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秋叔

叶半秋的修真之路，本就比别人多了曲折。别人修真无需灵珠支撑，他却需要六珠护体。别人渡劫只需二十七劫，他却需要八十一劫。

        而天雷之痛，撕心裂骨。迎头一棒又将他打回中途。生生盘坐十八年，一点点把碎骨归原，经脉复联。

        他紧咬着嘴唇，余光又撇到可怜巴巴的系统小姑娘。

        烟烟一路小心谨慎地跟在叶半秋身旁，不敢弄出一点异响。生怕他随时发怒，波及到自己身上。这会儿见他向自己看过来，立刻站好，等候吩咐。

        而叶半秋，怒气未消的五官堆积在凌乱的须发之中，十分狰狞。声音也是不冷不热，听着就无情无义：“稍后放你在天秋，等我渡劫完成，你自动回家。”

        随着他的话音，系统同时冒出加粗的暗色文字：叶半秋烦了！他准备捏碎你了。小心警告，示好提示。

        烟烟一看，立刻溢出两串泪珠，颤着声音表达自己的忠诚：“我既是先生的辅助系统，就应与您生死不离。这是己任，也是烟烟的愿景。先生不要捏……赶我走。我誓要随先生一起平安完成飞升。”

        “平安”两字，是重音。

        叶半秋皱起眉头，横着哼了一下。

        烟烟委屈地呼扇着大眼睛：“烟烟不会叨扰先生。只一心助您早日恢复根基，除妖灭敌。”

        叶半秋懒得多费唇舌，直接乘叶舟回到天秋所在的阙留山。

        她见他没再说话，也没有伸手掐她。觉得这招好像还管点用，以后可以重复使用。

        阙留山下，一条大路宽敞安静。路边一座道观，守庙的只两个青袍小道，懒洋洋散漫地聊着天。

        恰逢十五，零散几位来这里上香还愿的香客。看到一个蓬头粗髯、破衣褴衫的高大男子，带着一个青春靓丽、娇弱乖巧的小女孩，仿佛一只吊睛猛虎抓着一只稚嫩的羚羊。

        香客们都在心中默念，愿上天保佑这个可怜的小姑娘。

        路过观门，叶半秋余光扫到里面的神像，立刻面露怒色。

        烟烟想知道他为何发怒，以司防御。歪头细看，只见这尊足有五米高的塑像额头高耸，下巴四方，大嘴如盆，瞪着金铃大的眼睛，钢刺般的胡子各向挺着，甚是唬人。

        再看像身，腰粗腿壮，似要把身上的金盔战甲撑裂，握着戟枪的手指犹如五条巨蟒，布满黑鳞。

        而神像脚下金漆红木牌上明晃晃写着：仙尊叶半秋。

        乖乖，这就是天秋弟子心目中师尊的样貌啊。看来这叶半秋确实是凶神恶煞一样的人物。

        叶半秋对徒弟立神像，还把自己糟改成这样，甚是不满。原本想正常回山，临时改变了计划。他探到大弟子夏弦乐和二弟子冼羽都不在山上，便直接掐指做法，将两个人都隐了身形和神识，暗中上山。

        天秋派在阙留山设了无数大小法阵，但自家法阵万变不离其宗，叶半秋驾着叶舟瞬间已来到半山，越过宗门和百节石台，千丈广场正中立着他的上古玄铁单月戟枪。

        那戟枪早已辨识到主人，徒自嗡鸣不停，只待召唤，便会破界而出。

        叶半秋立于戟枪之上，细声安慰：“你且等我，还未到用你之时。”

        戟枪应声安稳下来。

        烟烟见他对兵器的态度温柔得像哄孩子，紧张恐惧的心情，稍稍放下来一些。

        她想讨好下叶半秋，大着胆子叹到：“这兵器到是听话。”

        叶半秋一怔：“你能听到这戟枪之声？”

        “嗯，山下就听到嗡嗡声，刚刚看到才知道是它在呼唤主人。”

        叶半秋上下打量烟烟一番。这戟枪与主人神识相通，唤主之声只原主可闻，而这小姑娘却远远就能听见。他伸手想要探下她的腕脉。

        烟烟一惊，冷汗冒了出来。一定是多嘴惹了他生气，他要伸手捏碎自己。她吓得后退，从叶舟上掉了下去，被叶半秋一把拉住小臂，大力拽了回来。

        烟烟的胳膊被拉得生疼，又不敢出声，大气都不敢粗喘。只缩着脖子撇着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一眼的泪波和惊恐。

        叶半秋面容不变，平声说：“查下你的灵识。”

        解释妥当，才轻轻扶住她的腕脉。确有灵识半满，但细读脉搏紊乱虚悬，只有些许灵识，却毫无灵力。完全只是一副空架子。

        烟烟也不敢把手抽回，只忽闪着泪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叶半秋。她现在跑都跑不了，挪一步就是摔死，不挪步就是被掐死。就剩下求饶这一条路。

