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难舍心痛一别西东天涯两飞鸿

婚房被烧，两家人死的死，伤的伤，对于涉世不深的尊荣和桃子来说，除了痛哭就是缩手无策。

        热心肠的娜婶儿一边安抚一对苦命的孩子，一边招呼乡亲们搭灵堂，为四位死者安排后事。

        刘尊华听说尊荣哥家出了大事，也连夜从湖对面赶了回来，娜婶儿让儿子赶紧把伯母高福秀拉到县城医院救治，顺便把在医院当医生的爸爸刘礼禄叫回来，帮忙料理丧事。

        刘尊亮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乱子，害怕得躲在屋里不敢点灯不敢出声，他躲在窗户后面往外看了很长时间，看到没有人来找自己麻烦，好像也没有人怀疑自己，也假惺惺地跑过来，帮着搭灵堂。

        看到刘尊亮过来了，娜婶儿用责怪的语气对他说：“你这么长时间躲哪里去了，救火没看到你，救人没有看到你，你是少兄弟里的大哥，家里出大事了，你要出来牵头张罗。我现在把布置灵堂和装殓的事交给你负责，希望你要对得起死不瞑目的两个叔叔两个妹妹，不然你的良心就会受到谴责。”

        刘尊亮在娜婶儿的话里听出了责怪，也感觉到了话里有话。

        这时候他不敢多说多想，只能闷着头把事情做好，才能减少娜婶儿的猜疑。

        三天后，四位死难者入土为安。守了三天灵堂的刘尊荣和桃子成了无巢的鸟。

        晚上他们赶到医院来看望烧伤的母亲。这些天，他们在家里料理父亲和妹妹的后事，没有时间过来，都是尊华在这里照顾。

        尊华看到哥哥嫂嫂过来了，就向他们交代了注意事项，立马赶回家里去了，他知道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他们去善后。

        高福秀下肢重度烧伤，躺在床上痛苦地□□着。她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能感受到儿子儿媳妇来到了身边，泪水像不断线的珠子涌了出来。家里遭遇如此劫难，身心两伤的她，伤势越来越重，下肢已经重度感染了。

        看到母亲烧成这样，两个人抱着头伤心地抽噎着，他们不敢出声，怕影响到母亲。

        母亲的后续治疗是一笔很大的开支，两个人现在是家无片瓦，身无分文，原来的一点积蓄和家底子都被一把火烧光了。别说医疗费，今后的生活费都成问题。

        送走死难的亲人，面对重伤的母亲和一家人今后的生活，两个人不禁犯难起来。

        桃子想起岭上胡家的房子，对尊荣说：“我们把岭上的房子卖了给母亲治病吧，等度过了眼前的困难再作打算，你看怎么样？”

        刘尊荣不同意：“这栋房子是爸爸留给我们的念想，我们决不能卖了。等我们将来有了孩子，等孩子长大了，我们还要让他到胡家去娶媳妇，把胡家撑起来，这是爸爸的心愿，这样爸爸在九泉之下才能安心。”

        刘尊荣这样为胡家着想，桃子心里十分感动：“房子不卖，我们现在身无分文，接下来怎么办呢？”

        桃子为生存着急，在现实面前，不得不想一个应对的万全之策。

        刘尊荣想了想，对桃子说：“我明天去戏班子兄弟姐妹们那里每人借一点儿，度过眼前的困难，等母亲病情稳定了，我就去外面做事，多做几份工作，这样我们的生活就会慢慢好起来。”

        桃子心疼地看着尊荣，点了点头。

        两个人在母亲的病床边小声地计划着今后的生活，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了。

        帮忙料理完尊荣家的丧事，刘礼禄今天一早又回到医院上班了。

        刘礼禄来到病房，看到嫂子高福秀的腿部已经重度感染，就把尊亮和桃子叫到门外，对他们说：“你妈妈的腿看来是保不住了，只有把感染的部分锯断了才能保住性命，好起来也快。如果你们同意，今天我就让外科医生把手术做了。”

        刘尊荣知道叔叔说的是实情，这也是救母亲唯一的办法。这些天多亏了叔叔一家人的帮助，才让他们挺过难关。母亲的所有医疗费用，都是叔叔个人担保的。

        对叔叔的建议，两个人表示了完全同意。

        高福秀的手术很成功，加上刘礼禄的特殊关照和尊荣及桃子的悉心照料，一个星期后就出院了。

        由于家里没有房子落脚，娜婶儿把嫂子接到了自己家，由刘礼禄带药回来，娜婶儿帮她调理。

        娜婶儿让尊荣和桃子继续回戏班子上班，母亲就放心地交给她照顾。这样俩人就有吃住和落脚的地方，尊荣和桃子十分感激娜婶儿的帮助，两个人来到戏班子干了一个多月，还清了同伴们的借款，就想离开戏班子。因为一想起一家人的悲惨遭遇，他们演戏怎么也兴奋不起来，要是相同境遇的戏，他们演着演着就走进去了，触景生悲，几天都缓不过来。

