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精神病人：第四十章

孟晓菲花店的斜对面有一家烧烤店，烤肉的香味远远的飘过来，香郁扑鼻冲击着味蕾，肚子饿的时候就馋得人直流口水。烧烤摊的老板是一个帅气的年轻小伙子，脸上有一处很长的伤疤，据说是几年前喝醉酒打架被别人用碎玻璃划破的。没人知道他是哪里人，什么时候出现在这条街的，见过的人都说很早以前他就在这里卖烤串。

        命案发生的第三天，下着大雨，冬季下这样的大雨还是极其罕见的，孟晓菲决定关店歇业一天，出门逛逛。从前雨天逛街是她最不喜的，到处湿漉漉的让人难以忍受。她换上雨靴，拿着长柄伞就出门了。街上一眼望去一个行人都没有，她漫无目的的逛着，仿佛这街道为她所独有。烧烤店还开着，虽然没有顾客光临，但老板还在忙碌，将各种肉串吃食一一烤了。孟晓菲看着那一堆的排骨烤串，顿时觉得胃里的东西翻腾上涌，感觉下一秒就要呕出来。她别过头去，靠着马路边的路灯站着。这时，两个学生模样的女生走了过来，一人买了两串烤排骨边走边吃，有说有笑的离去，根本没注意孟晓菲的目光正一直盯着她们。晓菲目送着她们的背影远去，她始终下不了决心去买，只是远远的看着。这时候店里又进去两个小伙子，老板连忙热情的打招呼。小伙儿们点了餐后就坐下继续聊天，老板则继续烤串，没有人注意到站在店外盯着他们看的孟晓菲。

        没过多久，一个人说：“看这汤像不像人肉炖的？”孟晓菲心中一惊脊背一凉，吓出一身冷汗，原来又是一场梦。

        她睁开眼睛，发现四周漆黑一片，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的灯光隐隐约约能看到这是在家里，自己正躺在沙发上，他摸到开关，打开灯一看，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关机，似乎是电耗尽了，孟晓菲双手抱头窝在沙发里，想着刚刚那个惊悚的梦，又是一阵干呕。胃里似乎真的没有一点东西，她摇摇晃晃的摸进厨房，找了点牛奶和面包将就着对付。再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二点钟，她这才慢慢回想起刚刚下班回来的时候，因为太困躺在沙发上不小心睡着了，没想到就这样她还做了一个那么长的梦，更让她忧心的是，最近这段时间，她做梦的频率越来越高，哪怕是中午打个盹儿，或者早上睡个回笼觉，即便意识是清醒的，处于一种似醒非醒的状态，也还是会做梦，而且梦境越来越清晰，这让她很不安。

        孟晓菲像往常一样记录她刚刚所见所闻，恍惚间觉得自己还在梦里，此刻第三视角能看到自己的样子，抬头看了看周围，分明是自己的家，所有的物件都按着她平时的习惯摆放，这的的确确是现实世界。她自嘲着自己的疑神疑鬼神经质的毛病又犯了，立刻精神抖擞，睡意全无。平常都是这个时候入睡，今晚恐怕要失眠。她打开电脑，随便点开一个网页，发现头条新闻都是发生在这附近的那起凶杀案，各种所谓的专业人士解析，营销号造势，令这个本来就让人害怕焦虑的案子更显恐惧和神秘。

        两天后，一篇名为《致命烧烤摊》的匿名帖子在网上引起骚动，短短两天时间，浏览量几千万，一时间大家都在讨论关于路边摊的问题，关于食品安全问题一下子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很多烧烤摊的生意因此大受影响，有的干脆收摊歇业，很快也引起一些人的不满和控诉，指责作者为了吸睛，打击诬陷善良的底层劳动人民。当然，更多的人还是觉得路边摊儿的卫生状况堪忧，呼吁相关部分介入。帖子中对于事件的描述细节清晰，有鼻子有眼儿的，仿佛亲眼目睹一般不免让人遐想。对于罪犯特征的描述也使得网友纷纷晒图进行比对，画师们各显神通，纷纷参与这场给罪犯画像的比赛中来。虽然很多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作者臆想的一个小故事，但还是有很多人希望它是真的，更期待它所指出的罪犯能够早一点被抓到。

        每年过年前都会有一场针对餐饮行业食品安全问题的全面抽查，今年也不例外。很多听到风声的摊主都提早回家过年，街道上顿时干净了很多。孟晓菲一直关注的那家店主依然在，由于竞争对手减少，他家的生意反而比平常好得多。她每天在店里都会闻到撩动味蕾的香味儿，那种香味儿比这满店的花香更令人痴迷。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去买了一份，看着烤得外焦里嫩色泽诱人的排骨和烤肠，还是不免想起那个梦境，她终究还是吃不下，随手给了经常来光顾的流浪猫。猫咪吃得津津有味，咬得咯吱咯吱的响，直到烤肠里露出一小段白骨，看起来像小指骨。孟晓菲把猫拧到一边，收起地上的餐盒，疯了似的跑去就近的医院，她找了一个先前认识的医生请求他对此化验。对自己这一疯狂的举动，她事后平静下来都觉得不可思议，感觉自己真的像极了精神病人。

