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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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高考前,成文磷还回去取了一下准考证和身份证之类的东西,但其实回去的时候,他自己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弟弟的考场甚至都不在沙城内,所以老妈提前一天就陪着成文镭一起到考场那边住酒店了。
成文磷回家的时候,还看到了他弟弟前几天说要给他留的那套所谓的“押题卷”——就摆在他们两人书桌的正中央,似乎还是成文镭怕成文镭没看见,才专门放到了个这么显眼的地方的。
可是成文磷最终还是没有拿这张卷子。
至于理由成文磷想,高考前他也不太想再继续刷题了,他只想休息休息。
或者说,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那套卷子的页眉上,赫然用加粗的书法体印着四个大字:
“金榜题名!”
也不知道那天炫耀状元酒店的助威宴时,老妈发的朋友圈里的那个“金榜题名”是不是她看到了这张卷子才想到的,但总之成文磷现在一看到这四个字,就能联想到他妈平时看到他时的那种巴不得他根本就没有存在过的那种眼神;然后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还依然总想要自己和老妈和平相处的成文镭。
成文磷看了看那张卷子,总觉得自己有点过于小肚鸡肠过不去了,然而那种不爽的感觉却怎么也不能散去。最后,他还是把卷子放了下来,没带走。
成文磷只带上了必要的文具和证件,还有就是一件考试时换的衣服,就回到狄明那里去了。
其实那个家里本来也没有几件他自己的东西。书柜里的小说、从前的旧玩具,甚至衣服都大部分是成文镭的。虽然他弟弟也并不吝啬跟他分享,不过真正属于他的东西,或许连个普通大小的打包箱都装不满。
而相比之下,狄明这边就热闹多了。哈尔却总是喜欢乐呵乐呵地跟着成文磷聊聊天,还喜欢拉着成文磷看他打游戏;狄明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像个夏日里树荫下的石像一样——又阴凉,又闷,但是和无时无刻都在提防着成文磷、看成文磷不顺眼却又不说出来的老妈不同,狄明就算像个闷罐子一样什么话也不说,成文磷也依旧会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很令人放心的感觉。
没有了那种无时无刻被人白眼着、盘算着的感觉,这里的空气都比自己家那里轻松了不知多少。
成文磷想,高考前能在这种放松的环境下待两天,或许自己也算是挺幸运的。
“看来明天考的时候,天气应该也会挺好的吧。”哈尔的声音打断了成文磷的思绪:“你看这外面万里无云的,而且这两天也不刮沙尘暴,这不错啊。不想我俩考试的那年,啧,那个雨下的,真要赶上水漫金山了。”哈尔拍了拍一旁成文磷的后背,用大拇指指着外卖湛蓝如洗的天空,笑着说道。
“可是我记得”成文磷从书包里摸出手机,打开天气预报一看:“上面说明天多云转小雨。”
“噢,又下雨啊。”哈尔说,“怎么搞得好像每年高考都要下一场雨似的。”
可是成文磷听了哈尔说的话后,最先想到的却并不是天气。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在想象中让自己站到了考场的前面。
在高三以前,每年这个时候他们都会跟着高考一起放几天假,所以成文磷其实也见过挺多次考场布置的。但是,他现在才意识到,如果真的以一个高考生的身份,设身处地地把自己置于考场的大门前,成文磷还是会生出一种莫名的心慌和不踏实感的。
光是想象自己站在大门前接受安检的样子,就让成文磷的手心里很快生出了一层汗。
怀着心里那种忽然袭来的紧张,成文磷点开了空间,想看看别人都是怎么想的。但看了看才发现,无论是空间还是朋友圈,出现频率最高的都是一些“高分喷雾”“转发这个你将会高考转运”之类的东西,看得成文磷甚是无聊。
成文磷自然是不信这些的。开始他还会看看这些动态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可没过多久,他就开始直接忽略掉这些东西,直接快速刷过去了。
而正在他漫不经心地用手指飞速刷着屏幕里这些千篇一律的东西时,一张照片忽然映入了成文磷的眼中。
是他妈,抑或说“后妈”发的一条朋友圈。
之所以这张照片一下就吸引住了成文磷,不仅是因为成文磷熟悉他妈的脸,也更是因为照片里,他妈正穿着一条绣着牡丹绿叶的大红色的旗袍,所以这照片光是从颜色上就显得格外显眼。
照片的配文里说:“高考前一天,试着穿上了大红旗袍,寓意我大儿子成文镭旗开得胜,开门红!”
