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登门拜访（3）

五月的天气，热气已然在明海市蔓延了许久。王语嫣穿着一身清爽的墨绿色长裙，头发高高挽起，露出白净的脖颈，耳垂上缀着白玉饰品。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再一次停在了慕容复的家门口。司机下车撑开一把伞，走到车后座接王语嫣下车。

        接过司机手上的伞，看着司机走上前按响了门铃，王语嫣握紧了手提包，慢慢跟了上去。

        不一会，大门随即打开，走出来的是西装革履的堀眠，他侧了侧身子，给门口让出了空位，礼貌道：“王小姐好，都督等您多时了。”

        王语嫣点点头，转头跟司机嘱咐了几句，就让他先回去了。继而跟着堀眠走进了别墅。

        一进去，一阵彻骨的凉意就扑面而来。王语嫣不禁打了个寒颤，抱了抱双臂，轻声问：“怎么这么冷啊？”

        堀眠让管家去拿了一件黑色披风过来，转手交给了王语嫣，解释道：“都督体热，所以家里没有客人的时候，都会把空调开得很低，不论冬夏。”

        王语嫣点点头，看着堀眠，“怪不得你也穿着这么齐整的西装。”

        堀眠笑了笑没有说话，清秀的脸上露出两颗虎牙。他带着王语嫣走上三楼，来到一扇门面前停下。

        “这是书房，都督说在书房与您见面。”

        “他在里面？”

        “是。”堀眠点点头，随即拧开了门把手，示意王语嫣进去。后者没有太多的犹豫，顺着打开的门，便走了进去。

        门关上的瞬间，堀眠的眸子一暗，缓步离开了三楼。与此同时，周遭的一切都停止了，时间空间凝固不动。

        走进书房，温度依旧是寒冷。裹紧了披风，王语嫣慢慢往前走着。穿过排排书架，她终于在最后一排，发现了慕容复。

        可是今日的慕容复只是穿着一身白色薄衫，满头银发梳着利落的发型，外加一双黑色布靴，负手而立，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那副画上，画着一个白衣女子的背影，衣袂翩飞。不知怎的，一看到这幅画，王语嫣的脑海里，就立马浮现出自己经常做的那个梦。

        那个男子也是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都督，这个人是谁？”

        慕容复轻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转身，伤感道：“这个女子，输给了心爱之人虚无缥缈的妄想，所以悲愤离去。”说着他慢慢转身，一双眼没有往日的光彩，朝王语嫣伸出手，悲戚道：“语嫣，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你愿意听吗？”

        “我今天来就是听你说的，”王语嫣将右手轻轻覆上，“把你的故事说给我听吧。”

        慕容复点点头，眼里有难掩的泪光，“好。”

        牵着王语嫣的手，慕容复带着她慢慢走向画作，最后居然走进了画里！

        在画里，是一个不同于外面的古代世界。王语嫣看不出是哪个朝代，只能跟着慕容复的步伐，慢慢走着。

        路过一座华丽的府邸，她看见了里面正在赏花的一对璧人，细细看去，却是穿着古装的年轻的慕容复和自己。

        “这是姑苏慕容氏，此代家主是慕容复，他身边的女子是王语嫣，二人青梅竹马，平日里表哥表妹相称。”

        “跟我们同名同姓诶。”王语嫣颇为惊讶，她看向慕容复，却见对方眼里无一丝喜色。

        走了不一会，他们来到了一个类似地下溶洞的地方。这里人头攒动，有好几拨人马，剑拔弩张。这里面，依旧有那对男女，彼此紧紧站在一起。

        此时一个粗犷打扮的侍卫，从男子身后走了出来，朝对面的人马叫嚣道：“你小子可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整个江湖的人都知道王小姐是我们慕容公子的人！”

        此话一出，男子微微扬起了下巴，彰显着主权，而女子也更加靠近了他，紧紧挽住他的臂膀。

        “这里，有几对人马对战，而王语嫣被要挟留下，慕容复差点大开杀戒。”

