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初当大任

屏源省进入九月，昼夜温差变得很大，林子苏在门外蜷缩一夜，就受了凉，强撑着应付完了警察和邻居。
  一进门就倒床不起，想请假手机又不在，身体实在无力支撑，本想着睡一觉会好，可是越睡越难受，头痛欲裂，忍不住就去洗了个冷水澡。
  洗完了感觉清爽了一些，便想找药吃——这点林美静的细心超出了林子苏对她的印象，因为她会经常在家里备常用药，光感冒药都好几种。
  林子苏也分不清，看见是感冒药就服了，躺床后就再没醒过，一直睡到晚上七点多——因为林美静回来了。
  消息也不知道转了几道口，几方人马都在找林子苏，常青市城市公司的，太一公司的，“风雅颂”营销小组的，杨玫，俞琳徽，王静，还有林子苏的母亲，然后就是林美静……
  林子苏的电话都快打爆了。林美静因为接到周琞扬的电话，说是大家都联系不上林子苏，怕她出事，让她帮忙找下。
  林美静很是奇怪，周琞扬为什么会联系林子苏，他俩也没有直接工作关系。但是听周琞扬的口吻，事情似乎挺严重，没时间多想，当即放下工作，就从淮州赶了回来。
  一回到家，见林子苏好好地躺在床上，也是哭笑不得。但很快就发现林子苏身体烫得像火烧，吓得不轻，问她话，只哼哼说“难受”，这是烧的没意识了。
  原来林子苏凉水冲澡、吃的药也不对症，更加重了烧热，林美静不敢犹豫，当即开车送她去医院。
  到医院，一量体温，竟烧到39.9°，林美静吓得手一哆嗦，跟欧阳洋打电话还哭了。好在输上液，开始有明显的退烧迹象。
  在林子苏输液的过程中，林美静一一给杨玫、俞琳徽和王静回了电话，说了林子苏生病的事情，俞琳徽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杨玫倒是多关心了几句，周琞扬想必是在忙没空接电话。
  林子苏输了四瓶液才醒过来，得知消息的欧阳洋、王静等人也来医院看她，见他们关心询问，林子苏也没多说什么，只说自己手机和包丢了，昨晚在门外待了一晚，这才着了凉。
  林美静哭笑不得，责备又不忍，这一天两晚的大病折腾，她都消瘦了一圈，着实让人心疼。
  林美静又给周琞扬打电话，这次周琞扬可谓秒接，说明了林子苏的情况，周琞扬询问了不少，最后还让林子苏听电话。
  林子苏得知是周琞扬，不禁脸一红，从林美静那里知道，是周琞扬联系的林美静，那不用说，肯定是几方人马电话打爆了。
  周瑁远怕影响太大，才让姐姐出面，通过林美静把消息传递到位，这样省了他的尴尬，也免得引起外人猜疑，是啊，他是多么看重自己的隐私。
  这一切风波都是因他而起，想起此前他种种的关照，一度以为是偏爱，不过都是自作多情，自以为是，险些堕入他的彀中。
  那一纸协议，明明白白约定好了两人的情人关系，是自己不自知、不自爱才堕入他的陷阱，你甚至数次与狼共舞，他不说勾引又是什么？
  如果他为人不端表里不一，那自己也并非就无辜，说到底还是自己经不起诱惑，爸爸常说“己身不正扰乱世人”，整个事情不就是自己“己身不正”惹出来的祸吗？……
  林子苏眼圈一红，接起电话，刚喊了一句“琞总”，竟当场哽咽落泪，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
  周琞扬听出了她的哽咽，这一声哽咽，周琞扬什么都明白了，若论情场悟性，她是阅人无数，如果周瑁远可以闻香识女人，周琞扬就是听音便能识人。
  虽然她并不了解事情原貌——周瑁远也不愿自己受挫受辱之事被第三人知道，家人也不行。所以给到周琞扬的消息，只说正好林子苏也在上京大学进修，为图方便，自己就聘她做上京的商务助理。
  只提了丁俊良戏弄林子苏的事，林子苏因此耿耿于怀，得知投资路演被点名主讲，她就闹情绪，争执了几句，就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周琞扬半信半疑，她太了解这个弟弟了，平常沾花惹草，倒也没闹出什么动静，都是些窝外的“草”，他一直都处理得很好，没影响工作半分，还佩服他来着。