“大儿子”成文磷忍不住嗤笑了出来。
以前他妈再怎么不喜欢他——哪怕是到了那种光看表情就一下能察觉到这种不喜欢的程度,她至少都也不至于会把自己心里的想法真正说出来。
可到了高考前,她却已经开始这么明显地不把自己当儿子了。
其实成文磷一直都没希望——也不稀罕他妈能把他当成儿子来看待,可是现在他爸和他都被这么□□裸地排除在这个家庭之外,这点还是让成文磷很不爽的。
成文磷又看了一眼照片,照片明显还是修过的,他妈本来40多岁的脸在照片里看着就跟年轻了十岁一样,好像她发这张照片不仅是为了给成文镭应援,也更是为了嘚瑟嘚瑟自己似的。
成文磷越看越觉得,那旗袍红艳艳的颜色显得又扎眼又荒唐,就不禁扔下了手机,还用鼻子狠狠冷笑了一声。
“耶?小成同学你咋了?”在旁边拿着手机打着游戏的哈尔也察觉到了成文磷的情绪,便伸着脖子看向了被成文磷撂在沙发上的手机。
大概是成文镭名这字让人一看就能知道这是成文磷他兄弟,哈尔瞄了屏幕几眼,就很快明白了成文磷在生什么气。
“嗐,我跟你说你别跟你妈这种人置气,你独自美丽不就好了?”哈尔为难地拽了拽头发,说道:“跟你说,我家人以前也这样。但是我嗯哈哈哈哈哈我从来不在乎,我都一切随缘了。”说罢,还拍了拍成文磷的肩膀。
“你随缘的话,为啥当年要跟着我一起住校,而且还两年多一个电话都没跟家里打过啊。”狄明端着一盘刚煎好的馅饼从厨房走出来。他默不作声地把馅饼放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又瞟了一眼成文磷的手机:“我可以看看吗?”
“看吧。而且我没事,又不是那。我就是觉得她挺好笑的。”成文磷一边故作出一副看得很开的样子,一边就直接用手拿起一块馅饼,却立刻就被烫得一激灵就把饼甩回了盘子里:“烫!”
“刚出锅,当然是烫的了。这么心不在焉的吗?”狄明看了看手手机里的那条动态,叹了口气,放下以一种迷离而忧郁的眼神看了看外面逐渐黑下来的天,缓缓开口道:“哈尔,我总觉得,安慰别人不能靠比惨。”
“嗯哼?”哈尔不解道。
“还记得咱们高考那天的事吗?”狄明问。
哈尔一拍大腿,说道:“当然记得,那可是太”
“我出去一下,你跟他说吧。”狄明言简意赅地打断了哈尔的话,随即揉了揉零乱的头发,叹了口气,就直接披上外套,毫不犹豫地出门去了。
“噫,你看你狄明叔,一直都这么臭屁。”哈尔啧舌道。
“没吧”成文磷虽然知道狄明确实话不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狄明身上,他从来也不会感觉到那种真正的冷漠。
哈尔用手捏着下巴稍作思考了一阵,又猛地靠过来,满脸堆着像是阳光一样的笑意,说道:“哎,明天我送你去考试吧?”
