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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临行前,母亲给了杨听云三千块钱,又叮嘱了许久。

        杨听云又带着行李,坐上了去西宁的车,只是与前几次不同,这次他更孤单更坚毅了。不同的身份对于同一座城市会有不同的印象,学生时代的杨听云仿佛俯视着西宁,因为他有傲人的志向和炫彩的年华,他对生活和未来充满希望,充满斗志。而当他在这座城市寻求生路的时候又显得那么卑微,随便哪一座高楼都插入宽广的苍穹,错落有致的水平蔓延开来,一直到眼里的尽头。这座庞大的城市没有给他多少生存的余地。

        杨听云处于一个很尴尬的状态,没有文凭的残疾人,他很无奈也不甘,但还是在那三千块钱花完之前找到了这份工作——城南果蔬市场的帮工。每个月一千五的工资,而且还要扣除五百的食宿费。杨听云把每个月剩下的一千块钱留下两百,剩余的全都寄给了母亲。

        杨听云在市场里配送果蔬,每天从市场后的仓库拖着十几箱果蔬配送到每一个摊位,他总是迅速的搬下东西,然后一声不响的离开。市场的商贩曾一度怀疑他还是个哑巴。他机械的工作一天,晚上回到宿舍或早早的睡下,或和对床的老大爷聊几句天。

        果蔬市场是没有专门为工作人员腾出的宿舍的,只是搭了一个小的彩钢房,杨听云和一个看门的老大爷分别睡在两个破旧的床上。床边是一个老式的木头桌子,有时候大爷坐在杨听云的对面,聊着他的儿子,死去的老伴,杨听云好像在看一个有着四十多年时差的镜子。

        老头人很好,姓陈,市场的人都叫他陈叔。陈叔年轻的时候在钢铁厂上班,后来钢铁厂被关停,陈叔没有在找工作,出去赌博了几年,赌的儿子离家出走,妻子离婚。到现在,陈叔仿佛对什么事情都抱有柔和坦荡的态度。

        有时候,陈叔捡些市场的纸盒,塑料瓶赚点外快,买些散装酒和杨听云坐在彩钢房里聊上一整晚。

        陈叔说“人啊什么事都爱说命中注定,这个人说命不好啦,那个人说运不顺了。你要信命就跟赌博似的,别管你现在输多少赢多少,时间一长了,都是输。”

        杨听云点了点头“叔,你说的对,人跟命没关系。”

        “这是我活了一辈子悟出来的道理,只可惜来不及用就得让黄土给埋了。”陈叔抿了口酒,叹了口气。

        杨听云给陈叔斟满了酒“您放心,您说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

        “小杨,只要你不信命,我不敢说能成什么事业,最起码你不会彻底失败。”

        杨听云思考着这句话,这句话力量太大了,而且这股力量会随着你的目标而变化,目标越高远,力量越磅礴。

        也是从那以后,杨听云拖着十几箱箱沉重的果蔬,把果蔬配送到每一个摊位,他不再像以前低着头悄悄离开,而是开始慢慢和商贩们打招呼。他不是接受了别人,而是开始接受自己。渐渐的,商贩们也喜欢上了这个小伙子,会开玩笑,也会说话,当然更重要的是,会帮他们去买饭或买烟。有时候也会给杨听云一两个苹果,橘子作为感谢。

        最近,市场里常常有环卫局的工作人员来检查卫生,城南果蔬市场的卫生状况很不理想。腐烂的水果,丢弃的果皮,菜叶紧紧贴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果香和腐臭夹杂着。城南果蔬市场已经经营了二十多年,建筑和地面都有些陈旧,但由于规模较大,加上果蔬也算新鲜,所以每天的人流量也很大。商贩们忙起来也顾不上卫生状况了,所以城南果蔬市场早以成为环卫局重点整顿的对象。

        市场经理严霖又被环卫局批评了,而且警告说,再不整顿下次就要罚款了。可是就今年来,严经理什么办法都试过了,计分制,罚款制,商贩依然对卫生很不上心。毕竟,一忙起来,谁还能顾得上卫生呢,加上这些商贩也都在市场待了几年了,互相都乡里乡亲的说话做事也不能太苛刻,可是如果再不整治,别说罚款,查封也不是没有可能。

        下午,严霖在彩钢房里和陈叔商议着,让陈叔白天有时间在市场里监督,敦促一下。恰好这时杨听云刚送完下午的货回来。

        “严经理,你也在”杨听云对着严霖笑了笑,他对这个经理影响不错。矮胖的身材,说话也和气。

        “恩,累了吧,快歇会。”严霖答应这。

        “您有什么事吗?”

        “还不是卫生的事儿嘛,可愁死我了,才打算让陈叔每天去市场里监督呢。”

        “只怕这样也没什么用,人家租摊位为了赚钱,谁顾得上呢。”杨听云想了想说。

        严霖皱着眉头回答“是啊。”

        “诶,我看有几个摊位的打扫的挺干净啊。”

        “哦,你说的是老袁,姚婶他们吧,老袁有强迫症,姚婶本来就爱干净。可是光他们干净有什么用呢。”

        “恩~”杨听云答应这“我有个想法应该可以试一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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