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芙蓉花作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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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第一场秋雨，毫无征兆的来了。
妙儿跑到窗边，伸出手，突然她的手停在半空，像是被人用法术定住。
“怎么了？”高溥庭朝女友的方向走去。
妙儿低垂着头，对着窗台发呆。高溥庭顺着她的视线一望。
“这怎么会有脚印？”
欧孝先和李俚听闻跟了过来，当看到窗台上那个男人的脚印，二话不说，立即掏出工具开始丈量和拍照。
高溥庭知道，雨水很快就会将脚印抹去，他们是要争取时间，将证据固定。
妙儿呆呆地靠在窗子旁，嘴里念念有词。
“妙儿！妙儿！你怎么了？”他拍拍女友的肩膀。
她迟钝地抬起头，高溥庭正隐忧地看着她。妙儿回过神来。
“呃，你刚才说什么？”
高溥庭冲窗台呶了呶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沉默几秒，缓缓说道：“昨晚真有人进来了，怪不得小露大半夜的还出去。”
“什么？！昨晚？”
两名警察大吃一惊，齐刷刷看向妙儿。高溥庭亦是如坠雾里。
“不会吧！刚才你还说，最后一次见到小露是国庆前一天？”
“我是这么说过，可我无意中听到梅雪筠说，昨晚熄灯后她看见小露了。”
“不可能吧？！”
三个人难以置信的表情简直是一模一样。
高溥庭清楚地记得那位法医说的，死者至少在48小时前已经遇害，怎么可能昨晚在宿舍出现？
欧孝先追问：“你说的这位同学在哪儿？能不能马上联系她。”
妙儿摇摇头：“她没手机，不过，如果小露昨晚回来，宿舍阿姨一定会知道，一楼铁门11点钟上锁，没有阿姨开门，谁都进不来。”
“走，我们去一楼问问。”
欧孝先率先走出304宿舍。四人来到一楼，欧孝先叉着腰四处打量。“这里居然没有摄像头。”
遥远的地方传来一个声音。
“我不就是摄像头吗？”一个油腻腻的胖大婶从101室探出头。
“你就是管理员？你知道宫采露吧？”
“知道，怎么了？这孩子发生什么事了？”胖大婶一脸八卦，迫不及待地追问。
“她出了点儿意外，昨晚上您见过她吗？”欧孝先淡淡地说。
胖大婶摇摇头。
“没有。”她神神秘秘地朝门外看了一眼，“倒是前两晚，有个奇怪的男生来找过她。”
“是哪一天？您详细说说。”欧孝先问。
“5号的晚上吧，大概是10点钟，那人在门口转悠，说找宫采露。我看他鬼鬼崇崇，就骂了他。”胖大婶说。
“那人长什么样子？”欧孝先又问。
“天太黑看不清，人很瘦小，刘海很长，长得把眼睛都挡住了！”她比划着额头说，“快关灯的时候，又有两个电话打来找宫采露，我说她睡下了，对方连谢都不谢就……”
“等一下！”欧孝先打断滔滔不绝的胖大婶，“我没听错吧，您说她睡下了？您到底有没有见过她本人？”
胖大婶妇女提高了嗓门。“哎呀！我要不这么说，电话可就没完没了呀！”她摆出一副嫌恶的表情继续说道。“长得太漂亮也不见得是好事，容易招惹些不三不四的人！”
“不三不四的人？难道那些人您都认识？”李俚沙哑的声音带着些许调侃的口气。
“不是我乱说，一听就知道是社会上的人，有时一天打来十几个电话都是找她的！真烦人！我这老妈子除了接电话什么都做不成了……”
胖大婶喋喋不休地抱怨。见没人吭声，她不依不饶地问：“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对不对？”
“对！换做是我也会生气。”高溥庭笑着附和。
“就是嘛!怎么能不生气呢？！”胖大婶一拍大腿。
“所以呢？”高溥庭回了一句。
“什么？”胖大婶不明就里，瞪着高溥庭。
“所以您大概不希望有这么多的电话？”高溥庭指着话机，“您有必要把话筒撂着吗？万一谁家有急事打不进来怎么办？万一校长打电话找呢？”
“啊!”胖大婶露出尴尬的神情，“这……这一定是谁接电话没放好的。”
尽管她极力解释，却无法抹煞她故意为之的事实。
欧孝先一下子也被电话机吸引住，他不停地翻看来电显示，而后他有了新的发现，来电很频繁的集中在10月5号的晚上9点之后。
高溥庭和妙儿一同走出值班室，外面雨还在滴滴答答的下，走廊下只有一盏暗黄的路灯，微弱的光线如同大海里的渔灯那般不起眼。
雨幕中，一株芙蓉残花。形折香殒，粉白的花瓣散落了一地。
教职工楼b栋。
一个短发女生站在公寓楼前的小花园。
——小露，你为什么死了？我如何向你妈妈交待？这不是真的！不是小露！
梅雪筠胸口阵阵剧痛，突如袭来的噩耗，令她悲伤得不能自已，她真希望她们都弄错了。
雨越下越大，她一动不动，任雨水浇透全身。在她身后几米就是大榕树，左手边不远处有个能避雨的小亭子。
可她不打算离开，因为她知道，只有站在这个特别的位置，二楼小窗子里那个特别重要的人才会看到她。
果然，过了几分钟，她等的人终于出现。
一单元楼梯口冲出一个高高的男生，手里举着一把藏蓝色的伞，还没站定他嗔怪道。
“你这样会感冒的！”
梅雪筠全身早已湿透，被雨水打湿的一缕刘海紧贴前额，勾勒出额头圆润的轮廓，樱桃状的小嘴湿润而绯红，像一朵雨中娇花般楚楚可怜。
男生看呆了，忍不住伸出手指替她擦拭脸上的雨水，梅雪筠躲开他的手。
“小露出事了你知道吗？”她的声音很沉痛。
男生一言不发，低下头注视着水洼里四溅的水珠。
她盯住他的眼眸，想要从中看出端倪。他的反应平静如水。
“你知道？”
男生点点头。
“我也是刚知道，这种事谁都不希望发生……”
“是吗？”梅雪筠追问道，“小露回来就是为了见你？对不对？”
她的语气一如往常的轻柔，却像雨滴，一点一点敲打着他的心脏。
面对诘问，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难道，她没有告诉你，我们早就分手了。”
梅雪筠有些惊讶。
“分手？什么时候的事？”
“我们能不能不聊这些？”男生显然不愿意继续交谈。
梅雪筠揣度着事情的真相，并回想小露之前的种种言行，最终她什么也没想起。
“就算分手，你们也可以再见面啊。”她质疑道。
男生眉目如画的脸上，流露出一股失望，他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他想解释，却又觉得一切都是多余的。他抬起头，望向远处。
雨如烟，笼罩着山脉，像织起一层层的愁绪。
雨中有几个奔跑的身影，不仔细看，绝不会发现其中有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他淡漠的眉间升起一道浓得化不开的忧郁。
“我得回家了。”
他将伞柄塞到她手中，冲进雨幕，消失在楼梯口。
风雨交加，梅雪筠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一点儿都不平静。
吴茗对小露的死讯毫无触动。
他们真的分手了吗？为何事前竟没有丝毫觉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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