“嗯?”成文磷一时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不用了吧,那么近,我自己去就行了”
“一个人去高考很酷是吗?”哈尔坏笑着戳穿了成文磷的想法。他叹了口气,重新靠回沙发里,说道:“我跟你讲讲狄明刚才说的那个,我们高考那天的故事吧。”
哈尔记得,他们高考的那天天降暴雨,考第一门语文的时候雨就下得很大了。当时的沙城一中还不是一个考点,所以他们都得坐车去隔壁县的一个学校考试。
可是大雨居然下了一天一夜,而且还越下越大。而且更不巧的是,风沙城通往城外的唯一一个通道,也就是山谷大桥,还在夜早上被山谷里冲下来的泥石流给砸断了。
“我跟你说,我从来没见过风沙城这么热闹过,一堆人都围在断桥边上不知所措的,我们过去的时候,只能看到那惨白的天底下,一堆五颜六色乱七八糟的雨伞和车流,全都乌泱泱地拥趸在一起。”
“这么离谱?”成文磷知道风沙城每到夏天确实容易下暴雨,但是他似乎也从没见过能引发泥石流的那种规模的大雨。
“离谱的还在后头呢。”哈尔说到这里时,脖子似乎不自主地就扭向了窗户的方向。他的眼神变得有点呆,抑或是说有点空洞:“但是我最后还是跑出去了。”
“跑出去了?怎么出去的?”成文磷猜测着各种可能性,他没见过泥石流,也不知道修好一座断桥要花多长时间。可是他想,桥是早上断的,大概再怎么抢修也赶不上高考了吧
“坐船啊。”哈尔说完这三个字,便忽然傻笑起来。
然而这种笑却和他平时那种轻松的笑不太一样,成文磷总感觉哈尔的语气都开始变得有些奇怪。
“是,市里面组织的船?”成文磷问。
“不是,当时桥底下的河都泛滥了,那河平时就湍急,当时更是吓人,咋可能组织做这么冒险的事呢。”哈尔讲道。“那时,一个恐怖的谣传立刻就在那一堆乌泱泱的人群里散开了,说是遇到这种情况考生都只能认栽,当时我都有点信了。他们说,出于公平,补考肯定是不能补考的,只能等下一年。”
“其实肯定是有备用卷的啦,只不过那个时候我将信将疑的,都做好了明年再见的准备了。我还想着,等到来年,我肯定提前几天到考场啥的。”哈尔自嘲道。“可是吧那个时候,我也没有手机,我爹妈嗯,我跟他们关系不是很好,而且他们连普通话都听不太懂,就更是靠不上了。我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只好在外头,淋着大雨晃悠了呗。”
“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啊”成文磷的注意力被哈尔那逼真的描述抓得死死的:“肯定是推迟了呗?”
“嗯你先听我说完。”说到这里哈尔犹豫了一瞬间,嘴角也跟着不自主地颤动了几下。不过他很快就重新开了口:“就,那个时候,有个大傻子,直接找了个汽艇,硬生生是偷摸着开着汽艇,冒着那像是一个浪头就能把人排到河底的大浪,给我送到对岸去了。”
“哈?汽艇?”听到这里成文磷整个人都懵住了:“都发洪水了,那玩意能行吗。而且是谁敢这么折腾啊。”
“准确来说,嗯是我,‘前’男友。”哈尔说话一向口若悬河不带一点停顿,可是说出这句话时,却忽然变得像个口吃的结巴一样。
“他是修摩托车的嘛。”哈尔的语速慢了下来,露出一种仿佛生了锈一般的笑容:“然后他就找了俩大功率发电机,紧急改装成螺旋桨给焊上船去了。”
“这你也真的敢上船啊。”成文磷讶异道:“你别说发洪水的时候了,平时过那条河的时候,我坐船都站不稳身子”
“是吧,现在我也觉得我当时挺疯的。狄明后来终于联系上了我——电话一接起来,就听见他骂我是傻逼。我天!那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狄明爆粗口,简直可谓是世界奇观了。”
哈尔说着,低着头掩面大笑了起来:“可是,我对象嗯,前对象。当时他那信誓旦旦的样子,倒也确实真的不得不让我相信:跟上了他,就真的什么也不用怕了。”
“那时候才多大啊,跟你一样大吧也就。十几岁,没见过社会,再加上确实也着急,就脑袋一热,拽住他的手,就上船了。哎呦我去,那个时候,我是紧紧拽着舱门旁边的铁栏杆,跟个暴雨里那吸在树叶子上的蜗牛一样,紧紧地趴在地上,这才没被甩出窗户去。现在想想,当时的视野里,除了我对象在前面艰难地抓着栏杆开着船,就是一片白花花的拍来拍去的水花子。我能活下来,都属实算幸运了。”
成文磷回想了一下,那年在山谷大桥上见到了狄明之后的两三天,风沙城似乎确实下了一场惊世骇俗的大雨,真的是一直持续好几天的那种,他还有点印象。可是那个时候,他连什么是高考都不清楚,也就更不会关注这种社会新闻了。
