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翌日一早刘立嘉就联系上进县里送货的司机小马，这也是他们下刘家塘唯一能出大山的快捷方式。

        若是单靠走路，那没三四个小时是不行的，得翻好几个山头才能到县里镇上去。

        山里的大清早雾朦胧的，远方树林苍翠的绿蒙上层白纱，颇有一种空尘静谧的美感。

        温度还没升上来，刘立嘉外面套了件蓝色布马甲，见着路边蹲着的年轻人时刘立嘉挥挥手扯着嗓子喊几声，还没走近就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的打。

        小马憨厚老实，家中只有一个老弱的父亲，算是被刘立嘉看着长大的。他见刘立嘉连打几个喷嚏，关切的问道：“叔，你是不是感冒了？得多穿点，早上冷。”

        刘立嘉摆摆手，从衣服口袋兜里掏出一白色手帕，拧着鼻子擤了几下，然后又包着揣回口袋。一旁的小马看着很是不自在，但是刘立嘉是他长辈，他不好说话。

        鼻炎发作的痛苦大概只有本人知道，刘立嘉忍不住搓揉鼻子，转身吹了会新鲜的风后才缓过来。

        他对小马说：“诶，我也知道这样不卫生，但是如果随地擤的话更加难看，我们这啊，大自然原生态，要好好保护。”

        小马点头理解，看着鼻子通红的村长忽然记起村里不是有个老药工嘛，“叔，你可以问问沈叔，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

        “哎，都是老毛病了。之前被你婶子带去医院看了，开了点洗鼻子的水也没什么了。断断续续用着，天气稍微潮湿点就受不了。”刘立嘉跟他交谈道。

        两人正聊着闲话，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转角出现。

        乔安安今天穿回了正常衣裤，小脸白嫩润泽，眼睛圆溜溜的，额前的碎发卷着，皮肤白瓷得跟个洋娃娃一样。

        她身上穿了件白色衬衣，袖子有些过长被挽了起来，下半身则是咖色背带裤，同样的裤脚也挽了起来。整体虽然有些肥大，但乔安安生得漂亮精致，穿上第一眼给人的感觉也只是好看。

        比电视里打广告的小孩模特更好看。

        昨天晚上比较黑，刘立嘉也没什么心思去看小女娃的长相，现在一看忍不住嘿了声，还是个俊娃娃。

        小马比较耿直，也不怕沈年岩的冷脸，直说：“沈叔这女娃是你孙女吗？”

        沈年岩老脸一黑。

        刘立嘉也乐呵呵，“看着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只是娃娃太俊俏了不像沈叔。”

        乔安安听不懂他们什么，低头扯了扯背带裤的带子，带子上的纽扣是老爷爷帮她扣的，扣子上还有着小熊图样，她很是喜欢。

        几人打趣了几句，小马就打开车门让刘立嘉与沈年岩先上去，至于乔安安则坐在了两人中间。

        栏杆被放下，他们身边全是要送到县里去的新鲜李子，一筐一筐的垛在一起，李子又红又大，每个筐里都铺了层厚厚的干稻草，防止李子在运送的过程中磕坏。

        刘立嘉随手从筐里摸出四五个李子递给沈年岩，沈年岩没有拒绝拿了两个，正想递给身边娃娃时，犹豫了下用衣角擦了擦李子，然后才塞到乔安安手中。

        “爷爷吃。”乔安安回头，见沈年岩手中没有李子，以为他没有，便一直掂着脚想要喂给爷爷。

        “我有。”沈年岩不自在地避开，从身边筐子里拿了个出来。

        乔安安手中有两个，她看看沈年岩，再看看刘立嘉，被看到的刘立嘉反手把李子遮住。

        “叔叔吃。”乔安安给出李子，胖乎乎的小手艰难地握住红润个大的李子，模样霎是可爱。

        “吃吃吃。”刘立嘉笑得合不拢嘴，就着乔安安的手一口咬住。

        乔安安被吓得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缩回手拽着沈年岩的衣摆低头小口咬着李子。

        刘立嘉半点没有察觉，沈年岩哼了一声，看刘立嘉越发不顺眼。

        乔安安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手里握着李子，眼睛时不时看向外面。

        刘立嘉好奇了，“女娃娃在看什么啊？”

        乔安安眨眨眼，收回视线看着这个笑眯眯的叔叔，迟疑小声的问：“叔叔会把安安卖掉吗？”

        小女娃说着眼眶慢慢红了起来，不自觉朝身边的沈年岩靠近。

        刘立嘉错愕半响，问她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乔安安指指栏杆，声音里充满不安，“安安昨天坐的车上就有这个。”

        她当时费了好大的劲摔了一跤才爬下来的，回想被追的过程，泪珠在睫毛上摇摇欲坠，鼻尖都红了。

        家里的小子皮得上天，很难掉泪，刘立嘉好久都没有哄过小娃娃了，更何况这个女娃娃还生得特别可爱，让人心疼，他忙说：“不哭不哭啊，叔叔怎么会卖你呢？安安……安安这么听话可爱，叔叔是要带安安去找爸爸妈妈呢。”

        乔安安听见后面的话瘪了瘪嘴，泪珠直接掉了下来，她害怕地抱着沈年岩的胳膊，李子都从手中掉了下来。

        沈年岩再冷石心肠这会也生疏地拍了拍女娃娃的背，不喜的眼神盯着刘立嘉，让他赶紧哄孩子。

        刘立嘉从开始的游刃有余变得慌张起来，声音柔缓，不停地用简单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意思，说明自己没有恶意，不是坏人。

        他又哄又逗，乔安安总算没哭了，只是还埋在沈年岩怀里不愿出来。

        在小女娃抽抽噎噎的描述下，刘立嘉才弄清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他自己是有小孩的，曾经也害怕失去孩子，每次有陌生人出现在村里时他都会打起十二分精神，拐卖小孩在他看来是绝对不能忍受的行为。

        更何况面前女娃娃还这么小，连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都很难说清，被带到他们这种山沟沟里找回的希望很是渺茫。

        刘立嘉既痛恨那些拐子又替女娃娃难过，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想要找回会非常困难，甚至需要几年十几年几十年时间也不一定。

        但这些情绪他不能直接向娃娃表露出来，他要安稳娃娃的情绪。

        好在乔安安很是乖巧，掉眼泪也只是小声的哭，在刘立嘉不懈努力下她止住了眼泪，低头捡起地上的李子就要往嘴里啃，被沈年岩看见了直接夺过，然后从旁边取了个李子擦了擦塞给乔安安。

        掉在地上的李子沈年岩也没扔，拿在手上打算下车了去洗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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