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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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见成文磷出去了一阵了,才放松下来,整个人都靠在沙发里,看着狄明眨了眨眼,问道:“他真不是你对象?”
“真不是。”狄明靠着哈尔坐了下去:“你看不出来吗,那小子是直男。”
哈尔把胳膊从后面搭在狄明的肩膀上,笑道:“确实,我这雷达都不带响一下的。可是你们到底啥关系啊?在学校门口看到你出来的时候,啧,他那简直叫一个两眼放光。”
“也没啥,就是偶然认识的。”狄明的声音心不在焉的。
“其实我觉得你喜欢他,喜欢的挺明显的。”哈尔忽然认真道。
“嗯?”狄明瞬间直起腰来,下意识地想要狡辩一下,但却又因为太突然了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虽然都不太敢看他,但是一旦偶尔看一下,你的眼神就已经把你出卖了。”哈尔拍了拍狄明:“你这人虽然嘴严,但是眼睛真的是不打自招的那种。”
狄明沉默了。
“你可别怪我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当年看李灯的眼神不也是这样的吗?其实我很一直都以为,我还以为你去学法医,是为了和李灯当同事呢。”哈尔说。
“嗯不全是因为他,但确实也有这个原因吧。”狄明又开始咬起了他的拇指。良久,他才开口道:“只是我们真的在魔都重逢了的时候,他就已经不认识我了。”
“哎,嘿嘿嘿。”哈尔叹了口气,然后又笑了起来:“就是因为你们去参加竞赛的时候见了一面,就念念不忘了。还放弃去全国最好的学校,而是跟他到了一个城市,啧,像你这么痴情的,怕是不多见了。”
“我都说了,真的不是全因为他我才去魔都的”狄明反驳道:“也是真的不太想和活人打交道了,才去当法医的。”
哈尔提到的话是真的,当年高二的时候,狄明去省里面参加生物竞赛,恰巧就和李灯被分到了酒店的同一个房间里。
比赛前有几天集中培训,所以他们就在当地留宿了几天。那晚狄明和李灯在关了灯的小房间里,一人躺在床的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谈到将来的进路和理想,李灯很坚定地说,他想当警察,还一定想做那种刑警。
狄明问他,你不觉得危险吗?
他说,他不在乎那些东西。要不是身体指标有项不合格的,他还要先去当几年兵,再上大学呢。
当时李灯也还年轻,那一双眼睛在夜里带着一点隐约的反光,就像夜空中飘飞着的一盏开孔明灯一样。
后来李灯都睡了,可的狄明还是迟迟睡不着。李灯刚才说话的声音震撼着他,并且也促使着当时的他深深地反思着自己以后要干什么这件事。
或许他也想当上警察,做一个法医的梦想就是从那时候萌芽的。
只是李灯睡觉倒是挺不老实的,睡着睡着,头就枕在狄明的肚子上了。这下狄明更睡不着了——狄明至今还记得,那整整一半夜他都没敢动,生怕吵醒了李灯,可是他自己却红着脸,一晚没睡好觉。
“这几年你变了很多啊。”哈尔见狄明想得入迷,便悠悠地开口感叹了起来:“比如以前的你是绝对不会留长头发的,不是吗?”
“人丑,怎么都行,已经放弃了。”狄明幽幽回答。
“哎呦喂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觉得自己丑啊!”哈尔捏着成文磷的肩头:“你要是再稍微帅一点,说不定我也能看上你啥的。”
“噫!”狄明推开哈尔的手往旁边挪了挪:“你自重!”
“哈哈哈哈哈吓到你了?”哈尔放下了手臂:“逗你的。但是,多少要对自己有点自信嘛。”
这时门那边传来咯吱咯吱插钥匙的响声,是成文磷回来了,他提着三大袋子东西走了进来:“叔,海底捞都这么浮夸吗?”
“哎哎,你说,你狄明叔叔帅不帅啊?”哈尔却忽然揪住狄明,大声地问成文磷道。
“啊?”成文磷把袋子放到地上:“帅?”
哈尔摁住挣扎着的狄明:“对啊,你说,是不是贼帅?”
“嗯,帅。”成文磷还没反应过来哈尔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问题,只是下意识地回答着。
狄明一掰哈尔的大拇指,疼得他嗷的一声叫了出来,这才松开了钳制住狄明的手。
成文磷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豪华的外卖不仅送了底料和碗筷,甚至还附带两个铁锅和酒精炉。狄明慢条斯理地把东西在桌子上布置好,还给每个人都分发了碗筷,甚至筷子他都帮忙提前掰开了。
成文磷想了半天,开口怯生生地问道:“那个铁锅需要还吗?”
