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僧人南行

修佛，佛讲机缘讲因果，讲普度众生讲万物平等。
  莫星魂居所在城主府内一间偏僻的庭院，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没有下人供他驱使，没有好友与他谈心，所学所做只是在房间内读诵经文。
  闲暇时，他会站在庭院，看细雨微落，看花开花谢，看秋风落叶，看白雪皑皑。
  偶尔，他会闭起眼睛倾听一墙之隔外面的吵闹，似街边商贩的吆喝，似百姓们茶余饭后，似姑娘小姐们窃窃私语，似江湖人谈及北州的局势。
  每天的饭菜是由岳洋亲自送来，见莫星魂一部佛经看完后，会再给他拿上一本。
  “咱们是否相识？你看我时的目光带着善意。”能找到一个人说话，对莫星魂来说极为不易，爷爷很少来看自己。
  “曾经相识，咱们是好友”。
  “曾经，我曾听回云平说过这句话，也听权韬说过，你可认得他们”？
  “当然认得，他们是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咱们都是朋友”。
  “曾经真好，不过我已然忘记了太多事，一晃都要过年了吧！还没走出这庭院”。
  “让你修佛，是让你修心，你连头发都不剃，谈何修佛？谈何出去”？
  “佛在心中，我心有佛，与外表无关，与身份无关，如果你想与我谈佛，不如倒杯茶，咱们慢慢详谈”。
  岳洋嘎巴嘎巴嘴，觉得公孙先生说的对，他现在的人格虽说具有佛性，但归根结底身具五种灵体，时常想到什么说什么，一个答不好，容易引起他错乱。
  编织谎话很容易，想掩盖这只需把他固守在庭院即可。
  “城主让我读的书，我已经读遍了，问问他，可否还有一些更加精深的”。
  “好，还有别的事吗”？
  “爷爷说会安排父母来看我，看了这么多的佛经，有一些感悟，世间情如浮云，亲情如此，爱情如此，他们生我养我，我不知无以为报。请转告爷爷，我会用余生来诵读经书，帮父母祈福”。
  岳洋听的直摇头，暗想修佛修成这样，比秃驴还像秃驴，就差剃度了。
  计无言以佛法治理露霞城，效果非常不错，整个城市一片欣欣向荣，与北州其它城池有着明显对比，人们心更善良，极少有打架斗殴的事情发生。
  小年夜，计无言忙完公事，带着一壶酒和下酒菜来到偏院，推开莫星魂的房门。
  房间内很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套桌椅。
  “听说你对佛法研究的很深了？”计无言笑呵呵把酒菜摆放桌案，招手让莫星魂过来。
  “没，初看门庭，还未修成大道。”莫星魂分宾主落座，帮计无言添满酒杯，又给自己倒了少许。
  “为何能喝酒？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
  “喝酒是喝一种心情，见到城主很愉悦，自然饮酒。至于你说的色，我们常常以外表观人，看的是表象，除去表象，每个人都是一副骸骨，女人如红粉骷髅”。
  “对，女人还是祸水，来，为祸水咱们干一杯。”计无言笑意满满，提起酒杯与莫星魂碰了一杯。
  “自从修佛后，我才了解以前是多么无知，为了祸水浪费太多精力”。
  “那你还记得她吗”？
  “她？好像有些印象，我记得她要成亲了，想必现在生活美满，有了自己的孩子”。
  “不，她没有成亲，不知为何成婚前突然反悔”。
  莫星魂眉头微微跳动，似乎想着什么原因，随即笑道：“或许有难言之隐，或许并非所爱，或许只是不想结婚”。
  “想知道她在哪吗”？
  计无言放下酒杯，目光紧盯着莫星魂。
  莫星魂想了想，轻声答道：“想，如果可以，还是愿意知道她的消息”。
  “你既然修佛，就应该忘去尘缘”。
  “我是谁？我可曾拥有过？既然没有，何谈忘去”。
  “那么你是谁”？
  “吴忧，莫星魂？感觉应该还有别的名字，但是记不住了”。
  计无言长舒口气，许坏已经达到见我临界点，只需一步，就能迈入天人四境见我的那一层。自己倾尽所能，只能让他去中州，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你在想什么？目光游移，是为我的未来考虑吗？其实此处不错，我喜欢这样安静的生活”。
  “还记得云道人吗”？
  “记得，他是管辖者，一直想让我跟他学道”。
  “去年他曾邀约你去中州白云山学道，你拒绝了，如果我邀约你去中州学佛，你可愿意？那边的佛法更加精深，你能学得更多”。
  莫星魂长叹一声，起身来到床榻处，从枕边拿出爷爷给他的那部经书道：“这部书是我的启蒙，看了那么多遍依旧难懂更深奥的道理，如果可以学得真谛，我愿前往”。
  计无言点点头笑道：“明日起，如果你愿意，可以离开这间房去外面看看，看看露霞城的人文景观”。
  “爷爷呢？他还在城里吗？”莫星魂好久没见到爷爷了，内心有些担忧。
  “先生有事离开了，不过给你留了几样东西，等你去往中州时，我会把东西给你”。

  一壶酒，几道菜，二人聊到子夜，计无言深感不能再耽搁许坏了，他的世界不应该局限于北州，而是幻天大陆，甚至公孙先生说的天下。
  天下？万物归一，尽归掌中，那才是真正的开阔，这渺小的幻天大陆简直就是小儿科。
  计无言喝多了，踉踉跄跄离开。
  莫星魂送他自门口时，望着天上的星辰，有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流下，他不知为谁而流。
  新年那天，城主府走出一个背着行囊的僧人，他剃去长发，目光慈悲，俊美无比，一脸邪气。
  在他腰袢别着一把戒刀，戒刀的刀鞘非常古朴，正反两面雕刻着双蛇图案。他的后腰则是揣着模样古怪的袋子，里面放着散碎银两和干粮。
  计无言说这叫乾坤袋，里面能够装一屋子的东西。
  莫星魂本不想要，但听说是爷爷留给自己的，才欣然接受。
  一路西南行去，路过千银城时，回云平站在城门下，送他一碗酒，祝一路顺风，有缘再见。
  途径调兵城时，天空中乌云压顶，哪怕寒冬时节，仍有血雨降落在城中某一处。
  他看到城门口有个乞丐，没了双腿，正在寒风中簌簌发抖。看到城内一个小胖子挑着扁担沿街叫卖，对自己微微颔首。还看到城头上站着的一个白衣男人，朝他挥手道别。
  他在屠龙江岸遇到一个船夫，样子有些眼熟，他用枪作桨，划着小船，送莫星魂离开定山郡，出北州。
  这一日，北州忽然暗了下来，仿佛失去了某种精神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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