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第二天一早，谌非屿是被腿上的痒意扰醒的。她不耐痒，挣了一下，被轻轻按住。睁开眼，下意识低头去看，顾盼趴在床沿，手里捏着药膏，食指按着膏体柔柔在她膝盖上旋开。

        有点凉，又有点暖。

        顾盼发觉她醒了，过去扶她起来：“这两天你不要乱动了。”

        谌非屿眨了眨眼，眼底是惊喜：“你在帮我上药？”

        顾盼忽略她眼里的惊喜，扭头：“不是我是谁？——你想是谁？”

        谌非屿忙摇头：“没，是你就好。”她像好了伤疤忘了疼，很快忘了之前的事，又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只要顾盼给她一点点甜头，她就乐意为她做任何事。

        如果江洛在，肺都要给她气炸。

        秀姨见谌非屿走路缓慢小心的样子，担忧问：“没大碍吧……”

        谌非屿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浅浅笑着：“没事，秀姨，盼盼给我上过药了。”嘴角噙着久去不散的满足的笑意。

        秀姨稍稍放下心来，想起什么似的：“还是小顾贴心，就昨晚，非要等你回来吃年夜饭……”

        “秀姨！”顾盼嗔恼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秀姨呵呵直笑，朝谌非屿挤眉弄眼：“我不说了，小顾要害羞了。”

        秀姨乐呵呵地退下了。

        谌非屿转头，不错眼地看着顾盼下楼，待人走到身畔，弯弯眼睛，如同天边的悬月：“秀姨说的是真的？”

        “不是！我没有等你，睡不着而已——”顾盼没说完，唇被人吻了一下。

        蜻蜓点水似的。

        她抬眼看见这人得意地笑：“就是在等我。”

        顾盼心里有点乱，闷不作声走到桌前。

        谌非屿慢吞吞地移到她旁边，曲膝坐下。顾盼瞥了一眼她膝盖，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盼盼，出门吗？我带你出去散散心。”谌非屿咽下一口菜，觑着她的神色试探性地问。

        顾盼撩起眼皮，兴致不高：“懒，没什么好逛的。”

        谌非屿纠正：“不是临京，是出国，我们出国散散心吧。”

        顾盼用筷子的手一顿，讶异地望着她。

        她没出过远门，除了半年多去封陵的那一次，是唯一一次。

        谌非屿见她有点意动，怂恿道：“去吧，去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顾盼心动了，但她瞥了一眼谌非屿的腿，谌非屿察觉到，往桌子底下收了收，语气中有点争辩的味道：“我腿没事，我保证，不会影响。”

        顾盼没再拒绝，就是默认了。

        “那我们明天就出发！”谌非屿拍板定下。

        年初一的下午，谌非屿带她去看电影，包了整场。

        到了影院，顾盼才知道是部爱情片，听说片子里有很多亲密镜头，谌非屿的心思不言而喻。

        “你爱我，为何从不与我说？”影片里，女主角含着泪质问男主。

        “因为你不爱我。”男主凝视着她的眼睛，只留下这样一句话给她。

        整场电影下来，顾盼看得一头雾水，她不明白，为什么爱一个人不能说出来，非要等到即将天人永隔之时？

        谌非屿观察着她的神色，将她的眼里的疑惑尽收眼底，心下无奈，她的盼盼连什么是爱都不明白，表面却毫无波澜，牵她出影院。既然爱，为何不说？无非是得不到回应的退缩，亦无非是不愿所爱之人因不能回应而心生负疚。

        她懂。

        正月初一，街上的行人不多，商贩也很少，谌非屿膝盖上的伤还没痊愈，因而走得不快。

        “谌非屿，我要吃棉花糖。”顾盼指着路边的棉花糖机。

        “好，我去给你买。”谌非屿朝那边走去，顾盼蹲在原地等她。

        没多久，谌非屿握着一串棉花糖回来，顾盼开心地接过去，心情一好，踮着脚亲了她一口：“谢谢。”

        谌非屿摸着被亲过的脸，微微一红，莫名羞涩起来，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四周，强装镇定：“不用谢。”

        顾盼斜睨了一眼，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唇边的弧度不自觉放大。

        棉花糖黏嘴，一圈下来，顾盼嘴角沾满糖衣，谌非屿见状，掏出纸巾伸到她面前：“来，擦擦。”

        顾盼顺从地昂着头，瞳仁里倒映着这人认真为她擦嘴的模样。

        “谌非屿，你不吃棉花糖啊。”

        “嗯，不爱吃，太甜了。”

        顾盼骨子里的恶劣因子又趁机作祟，“我偏要你吃。”说完拂开她的手，对着她的唇吻上去。

        好甜，哪里都甜。

        谌非屿的第一反应。

        一手捧搂着她，一手捧着她的脸颊，谌非屿眼里闪过丝丝缕缕笑意，很快化被动为主动，掠夺着对方口腔内的甜美。

        顾盼被吻得气喘吁吁，身体软在她手下。眼睛蒙上湿漉漉的水汽，顾盼攀着她的肩，说不清是推拒还是逢迎。

        趁谌非屿亲吻的间隙，她含糊着道：“够了……”

        谌非屿依依不舍地放开她，退了出去。

        顾盼靠在她肩膀上喘了一会儿，眼神妩媚多情：“小谌总，怎么样？”

        谌非屿砸吧了一下嘴：“喜欢。”

        顾盼额头抵在她肩膀上，闷笑：“假正经！”

