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霸王条款

等顾徵醒过来已是黄昏了，众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再继续策马狂奔地赶路。

        行了一阵，又进了片茂密的树林。

        尤其是到了晚间，这种树林走的越深越觉得四处诡异。

        不对劲！这是真的诡异，有埋伏！

        众人反应神速，立刻运着轻功把几人拽下马，就近躲避。

        众人躲在不同的树背后，静寂中，只听见彼此紧张的呼吸声。

        哪里来的埋伏？怎么会有埋伏？就算土匪追上来了，也不可能是这种进攻方法！

        比起流寇之类，这倒是更像国教堂遗址刺杀的那一批。

        他们又出现了！

        顾衍之眼神一暗再暗，估计也是在朝京刺杀顾徵的那一批，顾徵都走了这么远了，他们居然还能追上来。

        几乎每个人都很紧张，尤其是四个会武功的。

        他们护着阮氏和傅卜芥，还有半途加进来的两个小家伙，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哦，还有一个，目前只发现会做饭，还带着伤的顾徵！

        嗖——

        一声破空，后面便紧跟着无数羽箭！

        四人不敢托大，飞身在前，一个猛扑，刀剑旋如风轮，四两拨千斤，巧劲下羽箭被弹飞不少。

        在场人拔刀的拔刀，提剑的提剑，谁也不是等死的命。

        两个侍卫在最外面挡着，然后就是奚斯年和顾衍之，惊鹊会些拳脚，拉着缺颜躲在大树后面不露头就行，顾徵、阮氏母女三人也找好了遮掩，一时间都还算是从容。

        然而那羽箭一轮紧跟着一轮，洋洋洒洒如同倾盆大雨。

        没完没了！

        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

        奚斯年心里清楚，看顾徵有危险，急忙一把抓住他的领子给他揪过来，推到另一棵树后面，一根箭羽就从奚斯年脸颊处擦过。紧接着他俩躲藏的方向就迎来了加密的箭网。

        不用想，那棵树的正面必定扎成了刺猬。

        顾衍之也不轻松，他近日虽然勤练武功，但箭来得又快又多，他经验不足，根本接不过来，狠狠撞上，直震得虎口发麻，整个胳膊都酸的抬不起来。

        阮氏母女躲藏的那棵树不结实，直接被射倒了。

        “夫人小姐！”惊鹊一把拉过她俩，把她们拉到自己躲藏的石堆后。

        “阁下是谁！”奚斯年见寡不敌众，以内力加持朗声发问。

        无人回话，但诡异的笑声大雾般四起，长久地盘旋在头顶。

        夹着阴风阵阵，光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四周全是树，箭雨飞射，根本看不见人藏在哪里？

        顾衍之拿剑的手都在抖，那箭太多了，震得他毫无招架之力。

        顾徵一直就站在原地没动，离他最近的就是侍卫章弥，而他肩上已经中了一箭，很浅，不致命。

        还不宜出手，顾徵环顾四周，再等等好了。

        一支箭顺着顾衍之的空档射进中间，幸好惊鹊眼疾手快，把缺颜往左一推，顿时泥土飞溅，那箭像铁针似的直直插在了地里。

        傅卜芥吓呆了，直往惊鹊怀里拱，惊鹊只得一手抱着傅卜芥，一手拉起缺颜。

        顾衍之回头刚好看见缺颜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躲到另一棵树背后。

        好巧不巧，就挪到了顾徵旁边。

        “顾徵你不行能不能滚进去！”顾衍之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突然暴走，一股脑把火气全撒在顾徵身上，指着惊鹊躲藏那堆石头，“别杵在里碍手碍脚的！”

        嗯？

        顾徵迷惑地眨了眨眼，也没说什么，听话地绕到石堆背后，原地坐下休息，嗯，反正等他们撑不住了再说好了，顾衍之还有力气骂人呢。

        噼里啪啦，地上到处都是被砍断的箭，黑羽毛铺了一地。

        惊鹊发现的这个石头堆并不大，顾徵再一过来就更加挤不下了。

        “顾徵你就在这里待着！”见位置不够，阮氏缓了口气，推开惊鹊的手，自己一个闪身躲到了另一棵树后。

        她是大人，自然要把生的希望留给孩子们。

        这人傻得可怜。

        嗖的一声，一支箭射穿了顾衍之躲的树，然后就是刺破□□的声音。

        顾衍之中将箭了。

        章离和惟清也不对劲，两个人一前一后倒在地上。

        眼看着就要完了。

        “你——”

