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新婚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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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她,阿珞!?
那是她母后曾经对她极为亲昵的唤名,听到这一声,竟然是极为亲切与怀念的。倒是让她想起了,傅庭兰之前,也是这般牵着她的手,带她去看各个宫里宫外稀奇的事物。
宛如就在眼前一般。
只是这话从楚祁钰的口中说出,竟然......
她忽然觉得心里刺痛,再难言表。
不为曾经的事情而困苦——
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竟然是那般的可笑呢。
曾经的事情,她如何忘呢?以为现在凭着几句,浓情蜜意的哄哄,难不成就会忘得一干二净吗?
以为曾经的事情跟她毫无关系吗?
真当什么事情都能够抛之脑后吗?
太高估她的气度了。
从她接受帝女之位有多久了?
八年?九年?
拥有着钟鸣鼎盛的名声与权力,她在中州上名声鹊起,一心一意只为获取更多的权力,能够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
一路走来,她从不在意身侧的一切:
因为对中州大地上唯一一个被定义为女帝出身的她,感觉整个中州生命都过于缓慢,宛如蜉蝣夕颜,朝生暮死,朝开暮凋。
她一直都是孤独的旅人,在不属于自己的土地上流浪。
只有在夜晚仰望星空时,才会冥冥中感觉虚空里有俯视的眼睛——提醒她万仞高空上,有着她永远无法回去的故国。
真的,回不去了!
祁钰拉着她回来隽清斋,宫人们见到是祁钰,倒是还存有前些日子的那件事情,眼神之中都包含着一些恐惧。
看是看到他拉着清珞的手的时候,那颗悬着的心,缓缓在落下。
想必是隽清斋的这位主子,接受了二殿下的良苦用心。
梳妆镜前,阿雾卸下了她头上的重重的冠子,那么大的冠子取了下来,她倒是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
听了二殿下的意思,下人们又开始忙做了起来,说是要给她重新梳妆更衣,要带她去梁渝的集市看看。
清珞倒也是没有说话,静静的坐在妆镜前,眉眼低垂。
反正都是别人手中的玩物,她又如何能够左右别人的思想。
换了身修长匀称身姿的银雀淡绣衣袍,那衣袂颜色极淡已经接近白色,但是却很妩媚,就似少女脸颊上最自然却最诱人的红晕。
衣袖、襟前、袍角却用素金色镶了宽宽的边儿,更衬出高贵之气;衣上精细构图绣了绽放的蔷薇,繁复层叠,开得热烈,看得让人心里也觉得热乎;足上一双同色的绣鞋,缎子面儿上用珊瑚珠配着金线也是绣的蔷薇。
头发只盘了简单的髻,后面一半仍是垂顺的披散在腰后,右边从头顶到耳边压着用珍珠和红色宝石穿的蔷薇金丝镂空珠花,蜿蜒盛开,更有几朵开到了或是额边、或是眼角、或是耳畔,那乌黑的头发从间隙处露出来,更衬得“蔷薇”绝艳。
左侧是那托人新打出来的一只钗子,玲珑剔透,浑然天成的红色正好雕成了蔷薇瓣儿。下面坠着三股水晶珠和红玉珠间隔的珠串,最下头汇合在一起,悬着一颗东珠,竟有龙眼大小,更难得的是,那东珠的色泽竟泛出粉红光晕。
雅意悠然、大气婉约。
“这是我托人刚刚打造好的一只钗子,说是叫琼玉,挺衬你的。”祁钰站在妆镜后,看着镜子前清珞的样貌,嘴角上扬,他倒是很满意打造这支钗子的人,挺衬他心上人的肤色。
然而她的眼里却是丝毫没有光亮,没有仔细看,只是随口回了一句。
“你送我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不必再费心了。”