        戏外的王语嫣还没捋清楚这句话，就被慕容复再一次拉走。这一次他们来到了一个屋子前，里面还是坐着那对男女。

        月光下澈，他们的双手正紧紧握在一起，互诉衷肠。但不同于女子一脸羞涩，男子的神色里，半是向往半是迷茫。

        王语嫣听着那些情话，脸上一红，连忙别过脸，却听见慕容复说道：“他也有那么一瞬间是沉沦在表妹说的将来，可是等天一亮，他依旧毫无反顾地扎进他的梦里。”

        王语嫣不解，“他到底在执着什么？”

        慕容复喉头动了动，颇为艰难道：“执着于他虚无缥缈的皇帝梦，他从小就被教育要兴复大燕，所以此生所有的一切都必须让步于这个执念，包括表妹。”

        王语嫣颇为惋惜，连连摇头，“这么悲情的吗？”

        慕容复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拉着她往前走，这一次，停在了一座破庙面前。那对璧人，此刻不复往日的甜蜜，发生了争执。

        男子紧紧抓着女子的肩膀，态度恶劣：“那日段誉碰了你，你为什么不躲？你那么喜欢他，那你嫁给他就是了！”

        女子哭的梨花带雨，连连解释：“我没有！表哥！多少年了，我的心意你难道还不懂吗？”

        男子听不进去一个字，猛地推开女子，转身准备离去。被摔倒在地的女子不顾身体的疼痛，连忙起身去追他，好不容易追到了，死死抱住他的手臂，泣涕涟涟。

        看到此处，王语嫣很是心疼，忽然联想到了梦里不停追逐的那个人的自己。更巧的是，眼前男子的服饰，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男子也是极为痛苦，看着女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再次狠心推开她，背过身，抽了抽鼻子，道：“表妹，你不是我，你身上没有那么重的担子，你不该跟着我。”

        王语嫣心中大惊，正要告诉慕容复这句话她曾经听过，却看见女子心碎地摇摇头，慢慢往后撤了几步，声泪俱下：

        “我祝表哥如愿以偿，娶西夏公主，再做大燕皇帝，一生平安喜乐，儿女成群。”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那个背影跟画上的样子一模一样。而男子也不曾回头，二人径直往反方向离去，跟王语嫣梦里的样子动作如出一辙。

        与此同时，王语嫣的头开始一阵阵发疼，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她捂着头慢慢倒在了慕容复的身上，渐渐失去思考的能力。

        神色弥散之际，她只感觉慕容复紧紧抱着自己，泪珠一滴滴落在自己的脸上。

        “表妹，这一世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不会再推开你了。”

        下一秒，王语嫣的思绪便堕入了无边大地，昏死了过去。

        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华阳大学的樱花总是在五月份才开始盛放。花期通常是比较短的，只会开放四天到十天左右，然后在其开放的最灿烂的时候凋谢。整棵樱花树上就会呈现出樱花边开边落的现象，别具美感。

        但是古往今来，樱花的美就在于它在自己最灿烂的时候选择凋谢，纷纷飘落的花瓣，有一种纯洁和惊艳之感，又带着勇敢果断，十分的壮烈。

        季琦梦坐在樱花树下，手里捧着一本书，静静读着。

        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季嘉容从远处慢慢走来，轻笑道：“我的妹妹居然有这么好的脾性，愿意静下心来读书。”

        “有事吗？”季琦梦眼睛也不抬，只看着眼前的书本。

        季嘉容找了个位子坐下，随意道：“我听说，语嫣已经一个星期，没来上学了。”

        “是，说是病了，要好好修养。”

        季嘉容沉吟了一会，“但是我听说，她是在拜访了慕容复之后，才病倒的。”

        “哥哥，”季琦梦慢慢抬起头，看向身边之人，语气冷然：“我与王语嫣又不熟，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之前要看望语嫣，却被王老板挡了回来。我想你是她的同学，许是比我在身份上更适合，所以想拜托你去看看。”

        季琦梦摇摇头，“我不去，我巴不得她得病死掉，好出我心头一口恶气。”

        樱花飘落，落在了肩头。季嘉容细心地替季琦梦拂去落花，幽幽道：“我想这事肯定跟慕容复脱不了关系，你去看看说不定能得到些什么。顺便，替我去看看语嫣怎么样了。”

        “啪！”