  这次绝对没他说的这么简单，林子苏再有情绪，作为员工和下属，不该这样没分寸，这样失态，跟老板置气，除非她不想干了。显然并不是！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越界了，林子苏的情绪一定有“私情”的成分，平日若不是被纵容，就瑁远那暴脾气，她断然没这个胆量。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瑁远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才惹怒了这头“小牛犊”。瑁远也真是的，他的原则去哪了，怎么这次打起了“窝边草”的主意？
  这里面的差别就是，瑁远对她，和对那些交往过的女子并无两样，可以疯可以野，但绝不谈情不动心，也不会被感情羁绊，这是他一贯的原则，没有例外。
  林子苏却不同了，职场小白，也是情场小白，稍微引诱就能上钩，最可怕的还不是上钩，而是她会动情——情感天平的倾斜，林子苏当然不自知，但周琞扬却猜到八九不离十。

  难道是他们摊牌了，林子苏无法接受，痛苦难当，这才负气而去？
  周琞扬看破不说破，林子苏的一声哽咽，更印证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略沉默了一会儿，便说，总裁在我旁边，你想跟他说话吗？
  “不要不要不要！”林子苏害怕又紧张，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音都变声了，眼泪落了下来。虽然她并不相信周瑁远在，他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
  但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她已经有了应激反应，唯恐躲之而不及，怎么还有脸面对，太丢人了！
  “哎，你这丫头，平常挺聪明机灵的一个人，怎么也这么犯傻呢？”周琞扬的声音责备中略有不忍，柔声问道：“现在好点了吗？”
  林子苏昨夜骤然受辱遭弃，这一天又忽遭大病，一天无人问津，大病初醒，感受到周琞扬的温柔不忍和善解人意，心中一暖，鼻子一酸，喉咙又哽咽了，不知如何作答。
  “犯傻”？难道她知道了？……林子苏只“嗯”了一声，眼睛又模糊了。
  “你现在病着，本来不该说工作的事，但这也是你的心病，还是希望你能解开。瑁远跟我说了你和丁俊良的过节，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既然在丁俊良那里栽了跟头，就应该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丁俊良害你生病住院，那就得让他付出点代价。
  让他老老实实地把钱投到‘风雅颂’项目上，你和他的过节就解开了，你的心病也就解除了。总裁和我原本也没完全指望丁俊良的3个亿投资，但如果能解开你的心结，那也是一件好事。
  所以，你也不要有压力，如果你实在不想接这任务，我们也不会勉强你，别因为这把身体气坏了，我们反倒过意不去了。好吗？”周琞扬半真半假，想试探她。
  林子苏这才明白，原来周瑁远没说实话，心里也就稍微放心了，她也不想被人知道，被人玩弄戏耍，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点上二人有着莫名同步的心照不宣。
  林子苏没犹豫，为彻底让周琞扬相信，当即顺着她的话，道：“我不会当逃兵，也不想便宜了玩弄女生的丁俊良。所以，琞总放心，我会去做的！”
  周琞扬见她应得这么爽快，先前的“半疑”也彻底倒戈了——这两人果然有事，都闹成这样了，居然还有默契互不拆台，周琞扬不觉好笑，心想：好吧，姐姐我也装聋作哑！
  “那我就放心了。看你这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我让美静帮你请了两天假，好好休息，丁俊良考察项目的时间，我往后多推了几天，也给你充足的时间准备。希望后天你回来上班，还是活蹦乱跳的，好吗？”周琞扬的话充满了母性的慈爱，林子苏又“嗯”了一声，道了声“谢谢琞总！”