        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化验的结果显示，并非她所想的那样，而是动物的尾骨，至于什么动物不言而喻。她顿时觉得胃酸上涌，就快要呕出来，她庆幸自己没有吃，否则恐怕这辈子都有阴影。不过因为这件事被吵到网上去后，那家店被迫关门，曾经的消费者要求赔偿，并对店主施以处罚。有关部门介入调查后发现，他家的地下室里腌制着各种肉类，其中不乏非食用的肉类，而这些都是用来制作烤肠的材料。店老板被判刑，店铺被封，之后，对相关行业进行了更严格的检查。令人心惊的是，有很多家店都被查出不同程度的违规。先前反对那篇帖子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转而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声讨。对于凶杀案的关注点逐渐转移到了餐饮行业的乱象，毕竟后者才是与大家的生活都息息相关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凶杀案被诸多其它热点新闻和娱乐新闻所淹没。人都是健忘的，无论多大的事儿，一段时间后也渐渐沉寂了。

        随着年关将至，南来北往的人们很多都准备着回家过年，街上时常能看到拖着旅行箱的路人，或匆忙、或期盼、或欣喜，有归处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孟晓菲常常看着路上的行人发呆，冬日里，经常阴雨连绵，又湿又冷，人们都不太喜欢出门，门店的生意十分惨淡。孟晓菲窝在沙发里，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那篇《致命烧烤摊》的贴子下面有条留言引起了她的注意。

        留言写到：不要以为你什么都知道，你给我小心了！

        留言者是匿名的，孟晓菲翻到他的主页，什么信息都没有。这条留言乍一看是威胁，莫非他是知情人？又或者就是凶手本人？孟晓菲继续翻看留言区，果然很多人质问他是目击者还是凶手，只是这位匿名者再也没回复过。贴子的热度虽然降下来了，但对此感兴趣的人还是持续关注着。有的人甚至怀疑这位发帖的作者就是凶手本人，毕竟曾经有过这样的例子，某籍籍无名的小作者一直郁郁不得志，为了让故事看起来更有吸引力，将真实的案例换汤不换药写进书中，后来没有素材可写，干脆自己制造故事，因而也将自己送上了不归路。这样的猜测着实令孟晓菲哭笑不得，不过也让她心生不安，网络背后那个匿名者究竟是谁？

        透过玻璃她看了看窗外，这看似平和的世界仿佛暗潮汹涌，她多少还是有几分担忧自己的安全，现在她还必须活着。人一旦有了目标，有自己想做的事儿，活着就不再是特别艰难困苦的熬日子。孟晓菲给家里打了通电话，说今年过年不回家了，老妈那头显得很平静，似乎也并没有多希望她回去，她们听多了别人的闲话，对女儿至今未婚的事头疼不已，不回去他们可以少听很多闲言碎语。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个理由，她的弟弟找对象了，说是过年要带回家，她心里多少有些安慰，即如此，不回去更好。

        中午的时候，李婷没有打招呼突然过来了。跟她说，过年她要和妈妈一起去东北过，曾经很想去，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去成，如今可以没顾虑的好好去玩一趟，问孟晓菲要不要跟她们一起。孟晓菲有些心动，她一直对东北的冰雪世界很憧憬，而且北方的新年比南方要有趣得多。看着她犹豫，李婷极力邀请，只是最终她还是拒绝了。新年的时候，鲜花的生意会比平常好，而且今年的新年挨着西方情人节，她不想错过这波生意。李婷笑她什么时候变成财迷了，她笑笑不说话。她也说不清究竟是从哪天起开始有的这个念头，总觉得自己时日无多，要快点挣钱安排好父母的养老。若是真的那一天来临，她可以不用有任何遗憾。

        李婷说她有可能要过完元宵节才回来，服装店过年的时候属于淡季，没有多少人光顾，因而她索性就多玩一段时间。还问孟晓菲想要什么礼物，列个清单给她，到时候给她寄过来。孟晓菲摇了摇头表示暂时想不到，她的确没有什么想要买的，吃穿用的申城都有，地方特产她也不是很清楚，她真正想要的，是亲眼看看那白雪皑皑的银色世界，她想等节后错峰出行，那个时候节日过完，生意会淡一段时间，也避开了春运高峰时段吃住行都紧张的窘境。

        她的身体在出院后的这段时间没有发生之前的那种异变，又或许发生了但她自己不知情。刚出院没多久的时候，她去做过一次体检，除了血糖有些偏低外一切正常。她还额外要求验dna，检查基因是否有问题，结论依旧是一切正常。于是，她也放弃了追查自己身体变化的事儿，毕竟除了除了被关在精神病院的梁宇，没有人知道这回事，更没有人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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