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异父异母的表兄妹

四月十七，是王语嫣入学的日子。

        一大早她就爬起来，在衣帽间翻箱倒柜，配了一身水蓝色的洋装，又让另一个管家太太给自己编了头发。脸上抹了薄薄一层脂粉，轻点绛唇，清新脱俗。

        管家太太看着在镜子面前晃悠的王语嫣，和蔼地笑了笑：“老爷前几日就将定制好的裙子给您送来了，您怎么不穿呀？”

        王语嫣摸着自己的头发，左扯扯右拉拉，为的就是让头发看上去蓬松自然，“他做的都不是我喜欢的，我才不要呢，还是我自己搭配的好看。”

        “小姐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这句话倒是实话，基本每个见到王语嫣的人，都会惊叹于这个世上怎会有如此貌美之人。殊不知，早逝的王夫人，更是顶级美人，才会生下这般模样的王语嫣。

        王语嫣得意一笑，朝镜子里的自己比了一个“耶”，然后拿起书包，在老管家的陪同下，下楼出门。

        不过刚出门，就看见一辆陌生的车停在大门处。

        “小姐莫急，我去看看那车是谁的。”说着老管家便走向那辆车，一探究竟。

        伸手放在额头前，挡住微微刺眼的晨光，王语嫣眯了眯眼，疑惑道：“一大早是谁啊？”

        但是只见走远的老管家，弯腰敲了敲那辆车的车窗，说了没几句话他便转身跑了回来，气喘吁吁道：“小姐，那是都督大人的车，他说今日要接您入学。”

        “都督大人？！”王语嫣一惊，快步走向那辆车，而此时，堀眠从车上下来了。

        “王小姐好，都督在车上等您很久了，您上车吧。”

        堀眠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新修了头发，整个人看上去干净爽利。他取过王语嫣的书包，然后打开后座的车门，示意她上车。

        车里，坐着一身军装的慕容复，双腿交叠，手放置于其上。额前的银发用发蜡固定在两侧，梳出利落的弧度，露出了宽阔而饱满额头。眉眼含笑，薄唇微微扬起，看着讶异不已的王语嫣。

        “怎么会是你？”王语嫣愣愣地看着他，实在是想不通。

        “快上来，不然上学要迟到了。”

        一句话点醒了王语嫣，她一个激灵连忙坐上车，然后朝司机乞求道：“司机，麻烦你开快一点，我不想迟到。”

        慕容复在一旁听着，温和道：“他会的，再不行我送你进去。”

        “那不行！”王语嫣的小脸垮了下来，委屈道：“我上一次不是在人前喊了你‘表哥’嘛，结果……结果我爸爸就说我这样是拖累了都督大人，叫我不许再跟都督往来了。”

        慕容复认真地点点头，“确实，我明明跟你爸爸是一辈的，你叫我‘表哥’的话，倒是让你爸爸占便宜了。”

        “不是啦！”王语嫣连忙摇摇头，嗔怪道：“都督你还笑话我，我那天是急了才那样叫你，你也不拦着我一点。”

        “拦什么？你叫我表哥，自然是我表妹。况且我也挺喜欢你叫我表哥的。”慕容复微微偏头，好整以暇地看着王语嫣，眼角眉梢里藏着些许得意。

        王语嫣抱着书包，往后靠了靠，有些无奈地偏过头，看向窗外，内疚道：“可是，明明说好是私下叫的。现在好多人都在议论揣测，我倒是不怕，可是您是都督诶，怎么可以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耳边有碎发滑落，慕容复忍住上手替王语嫣别头发的冲动，开玩笑道：“你爸爸不是叫你别跟我往来吗？那你今日就应该在门口赶我走，然后别人就会知道原来是我胡搅蛮缠。”

        “其实，”王语嫣的声音愈发低落，神色不明，“我总觉得跟你一见如故，跟你说话一点都不无聊，没有和长辈的拘谨。所以，所以……”

        “所以就想要一个异父异母的表哥？”

        慕容复终是忍不住，伸手替王语嫣别了别耳边的碎发，丝毫不在意王语嫣在听到这句话后，投来的鄙夷目光。

        “都督，你真的很奇怪。”

        “哪里奇怪？”

        小手勾了勾，慕容复不明就里，但还是将耳朵凑了过去。王语嫣也靠近了些，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爸说，不娶老婆的人，都是奇怪的人。”

        “胡闹。”

        慕容复手上用了点劲，弹了一下王语嫣的额头，但嘴角还是止不住地上扬。

        堀眠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从后视镜里观察着二人的一举一动。所以他很快就捕捉到了慕容复在逐渐泛红的耳根。

        王语嫣笑着坐远了些，朝慕容复努努鼻子，调皮可爱。

        慕容复收回手，转过脸看向前方，冷不丁问道：“我听说你见过季嘉容？”

        王语嫣绕着衣服上的小小流苏，毫不犹疑道：“他？那天出成绩，我差点摔倒，是他扶了我一把，怎么了？”

        “有没有找到绊倒你的人？”

        王语嫣摇摇头，“没有，那天人多，说不定那个人也是无意的，所以我就没在意。倒是季嘉容，”说到这的时候，她的眼神一亮，语气都变得上扬了，“他真的很绅士诶，而且我后来才知道，他居然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外交官，我还以为是个白发老者呢。”