  一旁的林美静感到莫名其妙，二人通个电话，怎么林子苏就哭成泪人了呢？
  林子苏到底年轻，加上身体底子好——从小到大，虽然板子挨得不少，但却很少生病，因此将养两天很快就恢复了，只是这一病，人瘦了一大圈。
  等到第三天去上班，就被杨玫叫去了办公室，关心地问了下病情，得知已经完全好了，这才转入正题，说起投资路演的事，问她有什么想法，需要什么。
  林子苏说自己没经验，一切都听杨总的安排。
  随后，杨玫亲自出面，帮她协调资源和人事安排，俞琳徽虽心有不悦，但杨玫手持总裁“圣旨”，又关涉周琞扬的工作，她这次很乖，一个字也是不敢置喙。
  这边，林子苏如期进驻到常青市城市公司，为了项目路演的顺利进行，杨玫特意调派林美静和欧阳洋。她知道三人关系亲厚，合作起来更有默契，也会少一些掣肘。两人听说林子苏的路演任务之后，都表示全力支持。
  杨玫和周琞扬商量，之所以没让二部融资管理中心的专业大拿介入，也是不想给林子苏压力，让她用自己的方法来做这个事，这一点周瑁远也表示了认同。
  从周琞扬处得到的消息，路演时间定在了10月19日，剩下八天时间，林子苏制定了一套周密严谨的任务排期表和路演方案大纲，并提交总部的杨玫、周琞扬——
  杨玫在三部担任过几年的副总裁，也十分熟悉融资工作，有两个大拿把关、指导和调教，林子苏也就有了五成的把握，剩下的就是重复演练。
  为了让林子苏熟悉项目工程的流程管理，欧阳洋特意抽了个下午时间，邀请了百忙之中的工程部副总闫景成，带着林子苏到工地各处学习，欧阳洋亲自做向导讲解，林子苏也都一一记下，以备方案充用。
  整个过程中，欧阳洋对她都是百般照顾和呵护，唯恐再出现上次的事故，林子苏也是感动莫名。虽然对这个学长无感，但对他的专业和品格却是极为敬重。
  欧阳洋是戴荣兴着意培养和看重的后生，工作上欧阳洋也算精透，人又勤奋和努力，所以进益也是相当快，三十岁不到就拿到了一级建造师资格证，还当上了项目经理，让工程管理中心多少人羡慕红眼。

  欧阳洋注重现场管理，虽然已经是项目经理，却很少坐在办公室，而是常年浸淫在工地上，这也使他显得黝黑，体格也格外健拔，也因此有了个很形象的绰号“炭头监工”。
  欧阳洋是典型的理工男，但凡林子苏有所求，他必是有求必应，连回复消息都是秒回，可惜对无感的女生，却连一点虚与委蛇的心思都不会有。
  因为林子苏路演之事，确实在很多方面不得不求教于欧阳洋，使得他也是乐襄其成。而这厢，林美静知道林子苏对欧阳洋不感冒，也就不怕欧阳洋作妖，让他碰碰壁也是好事。
  最后事情就变成了，本是水火不容的情敌林美静、林子苏却联起手来捉弄欧阳洋，给痛苦的投资路演筹备工作带来了些许的轻松和欢乐。
  三人共克难题，共享喜悦，工作内外都形影不离，就像三剑客一样，友谊也是越来越深厚。
  除了周瑁远的那点不愉快，工作上深受高层器重，职场上有良师益友，又得这样的知己好友，简直就是烈火烹油，锦上添花。
  远离了营销中心的勾心斗角，前所未有的顺遂和美好，使林子苏一扫此前的阴郁心情，感叹这才是人生该有的风景。
  工作的海阔天空，也给了她自信乐观和通达热情的力量，又开始充满期待和憧憬。
  周瑁远的冷血，随着那场大病，都仿佛云散烟消，最后连一点痕迹都不剩了。
  工作之余，姐妹俩的闲聊，赵恬妞也成了绕不开的话题。
  “说来也怪，自从她搬出去之后，就再也不去楼下自助餐厅吃饭了，好几次约她，她都说要出去吃。但是，有次，我去吃饭，想避开高峰电梯，所以就走步梯上楼，你知道吗？我在楼道里，见到了赵恬妞，你知道她在干嘛吗？”林子苏摇摇头，林美静道：“她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吃馒头——”
  林子苏啊了一声，瞪大了眼睛，困惑道：“她为什么吃馒头呢？我听说，俞琳徽经常带她出去吃饭什么的，俞琳徽知道吗？”
  林美静摇摇头，嗤了一声，道：“谁知道俞琳徽怀的什么鬼胎呢？先不说她，我想说赵恬妞，你知道的，她那样爱面子的一个人，所以我当时又退出来，去坐了电梯。
  后来，我就特别留意，她几乎每天都会一个人到楼梯间，下去好几层楼吃馒头，大概是想避开熟人，有好几次都听到她在哭，哭得特别伤心，我听得也好心酸。