        季琦梦一把丢开书，站起来愠怒道：“季嘉容，你是不是有病？自己办不成的事，非得让我也去跑一趟，你就这么上心那个女人？”

        季嘉容皱了皱眉，俯身捡起书，放到椅子上，“如果能跟王老板成为亲家，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母亲也是这样说的。”

        “母亲母亲！她说的你都听，那我说的你就不听吗？”季琦梦气的涨红了眼眶，转过身去抹了抹眼角，“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人？”

        “当然有，你永远都是我最亲的亲人。”

        心下一凉，季琦梦嘴角弯起惨淡的弧度，抬脚往前走去，边走边道：“那你便是我此生最为厌恶的人。”

        再次醒来，是在自己的闺房里。身边，坐着一脸担忧的王老板。爱女昏迷了几日，王老板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都变老了好几岁。此刻看到王语嫣醒过来，开心得老泪纵横，握着她的手不愿松开。

        可是，王语嫣确是神色恹恹，对周遭一切都提不起兴趣。而且，明确表示不愿见外人。

        慕容复一连几天都吃了闭门羹，然而依旧守在王家门口。那几天，不论你何时经过王家，都能看见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门口。

        盛夏将至，日头毒辣，又怕流言蜚语，所以王老板再次来到王语嫣身边，欲张口说情。

        他也不明白，怎么出去的时候还是兴高采烈，回来的时候不仅是被抬回来的，而且还性情大变？两边都不给一个说辞。

        所幸医生说王语嫣没什么大事，睡几天就好，不然他可真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了。

        “宝贝，爸爸想……”

        “他在外边等了五天，对吗？”

        王语嫣冷不丁开口，倒是把王老板吓了一跳，连忙点头，“是，已经等了五天，只为了见你一面。”

        “那就，让他进来吧。”

        王老板领着慕容复来到王语嫣的房间门口，无奈道，“都督大人，我年纪大了，真的受不起这种惊吓，切莫再让语嫣动气了。”

        慕容复点点头，脸上尽是歉意，“我会把握分寸的。”

        “那您进去吧。”

        只身一人走进房间，慕容复只觉整个房间布置的相当雅致，不似一般小姑娘堆满了精巧的小玩意，色调跳脱。

        再走近些，他便看到了坐在阳台椅子上的王语嫣。

        “表妹。”慕容复轻声呼唤着。

        自从经过那日的实验，他便确定了眼前的这个王语嫣就是自己的表妹。但那个实验，代价很大。如果证明这个女孩与表妹没有关系，那为了保密，所有人的记忆将完全被篡改，而且自己也……

        还好还好，女孩便是王语嫣的转世，一切都是好的。

        “我们的恩怨在前世就已经结束了，何必还要苦苦追寻？”王语嫣没有回头看慕容复，语气冷然。

        “没有结束，”慕容复走到王语嫣面前蹲下，轻轻握住她的手，珍惜道：“每一世我都在找你，现在我终于找到你了。”

        “既是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就应该放弃。”

        说着王语嫣抽出手，起身拉开了二人的距离，带着些许哭腔道：“你知不知道，自从看着你为了那个皇帝梦疯掉的时候，我就没有了活着的希望了。我那个龙章凤姿的表哥，再也回不来了！”

        慕容复闻言连连摇头，心疼地将王语嫣拥入怀中，“可我为了那个妄念失去了你，现在我回来了，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泪水止不住地落下，王语嫣伸手狠狠捶着慕容复：“在好多个记忆里，我都看见自己与你擦肩而过。这一世，我们又还有多少时间？勉强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话音刚落，慕容复的吻便落了下来，把王语嫣的痛苦、怨恨和不舍深深接了过去。

        这一刻，他真的等的太久了，紧紧抱着她，恨不得把她融进骨血里带走。

        刚开始王语嫣还激烈挣扎几下，但是渐渐的，她也不再反抗，可却流下了更多的泪水。缠绵悱恻的间隙，苦涩的泪水穿梭期间，泪眼朦胧间，她也看到了慕容复的泪。

        他们，真的等的太久了。

        “表哥，”王语嫣靠在慕容复的怀里，语调悲切：“真的是你吗？”

        “是我，从来都只有我。”

        “表哥。”

        “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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