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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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他是怎么发现自己是那个的。”成文磷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他就从没喜欢过女的吗?”
这话他说的很谨慎,也很怂。
他都马上要把“同性恋”这个他刚认识不久的词汇说出口了,可话到嘴边,忽然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一样,让他心头一紧,又不敢说,最后只好含糊地用“那个”指代了。
狄明叹了口气:“以前他跟我说过,他从小就默认似的喜欢男的,然后他就一直瞒着所有人,从小瞒到大。”
“后来就不瞒了?”成文磷问。
“对,后来他都不屑瞒着了。”狄明说。“他直接一切随缘了,有人问,他就说,没人问他也就不在乎这件事。”
“那他对象”成文磷又问。
狄明沉默了一会儿,翻过身来,仰望着窗外:“高二的时候认识的吧。一个挺厉害的男生,看着弱不禁风的,其实一到半夜就在山路上飙摩托车。”
“摩托车?”成文磷不解。
“他主业是修摩托车的,但是他好像是一直想参加全国甚至国际的摩托车大赛。”
“哦那他参加了吗?”
“你知道那个开摩托的是怎么追的哈尔吗?”狄明反问。
“怎么追的?”
“具体的我不知道,但是我记得,那人有天放学堵住哈尔,他说他虽然就是个技校毕业的,大概也配不上哈尔。但是他让哈尔等他,等高考结束后他去参加比赛,如果他能拿到全国锦标赛的名次,当上职业车手,哈尔就要同意他和他在一起。”
“然后呢?”成文磷甚至还都有点难以置信,只觉得怎么狄明和哈尔的过去怎么一个比一个戏剧性。
“然后他省赛都没过,眼睛就摔瞎了。但是哈尔依旧答应了他。”
“瞎了?”狄明的这个故事似乎过于跌宕离奇,让成文磷刚开始都有点难以接受。可是不可置信之后紧随而来的,便是某种无言的悲凉感。
“你小点声,他人还在门外面。”狄明说。
痴痴地看了一阵子窗外,狄明又问:“山谷大桥你知道吧。”
“就是那个市郊边上的公路桥?”成文磷答道。
“对,从前我们几个挺喜欢半夜到那里待一待的。我第一次见到他对象也是在那里。那时他对象还没瞎,开着摩托车拉着哈尔去桥上拍照来着。”
“拍照?那里黑漆漆的,怎么拍?”成文磷疑惑道。
“从前那里是有灯的,还很亮,只不过后来坏了。在风沙城这地方其实也没啥必要修理了。”狄明回忆道:“那男的挺瘦,话也少,但却有一种孤狼一样的气质。他跟哈尔两个人,也没有很腻歪,乍看起来就跟普通朋友一样。但其实旁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两个那种程度,简直就是心灵相通。”
“那他还和别人结婚?”成文磷不解道。
狄明用鼻子叹了口气:“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感觉,对很多人来说,他们的人生就是一排台阶,从下到上,小初中高中、大学工作、结婚生子,一切轨迹都是定好了的。让你半途跳下这台阶,估计也没那么容易吧。”
“我应该无所谓。我想怎么过,是不会被任何人定义的。”
成文磷的回答还让狄明略微吃了一惊。
可是成文磷话里那种条件反射一样的硬气却在慢慢蔫下去——他想起了贺一飞说的话——第一次见到狄明时,贺一飞自然而然理所当然地就觉得,狄明这个年纪的男人肯定是已经有了老婆和孩子的,得知其实没有之后,他甚至还觉得是不是狄明有啥问题。
当时的成文磷虽然也确实觉得贺一飞这话有点过于难听了,但并没有对他的逻辑本身产生一丝一毫的怀疑。