  这丫头跟你一样，很倔，喜欢自己扛着，有几次，我就跟她说‘恬妞，你要遇到什么问题，或难处，告诉我和子苏，我们会帮你’，但她不等我话说完，就打断说‘没事’，搞得我很没趣，拿热脸贴冷屁股。”
  林子苏不由地想起早前的一件事，也就是赵恬妞和林子苏撞了个满怀的那个电话开始，再回来眼睛都肿了，晚上回去如何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那天晚上又如何接了一个电话就一个人出去了，第二天又如何看见她手臂上的伤痕，怎么问她都不说……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赵恬妞性情大变，凡此种种都讲给了林美静听。
  林美静也不得其解，只说赵恬妞心事太重，猜不透她。想到赵恬妞的凄凉处境，可恨之人，也是可怜之人，两人实在恨不起来，便约定等任务结束后一起去看她。
  在经过无数次的排练，林子苏的最后一次路演排练在总部顺利通过。
  一转眼，就到了周五，早上五点多，周琞扬的司机开着公司商务车，接上林子苏到机场接机，周琞扬则驾驶着自己的霸道越野车一道同去。
  丁俊良的飞机是九点左右到常青市，到达机场后，周琞扬等人在出口处等待，大约20分钟，才等到丁俊良一行人。
  周琞扬一眼便认出丁俊良，率先迎上前和他握手致意，笑道：“丁总，辛苦了！”
  “不辛苦，怎么赚钱？”丁俊良笑道。
  大家都相视而笑，这时丁俊良发现一身白色正装、打着丝巾领花儿的林子苏，比起那日的清纯娇媚，今日多了几分职业女性的知性，很是吸睛，便笑道：“林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丁俊良边说边伸手去握，林子苏只礼节性微笑道：“丁总好！”很快就抽回了手。
  随后，周琞扬将他们请上了车，应丁俊良的要求，林子苏和丁俊良坐到了周琞扬的越野车上，丁俊良的秘书米雪儿也同车而坐，周琞扬让米雪儿坐在了副驾，安排林子苏陪着丁俊良坐了后排。
  其他人则坐到了前面的商务车上，一行人就这样向常青市城市公司驶去。
  车子刚驶离机场，林子苏就向丁俊良介绍常青市的城市概况和发展规划及风俗民情等，同时对崬森集团和常青市城市公司也进行了简要性的介绍，算是为接下来的项目路演做铺垫。
  在交流的过程中，林子苏发现丁俊良是一个思维跳跃特别大、且也是个不按套路做事的人，这和周瑁远如出一辙，这让林子苏心生一念。
  又见丁俊良举手投足都是异于常人，邪非邪，正非正，尤其是对女性的态度颇为轻佻，林子苏对此保持了和他的正向性的交谈话题，避免涉及他的轻佻谈资。

  周琞扬也心知肚明，因此也十分配合林子苏的话题，甚至在丁俊良偏离话题时，也会帮衬林子苏进行化解和引导，这让林子苏感激不已。
  到常青市城市公司，林子苏将一行人引至多功能会议室。
  10分钟左右，百忙之中的崬森集团总裁周瑁远也来到了会议室，同行的还有集团总裁办公室主任张庆东、集团二部副总裁杨玫、常青市城市公司总经理万简明、常青市城市公司工程部副总经理闫景成。
  这可是破了例，以往城市公司的投资接洽，集团领导从来不出席，最多就是集团三部副总裁到场，不料今天周瑁远亲自到场，这让城市公司的人都倍感荣光。
  林子苏没想到周瑁远会来，事先的通气会也没有通报。
  林子苏在经历了“人间烟火”之夜后，心思从来没有那么清醒和冷静，也打定主意不会再受他影响，且还准备找机会辞去“商务女伴”的事。
  尽管她心坚如磐石，但一看到他，还是不自觉地失了几分底气，但凡他往人群里一站，自带的光芒就不能不吸引人们的目光，而林子苏每每在他面前都不自觉地低到尘埃里。
  意识到这一点，为了避免和他的正面接触而影响发挥，在他们互相寒暄时，林子苏特意站到了人群之外，也也有意无意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以试图隔绝他的气场对自己的影响。
  周瑁远和丁俊良简短寒暄握手后，周琞扬向明良考察团一一介绍崬森出席人员。
  米雪儿也代表明良考察团一一进行介绍，分别是：董事长兼总裁丁俊良、项目管理部副总许世弘、投资发展部投资顾问王君正、风险评估委员会评估师顾长运、法务主任李云。
