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陛下，你真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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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北风夹着雪花呼啸着窜进行人的脖子里，每个人都甚少交谈，裹紧衣帽快步离去，街上的小贩生意冷清，一边嘟囔着这罕见的鬼天气，一边声嘶力竭地招揽生意。
和这厢情景截然相反的是东街的茶馆，一群人围着火炉，听着戏，顺带着聊起最近朝堂上发生的大事。
“听说了吗？苏家满门下大狱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哎谁能想到这么个门阀大族也有今天。”
“可不是，听说是谋反，也难怪，权力太大就是容易心思多。”
“可拉倒吧，我这宫里有熟人，据可靠消息，是苏家知道当今陛下太多秘密，这下……”说着还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被灭口了。”
“嘶……还有这缘由。”周围百姓倒吸一口气，“可惜了，想当初年轻时候的陛下不是还和苏家的那位小公子关系匪浅，据说还是在同一个学堂听过学呢。”
有个大汉嚷道：“顺子，你一卖豆腐的还认识宫里人，你这消息哪来的，别是自己听书听多了现编的吧。”
“嘿别瞧不起人，买豆腐的怎么了。”
“哎哎，别吵，我还听说是因为当年苏小公子招惹了陛下未登基前的妹妹，后来据说是公主一时没想开，结果跳湖自尽了，这下秋后算账来了。”
茶馆里人们七嘴八舌谈论着世家的八卦，大家伸长着脖子，聚精会神地听着，连茶水都顾不上喝，随着说话人唾沫横飞、抑扬顿挫的语调，一会吸气，一会叹气。结果，故事说的是越来越离谱，以至于都快到戏谑苏小公子人品的地步。
这不，隔壁桌的坐不住了，一把抽出手中佩剑，厉声喝道：“调侃皇家，你们嫌自己命长了么。再胡说，我便割了你们的舌头。”
身旁人安抚道，“思义，你也别急，皇帝这会还没决定如何处置呢，也许还有转机。”
薛思义把手中杯子一扔，急切地说道：“你不明白，苏子楚是个什么样的人，况且他还救过我的命，再等下去他会死的，不行，我得进宫去问问姓李的究竟是怎么想的。”
话音刚落，他便匆匆离去，也说不上来内心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就觉得不去会后悔，也许是出于没能为朋友出面的愧疚，也许是救命的恩情。
遍体鳞伤的苏子楚被蒙着眼睛带出大牢，跪在大殿里的那一刻，神思有些游离，过去的回忆像潮水一般涌上心头，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他压根没有听面前的人到底说了什么。
“你还有什么想解释的么？”
这一句话倒是让苏子楚回了神，他嗤笑一声，本想说：“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一想到现下家族破败局面，已是无力回天，叹了口气，“臣无话可说。陛下尽可以杀了我……”
李牧璟听着这话，怒气更甚，上前一把死死捏住苏子楚的下巴，“这里没有别人，你难道不明白？朕本可以让你和你的家人一起死在大牢……你还是为了当年的事，你还没忘记……？”
“陛下，五年前我就没有家人了！如今您还要再杀一次么，”苏子楚打断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胸口一口血腥气涌了上来，“还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开始以朕自称，你我之间的称呼已经疏远至此，回不去了，如有来世，我情愿……那年不曾去过……西郊梓堂。”
说完，他感觉全身力气被掏空一般，整个胸腔开始剧烈咳嗽，血从嘴角一路蜿蜒至李牧璟手上。
李牧璟心一紧，神经一阵痉挛，原本内心一堆质问的话此刻已然问不出口，心里只有一个念想：苏子楚要死了。
“你竟然服毒！”李牧璟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大声传唤着外面守着的宫人，“来人，快，传御医！”
苏子楚极力睁大眼睛深深看了一眼这位皇帝，似要将过往全部忘却，在意识涣散的一瞬间，郑重说道：“后会无期。”
这一夜，李牧璟闭门宫殿，没有人知道里面情况如何，外面的人也不敢询问，怕触怒圣颜。直至深夜，大殿里似乎隐约传来酒盏碰撞和低声啜泣的声音。
突然，“吱呀”一声，殿门猛地被推开，黑暗的大殿里一下子照进夜光，大片雪花席卷入殿，李牧璟眼前一晃，还未等看清来人，薛思义便冲了进来，揪着李牧璟的衣领上来就是一拳，大概是顾及到彼此身份，临到最后也没下去手，红着眼睛低声嘶吼道：“他真的死了？你怎么能……你忘了他是如何待你的，他……”
李牧璟此刻却低声笑了起来，酒气呛入肺腑，咳嗽间他甩开薛思义，“没错，我知道！可是我是皇帝，有些事李牧璟做不了，但是皇帝必须做，”他顿了顿，“况且，杀他的‘刀’是你递给我的，不是吗？当年那封匿名信是你放在那里的吧？嗯？”
薛思义脸上刹那间褪去了血色，冷汗从额间冒出，“你，你知道了？我不是……”突然他又意识到了什么，浑身因震惊而颤抖，“不对，你早就知道，可是你却没有阻止，只是默默看着苏家走向深渊，看着毫不知情的子楚落入圈套，你，李牧璟，你心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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