“你可能没明白,我说的定义,不是单纯的某个‘人’定义的。”狄明说:“这可能是你从小到大,你周遭的一切——包括你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耳濡目染地钉死了的东西。而很多人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自己就早已经被同化成这种定义的坚定的拥护者和传承者了。”
狄明的语气认真地有些反常。
成文磷却也确实被这简简单单的几句低语震慑住了。
他似乎一下就明白了。
那个紧紧压制住他,让他甚至都说不出“同性恋”这个词,让他觉得这是个很羞耻的词的,那种奇怪的、诡异的、看不见的力量,到底是什么?——虽然成文磷并没问,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却一下就被狄明点破了。
“所以我觉得,不管你喜不喜欢男的,都不用对那些跟你不一样的人嗤之以鼻。他们只是没有按照那些定义活罢了。”
狄明叹了口气,又翻过身去,随后就真的不说话,睡了。
五
一中的高三老师有一天全被抓去做一个高考的考前培训了,真的几乎一个人都没剩。
自习课都只能由别的年级的老师代为看着了。
然后就有一个听着荒唐但有趣的玩笑迅速传播了开来:说老师们全体罢工了。
此刻的贺一飞就很激动,他一边乐此不疲地跟后面的陈美玉吹着这句玩笑,一边转着笔,乐此不疲地耍着酷。
用他的话说,就是:“都高考前了,谁还有耐心学得进去啊。”
确实,一般来说,只要他开始玩,他都得找个人跟他一起。
这个可怜的受害者可能是周围的所有人,甚至都有可能是和他的座位离得最远的那个人,甚至别的班的人。
但唯独不会是成文磷。
贺一飞虽然喜欢去烦别人,但是他一般只会找和他同样闲着的人,对于成文磷这种学霸,贺一飞也知道不该随便打扰。他知道这些学霸在做的是很重要的事,也知道他们的目标都有多远大。贺一飞虽然成绩不怎么样,但是却也是真的对成文磷这种用功学习的人怀揣着某种敬意的。
不过另外一个原因——也是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成文磷看着太不好惹了。
虽然成文磷这人也爽快仗义,叫他去帮忙甚至是干架他都在所不辞的,但是只要他开启了学习模式
他就会马上变成一个仿佛跟书本纸笔有仇的人。整个外界世界都变得不重要了,他那个认真且目光喷火一样的表情仿佛就是在说:“来妨碍我和题海决斗的人都给我小心着点。”
此刻的成文磷依旧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这坐姿不太健康,但舒服。
哪怕是到了这就剩一周就要高考的最后日子——老师坐在讲台上都已经抑制不住班里嘈杂的聊天声的日子里,成文磷还依旧一门心思地做着那和考卷决斗的角斗士。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哈,”贺一飞看着戴着帽子还用两团卫生纸堵住了耳朵的成文磷,凑过去问陈美玉:“他学习的时候是不是真的就,生理性听不见我们说话了?”
“也不至于吧,老师叫他,他有时好像还是会答应的。”陈美玉轻声回答。
“现在比较没空——罢了。”成文磷居然埋着头回答了一句。
“我操,你?你还算哥们儿不?”贺一飞说,“我在你眼里连那套题都不如?”
“也不能这么说吧。”成文磷扔下笔抬起头,伸了个懒腰,正一看墙上的时钟,成文磷发现自己做这套卷子,甚至还比规定时间还快了十几分钟。
“主要是,我知道,你一直都会在啊。”成文磷放下笔,脸上还带着刷完一套题满足的表情,对着贺一飞会心一笑。
“什么意思?”贺一飞问。
“做题是限时的,但是你却肯定会等到我做完,不是吗?”成文磷抽出答案册,然后冲着贺一飞笑了笑。
“噢!属你会说话了。”贺一飞笑着拍了成文磷的脑袋一下:“五六月份了戴个帽子你不热吗?”