  随后，周琞扬邀请大家就座。
  至此，整个办公室，除了周琞扬、杨玫、林子苏和王君正是女士之外，其他都是男士。
  林子苏虽然样貌不及明艳的周琞扬，也不及娇媚柔婉的蜜雪儿，但她今天白色修身职业套装却十分加分，衬托出她身材的窈窕曲线，显得尤其年轻和出挑，在一众深色服装中，格外引人注目。
  周琞扬简要介绍后，就交给了林子苏，林子苏早已站立在投影前，开场道：“尊敬的丁总，尊敬的总裁，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大家上午好！我是林子苏，很高兴担任此次名山明良投资考察团的讲解顾问，生平第一次在这么多高层领导面前做演讲，我很荣幸，此时此刻也很紧张。”
  说到这里，众人都不禁一笑，这是林子苏的秘密武器，自嘲就是破解紧张的良方。
  “原本呢，我是准备了一个万无一失的路演方案，但是在机场接到丁总之后，我决定改变讲解策略，因为还没有征得领导的同意，所以要先向领导请示一下！”
  林子苏的目光直接略过正在盯着她看的周瑁远，投向了两位“导师”杨玫和周琞扬，杨玫微笑道：“你先说说看！”
  周琞扬也笑道：“你这丫头，惯会先斩后奏。不过这次，我们同不同意不重要，只要丁总和明良公司的各位代表同意就好。”
  丁俊良见周琞扬把包袱丢过来，便笑道：“我们是客，你是主，我们客随主便。林小姐开始吧！”丁俊良从坐下，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子苏。
  “好，那今天晚辈就斗胆班门弄斧一回。我想从150万讲起，也就是说，我想向丁总兜售一套风雅颂的房子，150万是这套房子的市价。”
  一语既出，众人哗然，不要说明良集团的人，城市公司的总经理万简明和工程部副总闫景成是最震惊的，担心林子苏会搞砸这次的投资，坏了城市公司的项目融资大计。
  这丫头，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了，临场来加戏？周琞扬也不禁暗自思忖。
  明良这些人见惯了各种投资路演的常规套路，也没想到此次投资考察，会是这样的方式，众人一边是意外，一时也无法挑问题。
  果然如林子苏所料，她的临机策略引起了丁俊良极大的兴趣，便道：“林小姐，想怎么做？”
  “有一个词，叫‘志同道合’，如果道不同，也会不相为谋。只有相同价值观的人，才会惺惺相惜。就像咱们明良投资愿意到‘风雅颂’项目来考察，我想最直接的感情，是来自对我们总裁和琞总的认同。”林子苏笑道。
  明良集团的人，尤其是丁俊良也点头表示赞同。
  林子苏继续道：“但，仅是出于对朋友的认同，并不能够撬动明良对我们项目3个亿的投资。那么，最后的落脚点，还是要看我们的‘风雅颂’项目，有没有这样的实力和魅力吸引大家。
  所以，我就想把本次的路演说明，更具体化一些，那就是我们的产品。我们崬森有这样一条金科玉律，是这样说的——产品是企业的生命，只有打动客户的产品，才能让企业的生命永恒。
  那么，同理，能够打动客户的产品，同样也可以打动投资人。所以，我并不想把今天当做投资路演，而是想当做一次产品推销，只不过我的客户比较特殊，是咱们明良投资的丁总。

  那么，今天，如果因为认同‘风雅颂’项目的产品，促使丁总订购一套‘风雅颂’的房子，那么我们的投资合作，也就水到渠成了。”
  明良投资项目管理部副总经理许世弘调侃道：“林小姐，做了这么长的铺垫，原来在这里挖了坑，等着我们丁总往里跳。你可不知道，要我们丁总的3个亿容易，但要150万未必容易啊！？”
  会议室内顿时哄然大笑，话题焦点的丁俊良却是笑而不语。
  此刻林子苏已没有了紧张，变得从容自信起来，“这也恰恰是我想做的事，不怕有难度，就怕没有难度。所以，今天不是什么项目路演，更不是什么投资说明会，就是一次普通的客户进店接待，有朋自远方来，我先请各位老师先品一盏雨前龙井，以作接风洗尘！稍后，到售楼部案场，我来做现场介绍。”
  说话间，早有城市公司的员工为每人准备了玻璃杯泡制的龙井茶，杯中绿意盎然，而满室茶香，众人的神情也因茶香渐渐舒缓，丁俊良手指轻击着会议桌，看向周瑁远笑道：“周总，你这是要将我的军啊。”