        谌非屿感受着皮肤上传来的热气，不置可否。

        两人大庭广众下接吻的行为引起为数不多的路人的侧目，谌非屿注意到，捏了捏顾盼的手心：“走吧。”

        顾盼直起身，跟上她的脚步。

        兰庭地段很好，离市中心不远不近，两人看完电影回家刚好赶上了秀姨端上桌的晚饭。

        谌非屿跟秀姨说了要出国散心的事，给秀姨放了半个月的假，秀姨高高兴兴地应了，嘱咐她们注意安全。

        “我们明早就出发么？”顾盼咬着筷子问。

        “嗯。”谌非屿夹了筷子菜放到她碗里，揉了下她的头发，“所以明天不能睡懒觉啊。”

        顾盼不满地皱眉：“我才不会！”

        谌非屿轻笑了两声，赞同似的点头：“嗯，不会。”

        明摆着取笑她，顾盼状似生气地揪了一把她的脸：“不许笑！”

        谌非屿白皙的脸上立刻有了红印子，顾盼瞅着自己施加“暴行”的罪证，心虚的同时又有点痛快。

        谌非屿完全没察觉，一味地顺着她：“好，我不笑了。”

        顾盼轻“哼”了一声，继续吃饭。

        谌非屿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早前顾盼就眼尖地发现她的胃口很小，这会便问了出来：“你怎么才吃那么点？”

        “习惯了，吃多了不舒服。”谌非屿神色淡淡道。

        “哼，不多吃点，可是会没力气的。”

        顾盼调笑的语气令谌非屿一瞬间想到之前那次自己拙劣的借口，当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过后一想，脸都不自觉地发烫——她都不知道自己那么幼稚。

        谌非屿不可避免地红了耳朵，望见顾盼眼里调侃戏谑的笑意时，不甘示弱地回击：“你可以试试。”

        “试什么——”顾盼突然想到什么，话音戛然而止，下意识拢了拢双腿，羞愤地瞪了她一眼，“不正经！”

        谌非屿无辜极了：“我什么都没说，怎么就被说成不正经了？”

        顾盼噎了一下，恼羞成怒似的撂下了筷子，愤愤地瞪了她一眼：“你好烦，我不吃了！”然后就生气地走了。

        谌非屿无奈地跟过去。

        顾盼没锁门，谌非屿心里有了数，猜测她又在使小性子，要人哄她了。

        进去事，顾盼蒙着被子背对她，谌非屿绕到床头坐下。

        “怎么了？”谌非屿伸手拨拉她头顶的被子。

        顾盼卷着被子一闪，又翻了个身，故意不搭理她。

        谌非屿又绕过去，顾盼又躲。一来二去，闹得两人都有些累。谌非屿干脆脱了外衣上床，隔着被子抱她：“别气了，说不过就生气可怎么好。”

        “我才没生气！”被子传出闷闷的声音。

        谌非屿笑：“那你干嘛躲在被子里不出来？”

        顾盼冒了个脑袋，争辩：“被子里暖和，不行吗？”方才闹来闹去，此时她的额角已经洇出了汗。

        谌非屿探手过去，指腹抹了几下：“行。你看，闷出汗了。”

        顾盼哼了一声：“还不怪你，我躺得好好的就过来拉拉扯扯的。”

        房间响起一声浅浅的笑，谌非屿起身，拍了拍她身上的被子：“出来，要洗澡了，明天要早起的。”

        顾盼偏不听：“我不洗，你还能赶我下床？”

        “你要不去，我就帮你洗咯。”谌非屿威胁道，俯身作势去捞她。

        顾盼伸脚蹬她：“我不要，我不洗，也不要你帮我洗……”

        谌非屿轻巧握住她即将踩到胸口的脚丫，触手娇嫩、滑腻，她没忍住摩挲了几下，顾盼身子颤了一下，娇娇地嗔她：“你干嘛啊，我要叫非礼了！”

        谌非屿从善如流道：“叫吧，你叫破喉咙都没用。”

        顾盼脸上闪过羞赧：“你，你放开……我、我去洗澡……”

        谌非屿不舍地松开她的脚丫子，不死心地问：“不要我帮你？”

        顾盼迅速收回了脚，从床上跳起来：“不要！”飞快跑进了浴室。

        谌非屿站在床边，兀自低笑了一会儿，回了自己卧室洗澡。等她再过去时，顾盼还没出来。她走近浴室，敲了下门，喊她，没人应声。

        “盼盼，我进来了。”出于担忧，她轻轻移开门，浴室飘着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弥漫着水汽，顾盼睡着了——靠在浴缸里。

        谌非屿瞥了一眼她暴露在外的肌肤，耳尖微红，眼睛不自然地四处飘着，又不受控制地飘回去。定了定神，怕她着凉，她朝浴缸走去，俯下身轻拍顾盼的肩：“盼盼，醒醒。”

        约摸几秒钟，顾盼睫毛颤了几下，缓缓睁眼，懵了一下，随着瞳仁里的人影渐渐清晰，她醒了神，下意识想揉眼睛，抬手才发现光着身子……

        谌非屿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惊得她忙沉了沉身子，下巴一下全没入水中，她不高兴地嘟囔：“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进来了？”

        “我……”开口时才发觉嗓子微涩，谌非屿清了清嗓子，“我刚刚敲门了，你没应，我担心你就……”

        说话的功夫，视线却没移开半点。

        顾盼瞪她：“我就是不小心瞌睡了一会儿——你还看，出去出去！”

        “哦。”谌非屿不舍地移开目光，直起身出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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