簪子再好看,她也是不怎么欢喜的,毕竟这里不是大胤,不是她一直所熟悉而长大的地方。
他凝望着她的眉头,宛如看着一朵花的开放,目不转睛,生怕一眨眼、它便会凋零成泥。
或许楚祁钰,是真的喜欢清珞吧。
但,谁也看不懂他的心,到底是在想什么。
祁钰牵着她的手,温润的手掌顿时融化了清珞冰冷清瘦的掌心,将她瞬间带入了温暖的感觉。
集市也还没到正式开始的时候,他们也如同平常百姓一样,拉来回回,吃吃看看。
和世间每一个男人一样,年轻的他也对自己将来的眷侣有某种期待和好奇。
虽然梁渝帝都没有墨枢平日里那么繁华,但是小商小贩、买卖走运,倒也是极为常见的。
宫里的东西见得太多了,偶尔竟然会喜欢这些从平民百姓出来的玩物。
祁钰忽然停留在一个商贩的位子上,看着桌上摆着的都是海上所来的东西:贝壳穿成的帘子、珍珠穿成的珠串、珊瑚等等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
“想不到二殿下,竟然会喜欢这样的小东西。”清珞不免出语调侃,堂堂大男人,竟然喜欢女孩子家家的东西。
“送给你啊。”
“你还是,不太了解我。”
清珞莞尔,浅浅的吐了一口气,倒也没有在意自己说的话。
“这都是涨潮的时候刚捞上来的东西,只要越接近港口,海风愈疾的地方才有这样的东西。那时候空气中若是有水汽和腥味,天际有一线白色,隐隐逼来的时候,正是大潮生成的征兆。”
劳者徐徐的介绍自己的东西究竟是何而来,一口说的津津自乐的。
海上之物,怕是靠近鹿阜原的地方吧。
清珞徐徐的走开,目光倒是落在了一旁的商贩身上。
那桌案上摆着的都是轻巧的折扇,上面画着的都是卷烈的景色与篇章,倒是很吸引她的注意。
本来嘛,清珞原本就很喜欢扇子和兵刃。
只是现在在梁渝,她若是佩戴兵刃,怕是会被人怀疑。
天已经沉下来了,看时间也是戌时三刻的样子了。
那样的静默夜色里,天籁和星野之下,天地如此辽远,时空如此苍茫,一切生命在此刻都显得渺小短促。
只有在那个时候,所有人才能感觉到自己短促的生命和自然是对等的。
她的生命与他同样的美丽、同样的绚烂。
不是朝生暮死的蜉蝣,朝开暮凋的残花。
其实楚祁钰曾经也想过,想过若是自己离开,或许她的生活便不会这样黯淡无光。
但每一次,最终却还是在她的明眸下,颓然放弃。
她微微的笑了,温和地叹息,眼睛里有着和外貌不相称的沧桑和洞察。
祁钰远远的望着她那面容姣好,莞尔轻笑的脸庞,心中定然是有无数的话要说吧。
“清珞,你可曾知道?即便是看上去最近的两颗星辰,它们之间也间隔着毕生无法抵达的距离。”
其实在楚祁钰的心里,他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可偏偏就是,不肯放手。
然而,在下一个瞬间他就侧过身来拥抱了她,令她猝及不妨。
怎么会毕生无法抵达呢?
只是一个伸手的距离呢!
清珞忽然间就怔住了。
“我就想抱抱你。”
他说话时的呼吸吹拂在自己耳畔,带着温热的、活泼的气息——那是绽放的、鲜活的生命之感。
昔时的种种雄心壮志、霸图伟业如今都已经黯淡无光,在光阴和宿命打造的囚笼中,她一直不曾停止过抗争,试图逆流而上。
然而,唯独不能忘记的、便是初见时的那一点刺痛和悸动。
那个人,并不是眼前人......
她终究没有为自己活过一次。
“阿暖,天地如此辽远,时空如此寂寞,我又怎会再度留下你一个人。”
如风过耳,最终留下的,只有那个人的最后一句话。
她是真的真的,想不起来辞渊的模样了。
他们分离没有多久,究竟是为什么呢?
虚中,仿佛有簌簌的声响,宛如无形中有泪水溅落,她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这样的场景,仿佛就像是大胤岁朝前夕的依兰节:犹然记得依兰节当天,辞渊答应与她在一起,答应与她一起共度那些迎面袭来的危机、他们双方都愿意抛下身份的前嫌......