        “你会武功，对不对？”

        剑雨之中，什么声音都听不清，但惊鹊的话，像是一道惊雷，空降在暗夜里，而后轰然落下，只劈的地崩山也裂。

        顾徵缓缓转身，没有任何情绪的眼底，划过一丝寒芒。

        身后的万千箭雨，都在刹那成为了他的背景板。

        在场这么多人，只有惊鹊注意到了——

        刚才顾徵那么轻松地穿过箭雨到这石堆里，不是巧合，就是实力。

        奚斯年离得不远，自然也听见了，但他不相信，只当惊鹊吓破了胆子胡言乱语，毕竟顾徵的脉象他和顾长惟都是摸过的。

        断的死死的，一点枯木逢春的可能都没有。

        “……”

        “你救救小姐，我求你。”惊鹊仿佛确定了他的猜测，把傅卜芥从怀里放在地上，然后双膝跪在了他的面前。众人都在挡箭，耳边都是破空声，谁也没时间分心看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顾徵坐在地上，看这个跪下来依旧比他高半个头的小子，就像盘踞在地上的一条毒蛇，高昂着脖子，十二岁就长这么高干什么？

        顾徵想不通似的歪了歪头：“高一截，听不见你说话。”

        惊鹊几乎连犹豫都没有，当即就附身给顾徵磕了个头，他趴在地上，像是被顾徵驯服了，一动不动。

        “交易？”

        “什么？”惊鹊微微抬眸，只能看见顾徵沾了泥巴的衣摆。

        “你给我什么？”

        “我……”

        “我把卖身契给你！当你的仆人！”惊鹊咬了咬牙，他别无选择，他既不想丢下缺颜，更不想看到傅卜芥受到伤害。

        “可是，我身边你这样的人，太多了呢。”顾徵轻飘飘的声音传惊鹊的耳朵，恍惚间，如同封存地窖的酒开坛时发出的噗得一声脆响。

        接触到空气，就破了，就裂了，就脏了。

        “而且，”顾徵若有若无地指了指自己腰间的血色，还在渗血。

        白衣之上，血梅绽放的妖娆，一点一滴都极其刺眼，惊鹊离他那么近，自然能看得一清二楚。

        但与此同时，傅卜芥一声痛呼让惊鹊瞬间直起腰回头，还好没大碍，只是一只射进石堆的冷箭。

        “你要什么？”惊鹊稳住救人的冲动，颤着声音问道。

        “无趣，你身上没有任何我要的东西。”

        “没有价值。”

        顾徵随意往后一撑，双手刚好放在那插进泥巴的冷箭前。

        “你是变数，但现在对我不构成威胁。”

        “……你想怎么……”

        “呃……”顾徵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改变了主意。他截住惊鹊的话，语气冰冷且强硬，不容置疑。

        “干脆无期限隶属于我好了，直到你死。”

        惊鹊浑身一颤，这是什么霸王条款？

        可就算是到了这种地步，顾徵还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和往日并无不同，脸上苍白是失血的缘故，他本人仿佛一点不担心自己也置身危险之中。

        “唔，我想起来，南佐被派出去了，没人说话给我听。”

        “太安静了，我喜欢听一些鸡飞蛋打狗叫人跳碗破汤泼的故事。”

        “嗯？”这下惊鹊愣住了。

        “南佐是这么形容的。”顾徵一本正经，为数不多的耐心解释道。

        “你……”

        两人还在叙话，边上砰的一声巨响，奚斯年身前的树哄然炸成了碎片，冲击力直接掀翻了他，然后撞飞到石堆上。

        石堆崩裂，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奚斯年昏死过去，躲在惊鹊怀里的傅卜芥吓晕了。

        边上的阮夫人也受惊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这篇林子已经没有树和石堆了，箭雨硬生生拓了个空。

        全是碎块和木屑，很脏，很乱。

        顾徵皱了皱眉头。

        “我愿！”就在石堆爆炸的同时，惊鹊猛的磕头，乱飞的碎石砸到他头上，顿时鲜血淋漓，“主子，请你救救傅小姐和阮夫人！”

        顾徵抿了抿嘴，表情渐渐僵硬，行吧，其实即便惊鹊不来求，顾徵也会去救她们的。

        毕竟，是傅非邑的妻女啊。

        那就提前一点好了。

        “哦，对了，以后私下无人的时候，你叫我北公子。”顾徵回过头，神情淡淡，看着呆滞的惊鹊，眸中射出两道凛冽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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