  周瑁远优雅地靠着椅背，仰仰头，也是笑而不语，周琞扬接过话茬道：“小林都是班门弄斧，谁不知道，丁总在这方面，，才是独领风‘骚’！”
  周琞扬这一“骚”也是一语双关，会议室顿时爆笑如雷。
  笑声中，一向以严谨着称的名山集团风险评估师顾长运，却是不苟言笑，一脸紧绷的神情，问道：“明良经手的投资项目上百个，从来没有人像林小姐这样，讲好听的是另辟蹊径，不好听的，这可就是视同儿戏啊。要知道，房子事小，投资事大，毕竟是3个亿的投资呢，我们考虑的可不只是产品，而是未来收益表现。毕竟这不是喝一杯茶这么简单。”
  虽然他的话在轻松快活的气氛中显得十分不合时宜，但一旁的丁俊良还是默许地点点头，表示了赞赏。
  会议室渐渐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将目光投向林子苏，林子苏不卑不亢，不疾不徐，笑道：“顾老师，我的理解，和您恰恰相反。从大的讲，明良投资的是‘风雅颂’项目。但从小了讲，‘风雅颂’也是由户型产品组成。
  众所周知，产品直接关系着销售收入，销售收入则直接关系着投资收益。倘若我们的产品都不能得到‘客户’的认可和购买，又怎么能够让我们的投资者从中收益呢？
  诚然，明良的各位老师，都是久经投资的前辈，相信各位老师，一定比我这只菜鸟有见识，有胆识。今天，我只把‘风雅颂’的原生态和常态呈现出来，因为这才是项目的内核。
  我就想化繁为简，不做华而不实的人为包装。最终的选择权在各位老师手里，而我也只是一个产品的讲师。
  当然，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一本万利的事情，所以风险会有，任何投资都会有风险，就像人活着，本身就是一种风险呀，但我们谁会因噎废食呢？”
  众人会心一笑，连顾长运也不禁点点头，不再言语。
  “其实，不瞒各位老师，我来到崬森，也才一年多的时间，在各位老师面前，我绝对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菜鸟，今天对于我而言，既是信任，也是锻炼，更是一次学习和成长。
  杨总，总说我很勇敢。其实，我觉得，勇敢背后的真相，是因为自信，那我的自信就来源于崬森有经得起市场考验的产品，否则借给我一百个胆，我也没这个勇气站在这里，在各位老师面前班门弄斧！
  所以，我坚信各位老师，一定不虚此行，丁总，您也一定会‘满载而归’。”众人又是一阵轰然而笑，对这个坦诚谦卑又不失胆大自信的丫头，都不禁多了几分好感。
  这时，名山集团的投资顾问王君正道：“林小姐这么自信，我们丁总会买单吗？”
  林子苏笑道：“我肯定左右不了丁总，毕竟这是价值认同的事情，认同需要一个过程。但我可以自信地说，不仅是我，包括崬森上千名员工，对崬森产品的自信，都超越了对自己的自信。
  崬森三十年的品牌信誉决定了它只建造好房子。各位老师可能不知道，崬森集团95%的员工购买的房子，都是我们崬森自己的。”
  这句话是林子苏发自内心的自豪感，包括周琞扬、杨玫以及万简明和闫景成在内都不约而同地点头。
  林子苏铿锵有力，继续道：“所以，我们都稍安毋躁，只要有这个过程，认同感一定可以建立。”
  林子苏见大家再无异议，便进入正题道：“好的，欢迎大家走进‘风雅颂’！首先，邀请大家欣赏一段VCR，感受一种‘向上生长的诗境生活’。”
  说话之间，会议室暗了下来，一段大气恢宏的VCR画面进入众人的视野。这部VCR是在“风雅颂”立项之初，由项目的营销小组牵头，和太一公司、影片制作公司共同制定的视频拍摄脚本。
  视频采用了蒙太奇式的电影拍摄手法，摒弃行业常规的自说自话式的宣传方式，而是以故事的形式铺陈渲染，以全景视角切入拥有上千万人口的常青城市，讲述一个三口之家一天的生活故事，以及和“风雅颂”社区一幕幕的温馨交集，最后以社区内一住宅楼下的灯光特写镜头结束，浓情抒发“再晚，家都在这里”的家味道，诗意不失生活意趣，更是传递家的温暖情意，令观者动容，心向往之。

  VCR结束，会议室也亮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鼓起掌。