萤火琉璃,那是清珞第一次向他许的一个愿。
萤火下的深吻,应该是她最记忆犹新的一次了吧。
想不到如今此情此景,竟然让她想起曾经种种。
岁月无情的划在她的记忆上,将记忆中最为重要的一段部分,给消磨的干干净净,怎么拼命。怎么努力,她就是记不到辞渊的模样了。
那双明亮的眼睛瞬间消失。
而楚祁钰看见她眼中泛出的泪光,瞬间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是何了。
毕竟在依兰节,他们也见过一面的,记忆犹新。
她愕然回头,眼神忽然间凝固了,呼吸中止了片刻,继而发出了一声。
或许是心中执念太深了,她真的无法听从楚祁钰所说的,从头开始了。哪怕自己一直都回不去大胤、哪怕自己已经要魂弃于此、哪怕她真的真的和辞渊阴阳两隔......她都无法放下真心,重新开始另一段生活。
或许很多人都会劝她,说她的生活不应该只有辞渊,她应该好好重新规划她的新生活。
可是曾经那般刻骨铭心、出生入死的,怎么可能忘得干净。
更何况,在她进入梁渝之前,她就已经嫁给辞渊了。
那一晚发生的事情,是她这辈子,一直记得的事情。
四月初二,大吉。
宜嫁娶,宜祭祀。
素和清珞作为大胤和梁渝联盟的使者,尊九瑶嫡公主之名,着以梁渝二皇子楚祁钰为夫,进入梁渝的大礼祭祀。
当初的她还在担心自己学不会梁渝的规矩,没想到这么快便已经熟悉了梁渝的生活了。
鸾轿一路从墨枢王宫抬到了祭祀场地,数十里的红妆,来往之人从街头到巷尾,井然有序。路旁浦撒着眷数不尽的玫瑰花瓣,寒风卷着花瓣的清香,刺得人昏天黑的,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上无数的红绸带。
涌动的人群涌的络绎不绝,比肩接踵,个个伸头探脑的去观望两国缔约的婚礼。
“听说了么,那个大胤公主,曾经是大胤帝女。”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总有那么几个说闲话、聊八卦的人。
毕竟这样的人物,在他们口中的话题,必然是数不胜数的。
有时候一传十十传百,慢慢传去就变了原本的意思了。
人群之中,有人身着黑色斗篷,将脸完全的遮住,外人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样貌。而那个人原本是举目望着那个盛大婚礼上的主角的,却被刚刚那人的言论给吸引了过去。
“这大胤公主,不是不愿意嫁过来么。”
那人冷不丁的来了一句,没想到周围人闲言碎语的多,皆是回复他的话。
“听说是从鹿阜原带来的。”
“我也听说了,说是这位公主在前段时间离开了大胤皇都,跑到了咱们这的鹿阜原。接过咱们二殿下又顺势追到了哪里,这公主便不得不来了梁渝。”
虽然看不出这位黑色斗篷下的人的深情,但是看他握住长剑的手能够知道,此人定然是气愤不已的。
清珞由楚祁钰牵着手,一步步的走上祭祀的高台,朝着天神之位盥洗、跪下、行礼......这一系列的流程繁琐切复杂,弄错一步,都会是这些在场之人所看的笑话。
放铳,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迎亲的队伍一路鞭炮齐鸣,鼓乐齐吹。
“吉时到,新人拜礼。”
一旁的傧相高喊。
“一拜天地。”
祁钰转过身来,清珞也在随织的搀扶下,转过身子。两面相对,同时低下头,行了第一轮礼。
“二拜君亲。”
天地君亲师,天地为大,次之为君,在为亲,后为师。如今满堂官员在此,也算代表半个朝廷,才把摄政王也算了进去。
又是跪地三叩拜。
“夫妻交拜。”
然而这一次,她的拜礼却比楚祁钰,低了那么一分。
梁渝规矩,为妻着,不得高于夫。
她明明是大胤的帝女啊,也会是唯一一个大胤的女帝身份。从来没有对任何低过头的她,原来如今也会这样,受制于人。
红巾之下,那股惺惺作态的样子,应该是没人会体会得到吧。
楚祁钰微微一笑,不敢表露出自己的心思,两人这次倒没有跪,半躬身子,两头相接,算是行了礼。
这些场面活,也在他们行完礼数之后慢慢结束了。
林若璃被瞧瞧的送进了宫中,虽然也是礼数在身,也是八抬大轿的迎入门的。
但是妾就是妾,她没有资格进行这样的跪拜之礼。
或许清珞给她这样的恩赐,她会一直怀恨在心吧。
“二殿下真是好福气啊,我听说九瑶公主年轻貌美,是大胤第一美人。”几个婆婆大娘手挽着手,一边絮絮叨叨的谈论着这对新人,一边嗑起了瓜子,倒是一副百姓的安居之乐。
而那人听到这之后,却是疾驰的离开了。
不想听,还是觉得话不属实?