成文磷想了想,确实,他以前并不喜欢戴这种兜帽,可是自从冬天那会儿认识了狄明之后,他就仿佛是被带坏了一样。
起初只是好奇地模仿着,但是后来发现这样还挺舒服,挺有安全感的,而且尤其是在做题的时候,能起到一点隔音和遮挡视野的作用,成文磷也就慢慢习惯戴着帽子了。
成文磷摘掉帽子,下课铃声刚好响起。老师似乎也早就受不了台下这野蜂飞舞一样的聊天声,逃也似的离开了教室。
“你中午吃饭没?”贺一飞问:“不会又睡过去了忘吃了吧?”
“是睡过去了,但是我还有个昨天买的馅饼,就在宿舍里稍微啃了啃。”成文磷道。
“嗨呀,你不饿吗?”贺一飞揪着成文磷的校服:“陪你爹去趟食堂抓一点吃的,奖励你一顿饭。”
“嗷,行。”成文磷最近精神挺紧绷的,都有点懒得和贺一飞争谁是爹谁是儿子了。
“你们带我一个哇。”旁边和贺一飞唠了一整节课的陈美玉说:“我也去买瓶苏打水。”
“行啊。”贺一飞笑着答应了。
本来下午这个时间全校都是要跑操的,只不过还有一周多就高考了,高三年级这两天都不用跑了。
全校的所有喇叭都在播放着经典的跑操音乐,洗脑的鼓点和节奏飘荡在下午的阳光里。
不知道为什么,成文磷本来都已经磨练出自动忽视这音乐的本事了,可是到了这最后的最后,这首听得他耳朵都起了茧子的配乐却忽然变得似乎很响亮了。
“嘿!看啥呢,最近你怎么总发呆?”贺一飞的声音打断了成文磷的思绪。
“可能是快高考了,”成文磷看着花圃里长得歪七扭八却开出了一树粉花的夹竹桃,说道:“所以还有点舍不得这儿了。”
“这有啥好的?”贺一飞环顾着不大的校园:“还是说,你的意思是咱们沙城?”
“或许都有吧。”成文磷说。
“你别说别的,咱们这儿,光是天气就能给人冻出毛病。”陈美玉拉上了校服的拉链:“这都要六月了,今天最高气温才16度。”
“你咋知道?”贺一飞问。
“她带着手机来的。”成文笑道。
“你都看见了?”陈美玉问。
“你好像看了一下午小说。”成文磷说。
“我还以为你光顾着学习都不会注意别人了,学霸。”陈美玉惊叹道:“你怎么啥都知道啊。”
“我感觉”
成文磷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来。
“你感觉什么?”陈美玉问。
“没啥。”成文磷抬眼看了看天空,转移话题道:“你下午是在看耽美吗?”
“没,我追的文还没更新呢,其实我是在写大纲,我要自己写耽美。”陈美玉把手缩到校服袖子里:“本来想高考后再写,但是我觉得,有些灵感不早点记下来的话,它就没了。”
“挺好的。”成文磷若有所思地盯着长出了嫩草的地缝:“你以后要是开始写了,可以叫我看看。”
“不是吧磷总!”贺一飞终于忍不住了,他转过身来,倒着面向了成文磷:“她我就不说了,你也对基佬小说感兴趣?”
“那叫耽美。耽美!”陈美玉还想争辩什么,可其实就这个问题,她已经和贺一飞斗过无数次嘴了。
于是她叹了口气:“算了算了”
“我一直就觉得这种东西挺不正常的。”贺一飞撅嘴道:“为啥都没人整治一下啥的。”
“没必要整治啊。”成文磷几乎是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话。
“哈”贺一飞的表情变得很夸张。
“可是为什么呢?有的人只是没有走多数人走的路而已,为什么不能宽容一点呢?”成文磷说。
陈美玉闻言,也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喜地看着成文磷。
“等等,磷总,这话真的会是你说出来的?”贺一飞顺手就把一只拍到成文磷后脖子上,还狠狠捏了一把:“你今天吃错药了?”