        他们把自己的苦衷告诉了娜婶儿，娜婶儿十分同情和理解他们。

        到戏班子辞工后，戏班子老板也十分同情他们的遭遇，额外给了他们一些零花钱。两人用这些钱买了些菜，来到娜婶儿家，

        他们要亲手做几个像样子的菜，感谢娜婶儿，给母亲补补身子，他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当面同两位老人商量。

        饭菜弄好了，桃子端到婆婆床前的饭桌上，先喂给婆婆吃，娜婶儿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她为嫂子有这样的好儿媳妇而高兴。

        刘尊荣把娜婶儿牵到母亲床边坐下，一起边吃边聊，他要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母亲和婶子听。

        刘尊荣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娜婶儿，娜婶儿看到刘尊荣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着说：“尊荣，有什么话你就当着我和你母亲的面直说，别不好意思。”

        刘尊荣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娜婶儿说：“感谢您把我母亲照顾得这么好，感谢你和叔叔、弟弟给我们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帮助。我已经在戏班子辞工了，我想把桃子托付给你，让她在你们家边干活边照顾母亲，我自己外出做工赚钱，好早日把房子建起来。”

        听刘尊荣这么一说，娜婶儿有点生气地说：“尊荣，你这是一家人说两家话。你爸爸和尊华的爸爸是一母所生的兄弟，你妈是我的亲嫂子，我不照顾谁照顾，我不帮你们谁帮你们，放心地把母亲交给我，你们俩一起出去，相互有个照应，多赚点钱早日回来把家建起来。”

        桃子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婆婆，把照顾的重担在落在婶子一个人的身上：“好婶子，谢谢你的好意，母亲住在你们家，你照顾母亲这么长时间，已经够麻烦你了，我是儿媳妇，我应该担起这个责任，再说外面也没有招女工的，如果你不嫌弃，我就在你们家边做事边照顾母亲，减轻你的负担。”

        娜婶儿摸了摸桃子的头，心疼地对桃子说：“傻孩子，你这么灵巧懂事，婶子怎么会嫌弃你，我只是想帮你们早点把家建起来。要不然这样你们看行不行，你姑姑家是开鱼行的，快过年了，鱼行生意忙，要不你去姑姑家帮忙，有空就回来看看母亲。明年你们建房子时，尊荣做工赚回来一点，我贴你们一点，让大姑也支援一点，这样不就可以了吗。”

        刘尊荣和桃子低头不语。

        刘尊荣的母亲高福秀说话了；“孩子，婶子是为你们好，你们就听婶子的，你们安心地出去赚钱，婶子一定会把我照顾好的。”

        看到婶子这么诚心，母亲也同意了，两个人就答应了。

        第二天吃过中饭，刘尊荣就划船把桃子送往对岸。船到湖心，俩人触景生情，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两个月前，他们是开心地在船上唱着《双劝夫》高高兴兴地回来办婚事的，现如今家破人亡，人财两空，两人还要各奔西东去为生存奔波。

        刘尊荣含着眼泪对桃子说：“是我害了你，让你陪着我一起受苦受难，我这辈子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给你幸福，不会让你一直这么苦下去的。”

        桃子站起来，用手蒙住刘尊荣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眼看着就要靠岸了，桃子深情地看着刘尊荣，心疼地说：“你明天就要去秀河县挖煤了，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定不要太拼命了，跟刘尊亮一起过去，你要小心他暗地里给你使坏。我等着你三个月后健健康康地满载而归。”

        桃子上岸后，刘尊荣久久不愿划船离去，直到桃子一再挥手催促，他才调转船头。正巧这时，刘尊华也装着一船鱼划了过来。

        刘尊荣对刘尊华说；“好巧呀，一转身就碰见你。昨晚亮子哥跟我说，秀河煤矿年底招工人，工资很高，他嘱咐我，今天送桃子过来，如果碰到你，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过去。”

        刘尊华说：“我去不了，年底来了，生意正忙，我走不开。我下完鱼就和你一起回去，明早划船送你们过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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