拒绝。要是敢打你，你就直接打回去，有多狠打多狠，不然你就别跟着我了！”

        小哑巴连忙跪下摇头，若是流玉不要她了，那她岂不是要去卖身？

        流玉见她这样，又有些心软，把她扶起来后说道：“小哑巴，在这楼里，你不需要谨小慎微的讨活，我当初就是看中了你身上的那股傲气。只要我还是花魁一天，我就能保住你，丫鬟小厮之类的你就自己摆平。若是有楼里的姑娘欺负你，那你就回来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小哑巴心情复杂，她点点头：谢过姑娘，小哑巴记住了。

        这日，因着天气炎热，流玉出了一身的汗，脸上的妆容都差点花了，幸好还没到迎客的时候。

        流玉连忙让小哑巴为她准备热水，她要好好沐浴一番。

        小哑巴提着一桶水，艰难的朝流玉房间走去，突然感到手上一空。

        她惊慌回头，却发现南先生拿走了她手上的水桶。

        “这水桶太重了，你还小，正在长身体。若是压弯了腰，长不高就不好了，我帮你吧。”

        小哑巴连连拒绝，伸手就要拿回水桶。

        “你放心，我只送到房门，不会让玉姑娘发现的。”

        南先生只以为小哑巴拒绝他的帮忙，是怕被流玉发现后受责罚，出口安慰的同时向前走去，不给她再拒绝的机会。

        小哑巴不自在地抬眼看了南先生一眼，想要跟他说玉姑娘才不会罚她，又想到自己告诉他干什么，自己巴不得离他远远的，还是少牵扯为好。

        见小哑巴一直低着头不看他，南先生自己找了个话题：“对了，那些丫鬟还欺负你吗？”

        小哑巴想起这些天，那些丫鬟不但不再给她找麻烦，有些甚至会主动帮助她，想来是那天流玉的警告起了作用。

        不禁心中感慨，这个世界不管在哪里都是要看权利的。只要有了权利，别人就不敢轻易欺负你。

        见小哑巴摇头，南先生才放下心：“那就好。”

        南先生果然如他所说，在房间门口就把水桶放下了。

        “好了，那我就先走了。”

        南先生说完后并没有马上离开，看着小哑巴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是吐露出一句：“你，别怕我。”

        小哑巴浑身一震，呆呆的看着南先生离去的背影，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提着水桶走进了屋内。

        “小哑巴吗，快来帮我宽衣。”

        听到流玉的话，小哑巴听话的放下水桶就要上前，突然察觉到自己挂在胸前的玉佩不见了。

        流玉在里屋等了半天也不见小哑巴进来，出去一看，只见小哑巴疯狂的在屋子里找寻着什么。

        流玉并不意外，对着小哑巴说道：“你是在找这个吧？”

        小哑巴抬头一看，流玉手上的玉佩晶莹剔透，上面雕刻着几朵梅花，正是自己丢失的那块。

        小哑巴快速上前一把夺过玉佩，流玉见她紧张的样子，不禁撇撇嘴。

        “那么着急干嘛，我要是想要的话，当初把你带回来的时候我就拿走了。”

        小哑巴这才想到，当时自己被王妈妈打的血肉模糊，流玉肯定是要给她换衣上药的。不过她也不是怕流玉私吞，只是担心有人会从这块玉佩上看出什么。

        “对了，我见这玉佩的背面刻着一个‘卿’字，应该是你的名字吧，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叫你小哑巴啊？”

        面对小哑巴陡然警惕起来的眼神，流玉立刻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连忙找补道：“行行行，我不问了。”

        房间里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个高大的背影一直躲在门外偷听，直到流玉提起那个“卿”字后，这个背影还抖了几下。后来似是怕自己情绪激动下被屋里的人发现，连忙离开了。

        屋内，流玉已经宽好了衣，坐在浴桶中，惬意的享受着水流带来的舒适。

        “小哑巴，快来帮我擦擦背。”

        语气轻快得仿佛刚刚她并没有差点戳破小哑巴的秘密。

        小哑巴拿着手帕，在流玉背后轻轻的擦拭，想起自己刚刚在厨房里听到的一件事，有心想问问流玉，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流玉感受到自己背后的力道渐渐变得似有若无，回头一看就发现小哑巴一脸的若有所思。

        “小哑巴？”

        小哑巴回神，疑惑的看着流玉。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

        小哑巴没想到流玉那么轻易的就看透了自己的心思，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流玉却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想问什么就问吧。”

        小哑巴想了想，还是在纸上写道：刚刚我听厨房的师傅说，近日有几个丫鬟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的，是不是姑娘你……

        流玉坦然的承认：“是我做的，怎么了？”

        小哑巴：姑娘不觉得这样做不太光明吗？

        “光明？”流玉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小哑巴啊小哑巴，你还真是天真的可怜，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些日子没有丫鬟敢欺负你，仅仅凭我那天的一句话？”

        “实话告诉你，那些拉肚子的丫鬟都是那天欺负过你的。当日我只惩罚了小雪，其他几个人都没来得及，我若就此放过她们，她们还会明里暗里给你使绊子。在这青楼里，只有让她们尝到了苦头，她们才不敢有下一次。”

        “至于手段嘛，我只问你一句，看着当初趾高气扬欺负你的人落得这样的下场，你心里爽不爽？”

        不可否认的是，看着那群人满脸痛苦的一趟一趟跑茅房，她心里的确很痛快。可这与她从小受到的教育背道而驰，小哑巴只能压下心里的快意。

        此时流玉的问话，小哑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沉默地低着头。

        “呵。”流玉又怎么可能猜不到小哑巴的想法，轻笑一声：“所以啊，无论手段有多么不光彩，有用就行。人生短暂，干嘛让自己活的那么憋屈。你啊，还是太年轻，想在这利益至上的青楼里活下去，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小哑巴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因为她居然觉得流玉说的有道理。可想想自己一路以来的遭遇，又觉得人性是那样的黑暗，那她为何又要坚守那些所谓的底线？

        不，不行，她不能变成那样。

        如果她变得面目全非，有朝一日下了黄泉，又有何脸面去见那些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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