“我都想说,你是转性了?”陈美玉也不由惊叹道。
这话当然不是成文磷的原话,虽然有点差别,但基本上是狄明告诉他的。
可能狄明就只是随便感叹了一下,但是那天晚上成文磷听到这句话后,却把它在脑子里来回揣摩重复了好多遍。
“就你可以想一想啊,如果你也没有做啥错事儿,只是天生就喜欢男的,就被当成脑子有病,那多冤啊。”
“你这是在试图让我跟基佬共情吗?”贺一飞有点不可置信地放慢了脚步:“嗨,磷总,你怎么这么天真啊,那是真的精神不正常的人,不是咱一般人该碰的。”
陈美玉露出一脸不服气且欲言又止的表情,但她似乎想先看看成文磷说什么,就暂时没有开口。
不过成文磷倒也没有什么争辩的意思。
他想正眼看着贺一飞,却又没敢正眼看他,最后只是随便地应了一声:“啊。”
贺一飞的表情也稍稍郑重了一些,他一拍成文磷的肩膀:“行了哈。我先去买东西,这顿我请,你们坐那儿等一会。”
随即就转身跑进了食堂的大门。
自从认识了哈尔之后,虽然他从来没有开口问过哈尔本人,但成文磷其实一直都在暗暗观察着这个所谓的“基佬”。
但他没看出任何贺一飞所说的“精神不正常”,那些他在网上看见的另一些比如说话腔调、动作、外貌、发型之类的所谓“特点”,几乎也从未出现在哈尔身上。
陈美玉凑过来问:“你不会真的是‘那啥’吧?”
成文磷把校服的领子都竖起来,包住了下巴,又忽然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如果我真是呢?”
“啊”陈美玉花了几秒钟反应,然后问出的第一句话就是:“那你是攻还是受?”
“嗯?‘绍’?”成文磷并没有理解这两个词,甚至还听错了。
“意思就是你是1还是0嗐,算了,你肯定不是。”陈美玉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成文磷,继续道:“不过,如果真是的话,你肯定是攻啊,你这种寸头,还有这身高,最重要的是性格嗯,万年总攻。”
成文磷还是没明白陈美玉在说什么,但是他也意识到这似乎是什么很关键的词,正想要问问,贺一飞就端着两个盘子走过来了:“来了噢!没给你们买错吧?”
成文磷本来倒是什么也没要,但是贺一飞还是给他带了个烤饼——还是那种加了肉饼和鸡蛋的豪华版。
“我去,你这阔气啊。”成文磷感叹道。
“谁让咱乖儿子学习累到废寝忘食,午饭都不好好吃呢?”贺一飞挤了挤眼睛:“哎,时间还长,吃完了陪我打会儿篮球去啊?”
“不是我不去,你也知道,我篮球的球技都臭成什么德性了”成文磷面露难色:“羽毛球的话我还能跟你过两招。”
“嗨,反正就咱俩,你就来陪一下我呗,学习上碾压我这么久,打球方面不得让我也碾压碾压你?”贺一飞架住了成文磷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
“行吧行吧”成文磷转念一想,这三年除了上体育课的时候学过一点篮球,都没有正儿八经地在学校篮球场好好打过一次球,便觉得试一下也没什么。
“你就这点不像总攻。”陈美玉咬了一口手里的炸串,笑着调侃道:“一般来说,总攻就算不是篮球健将,也最低得是个高手。”
成文磷依旧没明白什么是“总攻”。但是他看了一眼旁边同样因为没理解陈美玉在说什么而懵着的贺一飞,便又一次把问题咽回肚子里去了。
他便只好开始认认真真地啃起了手里的夹肉饼。
饼是真的好吃,在一整天都没好好吃东西的饥饿加持之下,这个热乎乎的夹肉饼更似乎带上了一种温暖的亲切感。
只是成文磷心里还在想着事,于是渐渐地,那饼的味道也跟着恍惚地逐渐迷失在纷乱的思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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