        叶半秋收回手，更加想不明白天道派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到底是为什么。

        但如今两个大徒弟都不在，这门派一片凋零之势，而且天雷之事很可能门宗里有内奸。如果任把她放下不管，她孤独一人毫无防身之力，恐怕挨不得几日。

        只能先带着她几天，等徒弟们返回，再留给他们。

        继续驱动叶舟，来至侧峰。这里是天秋重地，本派的藏宝阁、武器冢皆在此地。

        藏宝阁每层都是无限空间，可随意摆放物品。叶半秋念出一笼幻境，使得他开门入阁，也无人可见。

        他先装了一些法器到乾坤袋。又取了一枚樱花大小雕刻精细的金丝葫芦，装了一些法器进去，递给烟烟:

        “法器手册，仔细读看。”

        接着又取了很多入门和晋级的修炼法典，做了标记也放到葫芦里。

        “按照标号，顺序学习。”

        “这些都是给我的？”

        “用以防身，不至殒命。”

        烟烟一缩脖子，收好葫芦。不管怎样，这也算是叶半秋给的见面礼，总待感谢一下。她眨眨眼，特意换了个更亲近的叫法，拉进两人关系：

        “多谢秋叔！”

        叶半秋不在乎她如何称呼，领路来到武器冢，想探探她能不能感知到其它兵器。

        烟烟刚跨进门，就听到背后吱扭扭，啪！门被风吹关上了。孤零零几盏灯，同时被吹灭得只剩一盏。唯一的火苗摇摇欲坠随时也要息掉的样子。

        周围黑漆漆，冷嗖嗖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阴风耳朵边一吹，烟烟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余光扫扫叶半秋，黑咕隆咚里一团若隐若现的白光，就眼睛能看见，似乎还冒着绿幽幽的荧火。

        “挑件兵器。”声音又冷淡下来。

        烟烟也不知道叶半秋为什么让她找武器，是考察她对武器的了解，还是让她挑把衬手的武器，将来好帮他报仇历劫。

        但这里的兵器不说上万，也有大几千，各式各样，这咋挑啊。

        她揪了揪耳朵，听到远处有低沉的嗡声，顺着声音摸索着前进，哐当，撞在桌子上。桌上的东西被晃得嘣唥唥一阵响，她吓得心脏也砰砰跳。还好不是撞在刀尖斧刃上。

        腰撞得疼，耳边小凉风又绕着脸吹了两圈。烟烟深吸一口气，浑身发紧，怪不得叫武器冢，太阴森。

        继续摸索着向前走，隐约看到黑木架上支着一柄玄铁宽剑。剑身通体黝黑，没有剑鞘，三寸宽四尺长，剑把上镶着红色晶石。

        一定是柄好剑，就是太大了。她咽了下口水，颤巍巍伸手，刚靠近，剑柄的晶石就发出刺眼的暗红色光芒，整个手臂都像被钢针围着扎了一圈。

        烟烟揉了揉胳膊，这剑不听话，换下一个。

        顺着另一个较细的声音找去。这声音悦耳得多，来自最内侧的一个红木匣。翻开匣盖，黑丝绒布上一柄银色雕花长剑，剑柄镶着一块晶莹通透的青玉，烁烁发光。

        烟烟眼睛一亮，这宝剑细长秀气。她就喜欢好看的，伸手就想握住剑柄，手立刻被狠狠烫了一下，弹了出去。

        她不死心，学着叶半秋的样子，温柔地看着长剑说：“你这么好看，一定是柄出世无双的好剑，咱俩以后相依做伴好不好。”

        再次探手，剑柄的温度居然真降了一些。

        这把有戏！烟烟一把紧紧攥住剑柄，任它灼烧得手心钻疼，咬着牙不松手。初始剑柄仿若沸水一般滚烫，很快就变得如温泉般温暖舒适。

        长剑终于出窍，亮光一闪，剑身通透如青玉，明晃晃冷晶晶。烟烟高高举起长剑，兴高采烈地展示给秋叔看。却看到他满眼带着寒意，冻得她肝颤。

        烟烟选的这两柄剑，都是叶半秋的专属佩剑。若非授意，灵剑认主，宁可自损，也不会轻易落入他人之手。

        叶半秋观察着烟烟的一举一动，即使是他自己也做不到这样简单几下就拿下别人的本门武器。可长剑只抵抗了三五番，就认可了烟烟。

        这个动辄以泪洒面的娇弱小姑娘，远不像他以为的那么简单。

        叶半秋抬手，初始那把炫黑色宽剑瞬间跃到手中。剑身激烈地颤动，带着烟烟手中长剑一并抖动起来。周边的大小兵器也跟着开始晃动。

        宽剑震动得极速，叶半秋握剑的手臂被震得更加酸痛。他这身上的筋骨还受不得太大的力道。

        他凝视手中宝剑，柔声道：“安静。”

        两柄剑瞬间凝固，色彩都柔和下来。

        两人复踏上叶舟，叶半秋又去安慰了一遍他的单月戟枪，才升空浮于阙留山端。只见十几人向武器冢和藏宝阁跑去。

        他刚刚故意漏出一些响动，但宗门重地却只这十几人前往查看

        两位大徒都未在，只留三徒弟在闭关，修炼场内也是人迹寥寥。这曾经各派以马首是瞻的宗门，如今太过肃静了。

        只十余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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