此时,听到这个离谱到了家的故事,成文磷甚至一时间都不太相信。
“嗯”哈尔用鼻子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我还是觉得,能有这种经历其实也不算坏。普通人的生活里哪来那么多传奇啊,我能碰上一两桩这样的冒险,还是挺幸运的。”
哈尔用手撑着一边的下巴,眯着眼,浅笑着盯看着窗外,说:“最重要的是,能有个人愿意送你去高考,就已经可以说算得上是很幸福的事了。又如果他甚至还敢在波涛汹涌的大河里,开着船送你,那可不就是天大的奇遇了嘛。”
哈尔讲得绘声绘色的,整张脸上都显出那种沉浸在回忆里仿佛出不来了一样的神情。
成文磷其实也挺感叹的。听了哈尔说的这件事,他此刻的第一反应都已经不是什么“基佬”了。他只是感叹,哈尔当时这是有多信任他对象,才会愿意在高考那一天,跟他冒这么大的险呢。
而紧接着,另一个问题就也随之在成文磷的脑子里蹦了出来。
狄明曾经说,哈尔和他以前的对象是真的感情很好,好到就连狄明这种天塌了都只会冷眼旁观的人,都不由得发自内心地感慨上两句。今天听了哈尔说的故事,成文磷是更确信这一点了。
可是,为什么哈尔他对象最后还是离开了哈尔,还去找了一个女人结婚了呢。
成文磷真的很不解。可是他又隐隐觉着,真要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似乎也不太合适。
哈尔虽然没有显得很难过,但是提到那个“前男友”的时候,成文磷还是明显地能感觉到,哈尔的神情和语气还是会在一瞬间就变得不太一样了的。
“所以嘛,就连高考都一个人去的话,那多遗憾呢。”哈尔抬了抬眉:“你看你家里人也不理你,你狄明叔又特别讨厌人多的地方,所以大概也不会去,所以明天我就送你去高考呗。”
而还没等成文磷回答,门口那边就传来一阵子转钥匙的声音。
大抵是狄明回来了吧,成文磷不禁下意识地立刻扭过头,向着门廊的方向看去。
“你干啥去了,招呼也不”哈尔正欲开口问话,却在看到了狄明的那一瞬间立刻就呆住了。
之间狄明已经把满下巴的胡茬子剃干净了,还穿上了一身黑色的西服。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还把那一直以来长到把眼睛都能遮住的长头发剃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整整齐齐的寸头短发。
“哦吼!你看哦,你家狄明叔变成狄明哥了。”哈尔睁大了眼睛,惊喜地笑了起来。他拍了拍成文磷,说道:“我跟你说,他当年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我还以为是他老了,没想到剃剃头发还跟以前一模一样嘛”
可是话还没说完,他就察觉到成文磷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
哈尔扭过头来一看,便发现成文磷整个人都看愣神了。
他不断地搓动这上下嘴唇,瞳孔变得大大的,只是像是傻了一样地凝视着面前的狄明,似乎连话都不会说了。
“呃别这样。”狄明被这么盯着,还下意识地想要躲一躲,或是把自己藏到帽子里围巾里什么的,只可惜他现在并没有戴着这些东西,便只好不太自然地往后缩了缩脖子。
“还是这样的你比较熟悉嘛,”哈尔问道:“你这是想开了还是咋的?”
狄明微微皱着眉,脸上还带着点自嘲一般的笑。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回答道:“算是吧。也不能一直那么邋遢下去,就,人还是应该向前看——他说的。”说着他把目光投向了成文磷,却发现成文磷还在那里呆着。
狄明也察觉到了成文磷的不对劲之处,不过就是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这小子至于这么惊讶吗?
“叔,我真的想起来了。”成文磷的脸上像是被电击了似的,颤颤巍巍地慢慢显出一种颇为感动的笑:“叔,当年在山谷大桥时,我看见的你就是这样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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