谁也没看清那个人的模样,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出现在缔约婚礼上,究竟是有什么意图。
或许是辞渊吧。
亦或许是——素和清霁。
鸾轿抬进了梁渝王宫的东直门,一直往着韶冀楼而去。此时的韶冀楼已经不值得红红火火的,喜娘和众人皆在此迎接着那一对新人的到来。
倒是林若璃,被送进来了之后,无人问津。
仿若没有这个人一般。
清珞盖着盖头,在韶冀楼远处的长汀路下了轿子,牵着祁钰递过来的红绸,一步步的跟着他牵引的路走了过来。
或许看得出新娘子害羞,那些诸侯大臣的妻子便在一旁帮衬着。这对新人不只是梁渝这么多年以来唯一的一次热闹,更是梁渝与大胤百年的缔约。
百年祥和。
外面嘘嘘闹闹的声音一直传到了舒离殿来了,倒是让殿内的林若璃不安分了起来。
一直来来往往的侍女婢子也逐渐讨论着这一对新人,谈论着清珞多么多么的好。
“皇妃还真是好看啊,我透着红绸看了一眼,真的不是咱们宫里人比得了的。公主就是公主啊,还是名不虚传的。”
有两个丫头端着喜酒和吃食,正望着舒离殿而来。
“听说了吗,咱们宫里的那位,是皇妃向摄政王提议来的。”其中一个婢子像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小声议论着自己的主子,却忘了这本就是在舒离殿的周围。
“侧妃不是二殿下的青梅竹马嘛。”
“若没有皇妃准许,再青梅竹马又怎样。这可是两国番邦的和亲,难道就因为一个青梅竹马给打破,你也不动动你脑子想想。”
林若璃其实听得到,喜帕之下的她,倒是很在意这样的言论。
她曾经说过,若是祁钰需要她,哪怕是做他的妾、哪怕是无名无分都可以......可是这样的名分,却是那个女人赏赐给她的,竟然是这样的卑微吗!
“皇妃大度的很,毕竟是一国公主,礼数规矩什么的,自然要比咱们宫里那位懂得多。”
提到“咱们宫里那位”的时候,哪两个婢子可以放低了声音,生怕被人听见他们在言论自家的主子。
不过他们说的也是没错的。论起大度,清珞的确是比林若璃懂礼数的多。
林若璃终究是把持不住心中的怒火,自己摘了红绸,想要出屋去找那两个随意嚼舌根的婢子。可就在她刚刚走了两步没多久,身旁的人便拉住了他,语重心长的对她说道:
“她们说的没错,这就是侧妃与正妃的区别,你得忍着。”
这位,想必是林若璃从林府特意带来的陪嫁嬷嬷吧,曾经她也是宫里的人,一朝出宫去侍候自己的母亲,没想到现在辗辗转转的,又回来了王宫之中。
“凭什么,我堂堂太傅之女,处理那两个丫头也不行吗?”