哈尔闻言,还是没忍住笑了一下。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笑着,就轻轻叹了口气,随即看了看尘土飞扬的窗外。
“锅也是送的。”狄明回答说。
成文磷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出那把狄明刚借他的钥匙:“叔,给你钥匙,你绑回钥匙环上吧,别弄丢了。”
狄明接过钥匙:“我就这一把钥匙,没有钥匙环啥的”
“喂,小狄狄。”哈尔问:“你就只剩这一套房子了?”
“还有小一万块钱。是遗产——给我爹妈办完丧事后就剩这么多了,这顿饭你珍惜吧。”
“唉,我还以为过了这么些年,你也能多少开心一点呢,结果反而比当年更难过喽。”哈尔仰过身去,笑着、若有所思地盯着天花板。
三个人一边吃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新房子里的灰尘味和塑料味总算是被海底捞的味道遮盖住了。哈尔和狄明弹起这两年彼此的经历,发现值得感叹的东西还挺多的。
成文磷就在旁边一边吃一边听着这两个叔在那里谈天说地——他其实听的也挺感慨的。
他从前还总认为,只要高考考上了好大学,那大概走到哪里都是香饽饽,从此以后的人生大概依旧一片坦途了。
可即使是这两个考上了全国顶尖大学的大叔,也各有各的难处和痛处,也一直都是一直是风尘仆仆,马不停蹄,而且还头破血流的。
他慢慢地扒着碗里的饭,发着呆看着锅里咕嘟咕嘟冒出的气泡,忽然就想起来狄明提过的一句话:
“我不过是从一片黑暗森林逃到了另外一片黑暗森林罢了。”
他当时还在笑话狄明用错了这句名言,可现在他忽然就觉得,其实一点也没错。
哈尔说,他在外国的时候甚至被绑架过一次,都是趁着夜里打晕了一个看门的,然后连夜抹黑从山路逃走的。
这么离谱的事,他却表现得如同在谈论一件稀松平常的故事一样,脸上的笑一如当年那张光荣榜上一样飒爽。成文却听的很入神,手里的筷子都像浇了混凝土一样固化在手上了。
三个人一直从下午聊到了黄昏,当春天的晚霞明媚地燃烧起来并化做天边的一场大火的时候,饭也终于吃完了。
哈尔擦了擦嘴,抿着嘴皱眉问:“小狄狄,我能不能借你这里住几天?我可以包你的饭哦。”
“不用包饭也行。但是你怎么不回自己家呢,明明很近。”狄明问。
“啧,不想回,回去就被催婚。催个头!。”哈尔扶着脑袋。
“你爸妈还不知道?”狄明问。
“知道,但他们坚持装作不知道。”哈尔脸上的笑容居然不寻常地消失了:“所以这几年我就也学你,直接跟他们断绝来往了。”
“你别学我,你看我都成啥样子了。”狄明喝干了纸杯里剩下的最后的果汁,摇头道。
然后空气就陷入了一阵死一样的沉默。
哈尔和狄明都忽然不说话了,整个屋子里安静地似乎就只剩下了黄昏,以及落日橘红色的光慢慢推移着桌椅在地上投下的黑影。
成文磷开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指的是不知道什么,不过当他把“催婚”和“基佬”这两个关键词在脑子里拼凑起来的时候,他便也明白了。
狄明是在问:哈尔的家里人,知不知道他喜欢男的。
但令他有些费解的是为什么明明知道了,却还能装作不知道。
狄明终于开口了:“你对象怎么样了?”
“结婚了。”哈尔略低着头,脸上重新挂起了那种变幻莫测的笑,眼神却迷离地盯着夕阳,一动不动。
“嗯?”狄明不解。
“和女的。就是前两天的事,在咱们家乡这边办的。还叫我去婚礼。”哈尔的眼神似乎逐渐失去了高光。
“嚯。”狄明摇头:“你去了没?”
“去了,而且我没给份子钱!白吃白喝,哈哈哈哈哈。”哈尔一直以来的那种酷爽的笑声,在此刻却显得有些僵硬。
“你说的,还是原来的那个吗,就在山谷大桥上见过的那个。”狄明问。
“那当然是啊。我看上去有那么花心吗?”哈尔转过头去抬眉道。
“我看你是挺花的。”狄明开着苦涩的玩笑。随即又回忆了一下,问道:“你们几年了,有七年了吧?”
“你别把高中那会儿暧昧的那两年也算上好吧?”哈尔说。
“等等,我没明白,”成文磷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喜欢男的,为啥跟女的结婚啊?”
狄明沉默住了,反倒是哈尔开怀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
“他或许没有必要懂这种事,一辈子都没必要。”狄明在旁边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哈尔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大概只不过是他累了,而已。”说罢,神情恍惚地一边笑着,一边地点了点头。
成文磷想起了贺一飞跟他说过的事——一个“基佬”在他爹单位被发现,然后被远调降职的事。
他好像一下就明白了。
哈尔倒也没继续评价什么,他看了看窗外,眼神里的光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我经历过很多事情,这才是里面最无聊的一件呢。咋,吓着了?”