        “他的确生的好看。”慕容复的声音趋于平静，前头的堀眠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何止是好看啊，”王语嫣说着还坐直了身子，朝慕容复眉飞色舞道：“那可是太好看了！我就没见过有人把单边眼镜戴的那么好看的！而且声音又好听，高高瘦瘦，站哪都是风景——”

        “咳咳咳！”堀眠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还看着后视镜里的王语嫣，疯狂朝她使眼色。

        王语嫣立马收声，转过视线不敢直视慕容复。但是余光里，她看见慕容复的脸上无一丝笑意。

        “表妹，看来你对季嘉容印象不错嘛。”慕容复一字一句说着，带着十分“不明显”的阴阳意味。

        王语嫣哪敢接话，只能小幅度地快速摇头，以此来证明自己的真诚。

        慕容复用手摩挲了一下大腿，伤神道：“也是，人家年轻貌美，自然是吸引人的，哪像我这个孤家寡人，哎……”

        堀眠的脸色就像吃了几根苦瓜一样，他皱着眉，十分不解自家都督这会子是在干什么。

        王语嫣自然也是猜不透，但是当她听到“孤家寡人”四个字的时候，立马反驳道：“你才不是呢！你还有我呀！”

        慕容复眉毛一扬，“是吗？那你是承认我这个表哥了？”

        “是。”

        “哈哈哈哈。”

        一路上二人说说笑笑，直到车子停在了学校门口。此时时间正好，赶着去上课的学生络绎不绝。王语嫣下了车，从堀眠手里接过书包，跟慕容复说了再见，转身之际，看见那日帮了自己一把的季嘉容。

        不过今天的他，戴了一副银边眼睛，配上一身灰色西装，看上去愈加斯文。

        同时，季嘉容也看见了她。

        “王小姐早呀。”季嘉容迈着大步走过来，脸上带着如当日那般温润的笑意。

        “早上好呀季先生。”王语嫣笑着回应。

        车里的慕容复坐不住了，起身下车，走到了王语嫣的身边，面带善意地看着季嘉容。

        不过后者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甚至还伸出了手，“都督大人，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慕容复也伸出手，场面异常的和睦。

        “你们认识？”王语嫣对这二人的熟识颇高好奇，看向慕容复的眼神里有许多探寻。

        季嘉容点点头，眼神重新落回到王语嫣身上，“以前曾跟都督共事，也算是他的部下。”

        慕容复一听这话，摆了摆手，假笑道：“不敢，季先生年轻有为，我早早就知道你非池中之物，可不敢托大拿乔。”

        “您是都督，我敬您都来不及呢，何来托大一说？”说着季嘉容扶了扶眼镜，笑道：“何况我家祖上是有些冤孽在的，合该敬您。”

        慕容复冷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气氛莫名诡异，王语嫣转了转眼珠子，出声道：“二位，我先进去上课了。”

        慕容复点点头，再说话时已是带了暖意：“嗯，你快点进去吧，别迟到了。”

        季嘉容也站到一边，不挡着王语嫣的路，笑道：“都督真是疼惜这位表妹，还亲自送她上学。今日要不是我妹妹央求我，我都不想送她。”

        “我唯有这一个冰清玉洁，聪明可爱的表妹，多疼她一些也是正常。”慕容复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着。

        倒是王语嫣被这句话撩得绯红了脸，低着头一路小跑进了学校。

        看着王语嫣走远，季嘉容“呵”地笑了一声，略带讥讽道：“我记得，语嫣今年才二十岁，而您似乎与王老板年岁相仿。”

        此时临近上课时间，学校门口已经没有学生和家长了。一时间，偌大的门口只剩这几个人。

        慕容复拿出别在腰间的□□，递到季嘉容面前，“拿着。”

        季嘉容双手拿过□□，不明就里，“这是？”

        “这是新式□□，配载的子弹也是新研发的，杀伤力强了许多，”慕容复说着顿了顿，慢慢走上前，拍了拍季嘉容的肩膀，和蔼道：“打在人身上，生不如死。”

        二人身高相近，慕容复征战沙场多年，一双眼深邃如海，带着不可测的笑意。而季嘉容毕竟是个外交官，并不曾真的上阵杀敌，所以拿着沉甸甸的□□，虽是面色如常，但手心里止不住地冒汗。

        “这种东西，还是都督大人亲自保管的比较好。不然落到什么歹人手里，就不好了。”

        “没错，”慕容复赞赏地点点头，“所以我交给你，以防你也遇到一些歹人。比如，当日绊倒她的人。”

        季嘉容心中一凉，瞬间明白了。但是他还是强装镇定，淡然道：“那就多谢都督厚爱，我一定好好用这把枪。”

        “最好如此，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呐，睚眦必报。”

        最后四个字，慕容复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的。他能接受季嘉容在官场里与他针锋相对，可是季琦梦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把手伸到他身边，是当他死了吗？

        季嘉容点点头，转而露出几分莫名的笑意：“我记住了，不过都督，我想告诉您一件事。”

        “说。”

        “王老板前几天跟我说，他想把语嫣交给我。”

        堀眠听到这话，人都傻了，这王家小姐就这么抢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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