林若璃是真的生气,从来都没有人敢这样说过她,她又何曾这么卑微过!
“你现在,是二殿下的侧妃,那些人都是皇妃宫中的,你必须要忍着。”
正妃与侧妃的区别,或许就在这里了吧。
林若璃自然是忍不了,攥在手里的红绸被她狠狠的摔在地上,既然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她又何必要苦苦求着祁钰,让自己嫁给他。
素和清珞,她记住了。
昏暗的新房内,绣花的绸缎被面上居然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早生贵子”之意,竟铺成了一圈圈的心形。
清珞坐在床榻的正中心,就等着楚祁钰过来。
拿着侍女端着的喜秤,踌躇了一下,他的手微微地抖着。
仰起头看,竟然有点胆怯。
伸手将清珞头上那张盖喜帕一挑,把它搭在床檐上。
一阵粉香往他的鼻端扑来,他抬起眼睛微微地望了过去,这一次不是利益、也没有那么多的旁事所干扰。
她是真的嫁给他了。
曾经的他,高堂之上,内心冰冷,计划周密,索取性命。
现在的她,红巾之下,惺惺作态,笑容虚伪,心里盘算。
他们的心理或许都藏着秘密,或许楚祁钰也是真心想要娶她为妻的,只是这一次,换她心里藏着无数的事情了。
她不甘屈身于任何人之下,只有她再重新掌权了,才能够真正的拿回属于她的权利。
帝女,就是帝女。
谁说中州大胤不能够有女帝了!
祁钰屏退了宫中的所有人,屋中到也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不过清珞,是不会跟他行夫妻之为的。
而他似也明白了些什么,那晚的事情让他们之间有了芥蒂,毕竟这样的事情,强迫不来的。
但是床榻上却摆着一张白色的帕子。
这恐怕是,不好糊弄了。
她依旧端坐在榻上不动,祁钰也没有上前。
春宵一刻对他们而言,怕是空谈了。
已经入了夜,四下也是安静的很,无人打扰,无人寻看,韶冀楼的主殿也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此时,祁钰忽然上前,走到了她的身侧,伸手将榻上的百帕子拿了起来,放在桌案上。随即便抽出了腰间的匕首,朝着自己的手心划了过去,让血滴在帕子上。
空气之中,竟然有那么一丝猩甜之味。
圆房之事,必然是糊弄不过去的,要想敷衍摄政王妃,也只有这样了。
“这是摄政王妃要求的,你既然不愿意,我也不逼你。”他低低的开口,竟然有那么一些失望的感觉,缓慢的解释道。
本是夫妻,也已答应和亲,这样的事情其实她是接受的。
只是,在此之前,她已经是辞渊的妻子了,沉麟映水、鱼水合欢那样的事情,也是她与辞渊的记忆。
一个人,总不能太贪心了。
哪怕楚祁钰说辞渊已经身死,那剩下的守身如玉,就算是对他的忠诚了。
“今日祭祀太过操劳,你早些休息吧。明日虽说不用早起,但还是得去华清宫拜见摄政王和王妃的。”
祁钰忽的转身,将那张帕子收入自己的怀中。
“那你去哪儿?”
清珞忽然开口询问着,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韶冀楼现在已经没人了,若璃应该也睡下了,我去书房。”
祁钰没有等到清珞的回应,便缓缓关了门,整个主殿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缓缓走上妆镜前,看着妆前衣着华丽的自己,看着头上的冠子摇曳的珠串,竟然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不像是自己了。
曾经对她,不会在意婚嫁的形式,如今真么这般的肤浅了。
她摘了冠子,也摘了头上髻着的簪子,青丝顺势便披落了下来,长发及腰,倒是楚宫腰。褪去身上的喜袍,仅仅留了一身内衫,今日的确是繁琐,原本是很累的,现在这样一来,倒是有些睡不着了。
她不敢开窗,生怕外面的人会看见什么,也只有静穆的坐在窗前,一动不动。
她吹了灯,房中黑暗无光,可怎么,她都是睡不着的。
身是红尘雨中客,愿有执伞并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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