  林子苏待安静下来，方道：“之所以先让大家看这个VCR，其实，就是想，让大家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这也是崬森地产板块一贯的企业理念：崬森，没有建筑，只有家。
  ‘风雅颂’和崬森各城市公司的楼盘项目也都不例外，而‘风雅颂’所要倡导的生活理念呢，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家，更是一个引导我们向上生长的地方。
  接下来，请各位领导和老师随我转场到‘风雅颂’售楼部的案场。请工作人员引导一下！”
  说话间，已有工作人员打开会议室的门，引导双方代表走出会议室。
  从城市公司的办公楼转场到售楼部，需要经过一个中式园林的走廊，这是按照“风雅颂”的设计风格裁选的社区一角，这条走廊出去是两个岔口，一条通往售楼部，一条通往样板间。
  此时林子苏已经带上了便携式麦克风和扩音器，走在众人的右前方，一边走一边引导和讲解。
  走出会议室，林子苏的讲解也轻松了许多，收放自如，职场女性特有的知性神韵，为她平添了几分魅力。
  上京几个月的商务女伴，大大小小的商务场合都见识了，眼界和认知也都在提升，工作中再看她，比第一次在云连的接待更娴熟和自信，众人都沉浸在她的故事性讲解。
  林子苏也明显感觉到，周瑁远表现如常，喜怒不形于色，仿佛那夜的龃龉不曾发生过，对他几乎没有四号影响，待她与待平常员工无异，再无上京那般特殊关注和优待。
  没有了来自他的高压影响，林子苏也就少了一大半的压力，只不过从公主般的待遇降格为平民，这种心理的落差还是带来不小的失落。
  好在林子苏始终保持着谨慎心态，心无旁骛地带团讲解。
  短短的10分钟路程，林子苏已将“风雅颂”的规划意旨和设计理念讲述到位，偶有代表发问，也都能应对自如。
  周琞扬和杨玫都不禁对她刮目相看，频频点头表示赞赏。
  说话之间，众人就来到了售楼部，售楼部一如往常，并未因为名山集团考察团的到来有特殊安排，当然除了售楼部多了一些绿植花卉装点得几分春意，这也是林子苏特别要求的。
  崬森集团也是知名的大企业，和名山集团是平等的，纵是名山集团有投资意向，也并不为此就刻意逢迎，既要不卑不亢，也要表现出崬森集团的专业操守，让对手敬服，而不是让对手舒服。
  林子苏将众人引至大厅右侧的巨型项目规划屏前，林子苏拿了置业顾问递给她的激光笔，“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呢，是‘风雅颂’项目规划电子大屏，项目位于常青市的东区，也就是常东新区。
  常东新区规划呈扇形，中心位置将建设为国际会展中心和艺术中心，这会打破屏源省没有国际会展活动的现状。
  那么，以会展中心为原点，这个区域的规划是金融中心，外围商业中心包括酒店娱乐餐饮等，在此之外就是住宅，再往东，沿机场高速和绕城公路，将规划为商贸批发市场……”
  一群人呼啦啦地簇拥而入，好不热闹，许多原本在看楼盘的客户，纷纷也围观过来。
  只听林子苏道：“‘风雅颂’项目，正好处于和艺术中心相望的位置，相邻东西向的锦山大道和南北向的通云路。‘风雅颂’项目建成后，业主在自家的楼上就可以遥望东区风貌。
  整个项目占地约18万平米，大家可以看到项目呈现L地形，尾端在通云路上，中部和头部位于锦山大道上。按照这个地形分布，我们将项目分作三大园区，分别是风、雅、颂三园。
  下面，请各位老师移步到沙盘，这是按照1:300的比例制作的项目沙盘，真实还原‘风雅颂’项目建成后的样子。按照三大园区的规划节奏，同步作为销售的三大阶段，首先推出的是第一期项目，即‘风园’……”
  林子苏一边引导众人移步，一边侃侃介绍，没有夸夸其谈，也没有华丽辞藻，以最平实的语言娓娓道来，随后讲解项目三大园区的规划设计，再到六大户型的介绍，都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讲解过程中，围观过来的一些客户，时不时地冒出一些挑剔刁钻的问题，丁俊良一行人倒也乐见其成，期待从客户的角度去预见投资的风险和疑问，林子苏也越来越熟稔，轻松应对，对答如流。