“我没。”成文磷回嘴道。
“嗯好,没吓。”哈尔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又笑了起来:“不谈这个了。我可以问问你以后想干什么,比如说,想学什么专业吗?”
“我想学物理,吧。”成文磷思考了一会,回答道。
“为什么呢,有兴趣?”哈尔问。
“到也说不上特别有兴趣,只是感觉我就挺擅长这个的,应该学起来也比较轻松。”他又问哈尔:“叔啊不,哥,我可以问问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吗?”
“我嘛?我学语言的啦。但是学了这么久,会说的语言还不如这个学医的多。”哈尔用拇指指着狄明说。
“其实法医不算医生。”狄明纠正道。
“那你干嘛不问问你狄明叔,为啥要去学这个呢?”哈尔盯着狄明搓来搓去的双手,对成文磷笑道。
“确实啊,为什么呢?”成文磷闻言也看向了狄明。
狄明看了看窗外傍晚的乌云,说道:“因为我喜欢死人。”
“就只因为这个?”成文磷有些不可思议——狄明还有这样的癖好?
“嗯,好吧。怎么说呢”狄明沉思片刻,开口道:\"我们家里往上三代都是医生。报志愿的时候,我爸就也要求我学医,我当时就是想讽刺他一下,然后就给志愿系统改了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密码,去学法医了。”
狄明叹了口气,露出酸涩的笑容,他抬起头来望着白白的天花板,那个眼神瞬间忧郁到让听着的成文磷和哈尔都开始有点觉得那天花板不是白墙,而是一片漆黑的夜空。
“我当时冷笑着跟我爸说‘我没兴趣救活人’,就是想表明,我肯定不会听他的一句话了。可是,后来学习了法医,还差点当上警察,然后我才意识到,我在做的也是另外一种救人。虽然并不是从病魔手里抢人,而是跟死神谈笑风生地去套出那些能救人的线索——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直到李灯出事的那一天,我发现我谁也救不了。在这个一眼望不到边的天底下,我只是个卑微再卑微,渺小再渺小的虫子。”
“你要是不说我真就觉得你只是为了李灯了”哈尔小声在狄明耳边嘟哝着。
“那你也可以认为,我也是因为李灯才放弃了这一行的。”狄明倒是没顾忌什么,苦笑着回答道。
深黑色的夜幕很快就吞噬了小城里的春天——时候也不早了。可是狄明家只有一张床,又多了一个人,哈尔一听,就果断表示他睡沙发就行,叫狄明和成文磷在里面睡,随后他就自顾自地打扫好了茶几和碗筷,然后就毫不客套地脱鞋躺到沙发上了。
狄明也没跟他客套,只是翻了个被套扔给李灯,叫他将就着盖,便回去了。
灯已经关了很久了,成文磷却还在一直都想着心事。他躺在床上,呆呆地揉捏着被角,睡不着。
狄明却好像睡着了,他叫成文磷往里靠一点,自己却莫名其妙地贴在床边上睡,比上次离得还更远了,好像在专门躲着成文磷一样。
“咳”狄明抽搐了一下,似乎是没忍住咳嗽,但声音还是被他刻意地压低了。
“叔?”成文磷轻声试探道。
“我”
黑暗里传来狄明低沉的声音:“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没,我没睡。”成文磷答道。
“哦。”狄明说罢就沉默了。他也没盖被子,成文磷便只能看到黑暗里他那黑黢黢的背影。
“叔,你说,喜欢上男人是什么感觉呢?”
成文磷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道。
想了想,他又问:“会不会很痛苦啊。”
狄明却没理他,只是沉默着,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被掏空了火药,半截埋在土里的空壳哑弹一样。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哑哑地回答:“这你得问哈尔。你别问我,我不知道。”
狄明挪了挪枕头的位置,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便就又沉默了。
成文磷似乎能从狄明的语气里听出一些失落,但他也并没有多想。
他只是以为,狄明的意思是:他又不喜欢男的,要问还得问哈尔。
成文磷心虚地闭上眼睛,但眼皮子里的黑暗中却陆陆续续划过好多画面——有贺一飞不屑地批判“基佬”的场景,也有陈美玉坚决地维护着“基佬”的场景,还有就是当真正的一个“基佬”哈尔出现在了他面前时——提到了他那个结了婚的“对象”时,哈尔那忽而就变得复杂起来的神情。
在将睡将醒的最后,眼前出现的画面,则是那天晚上搜到的所谓“基佬”的图片。
其实他在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心里的的确确地像是被摁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地,莫名地开始向往着什么的——就像一个水龙头,忽然在夜里开始漏水了一样,很快便在黑暗里流淌出了一片难以察觉的水渠。
只是,或许成文磷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抑或是,他其实发现了,但是他并没有信心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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