  整个案场俨然成了林子苏的演讲主场，时而鸦雀无声，时而议论纷纷各抒己见，各路客户交汇，已然分不清投资人和客户。
  原来案场上还有些犹豫的客户，在这样的气氛影响下，也毅然下了订单，丁俊良一行人等也都看在眼里。
  林子苏在讲解时，总能看到杨玫和周瑁远交头接耳，举止甚是亲密，那种似是而非的暧昧，林子苏再熟悉不过。
  只是比起自己的懵懂和青涩，杨玫却能在这样的似是而非中游刃有余，轻松驾驭，更不会心猿意马。

  他们才是能量对等的博弈高手，俞琳徽都得略逊一筹，在他们面前，自己卑微如蝼蚁，不屑一提。
  林子苏也颇为纳闷，心心念念的明明是方老师，虽然不曾得到他的一丝回顾，却认定他才是此生不可断舍离的眷恋。
  尽管离开校园后，方老师的心意依旧无所回还，也让自己有过几分心灰意冷，甚至动摇过继续坚持的意念，每有下定决心做诀别，心中都会隐隐作痛。
  世事无常，一念之心早已千山万水，只有午夜梦回，依旧牵挂和想念方老师，剪不断，理还乱。
  而周瑁远，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尽管人间烟火那夜，被他羞辱，还遭无情抛弃。未见时心意坚决，再见时又会心志动摇。
  难道他真的有这样的魔力和魅力，即便是杀人放火，甚至无情虐待，女人还是会为他飞蛾扑火？
  这可能是真的，看看俞琳徽就知道了，周瑁远很明显的不拒绝不主动不承诺不负责，但她还是照样为他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明明是渣男无疑，却还是招无数女人稀罕，我是不是也难逃这个魔咒？但这一定不是他说的“喜欢”，那是欲望，就像《圣经》里说的，那是人类的“原罪”！
  只要是人，就逃脱不了！原罪的自私性，让她不能接受他与其他异性的亲密互动，所以，到底是“原罪”，还是“喜欢”？
  他向来目光如炬，洞悉入微，难道他的感觉是对的，我喜欢他？……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我怎么会喜欢他？就算他不是魔鬼，也绝不是我所能觊觎的，只有杨玫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他……
  这样的念头始终盘桓不散，心思骤起动荡。
  林子苏虽心头有些酸涩和不豫，但她还是知道分寸，讲解照常进行，和考察团成员互动自如，举止也颇优雅。
  一方面是这几个月在上京接受礼仪培训，另一方面也是受到周瑁远优雅教养的潜移默化。案场讲解结束，又率众人转场去样板间。
  路上，当众人相互交谈时，林子苏在间歇的空隙里思绪又有些漂浮，心里盘桓着，结果一不留神被浅台阶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正好被身旁的周琞扬扶了一把，周琞扬低声询问道：“没事吧？”
  林子苏微微一笑，摇摇头，周琞扬只道她是少见这样的场面，难免有紧张情绪，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已经相当不错了。
  林子苏险些被绊到的动静，也惊动了众人，众人都回头看她，王君正还关心问道：“林小姐没事吧？”
  林子苏登时红了脸，忙笑道：“刚刚我想到，一年前来崬森面试，我曾夸下海口，要靠自己的努力买一套房子，今天给各位老师讲解‘风雅颂’，这个念头就又浮了起来，可能连那个台阶都觉得，我的努力还不够。”
  众人皆误以为她在提醒丁俊良买房子的事情，顿时都哈哈一笑。丁俊良对周瑁远说：“你的员工不要这么敬业哦！”
  周瑁远却只是哈哈一笑，也禁不住盯了一眼林子苏，微微一笑，很快神情又镇定如常，和丁俊良聊了些话题。
  林子苏本意想给自己解围，没想到却被丁俊良误会，还被周瑁远无缘无故盯一眼，不免红了脸。
  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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