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梦幻空花

这天晚上，江绵绵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自己十九岁的时候，回到了那一天——20xx年11月19日，一个她终其一生都无法忘却的日子。

        在这一天，改变她一生的风暴席卷了整个网络。

        “祝文萧吸食禁药”；

        “祝文萧参与贩卖禁药产业链”；

        “祝文萧已被警方控制”……

        无数相关词条轰炸一般占据了整个热搜榜，论坛、超话、甚至是现实世界，所有人都在讨论同一件事——或者是对当红影星陨落的惋惜，或者是对其犯罪行为的鄙夷，或者是对此事的难以置信……

        江绵绵则根本不相信。在第一个热搜爬上搜索榜尾巴的时候，她就已经坐在电脑前，切换着自己手中的几十个小号，和一些志同道合的好友们指挥着“超话反黑队”开始进行一系列操作。

        洗广场、降热度、顶其他话题……她们用了自己熟悉的所有手段，但，这些过去无往不利的方法，在这次事件中统统败下了阵来。直到几天之后，警方发下蓝底公告，一切尘埃落定，无可挽回。

        ……

        梦中的情境忽然一转。

        一阵眩晕过后，江绵绵发现自己站在首都法院的大门前。现在已经是夏天，她周围所有人都穿着短袖，包括她自己。

        江绵绵记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她要亲眼见一见祝文萧。

        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错过了今天，就是此生不复相见。不止是她，站在她身旁的粉丝好友们也都清楚这一点，所以所有人都盯紧了法院大门，只等里面一闭庭，警察将祝文萧带出来，她们就要往里面挤过去。

        法院门口此时鸦雀无声，即使有上千人站在这里，也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眼前那扇大门开了。

        人潮立刻沸腾了。在场所有人，大都是些很年轻的女孩子，纷纷不顾警察的阻拦向前涌去，将手中的东西扔向走出的那个人，口中喊着各种各样的话语：

        “祝文萧，你为什么要碰禁药？！”

        “祝文萧，你对得起我们吗？！”

        “祝文萧，你就是个骗子！骗子！”

        “祝文萧……”

        那些声音混杂在一起，每一句反而都听不清楚了。但在这其中，只有一个女孩的声音尤其尖锐刺耳，几乎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

        在人潮最前方，江绵绵冲到隔离人群的保安面前，抽出一把水果刀指着自己的脖子，厉声尖叫：“让我过去，不然我就死在这里！”

        保安没料到会遇见这么不怕死的，一时被她的举动震住了，稍微疏忽一下，便被她闯过了隔离带，飞奔到前方那个刚结束了庭审、垂头丧气即将被带上警车的男人面前。

        “祝文萧！”在被警察拖走之前，十九岁的江绵绵对那个自己粉了很多年的男人大声质问，“这算什么？！你把我们后援会当成什么？！十九号那天我们所有人通宵帮你洗广场，你就这么对我们？！你为什么要沾禁药？！你不是说过你最珍惜自己的演义事业么？！”

        江绵绵嗓子都喊哑了，大哭出声：“祝文萧，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了你整整十年？我为了你来的首都，为了你选的大学专业，为了你去营销公司兼职实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你凭什么能这么对我们？！……”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男人就已经被带上了警车，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从始至终，他都一直低着头，没有回答她的任何一句诘问。

        ……

        场景再次变化，江绵绵发现，这次自己坐在外婆家中那台老旧的电视机前，电视中，正放映着一个多年前的采访。

        “……没想到我们的祝先生竟然从小就立志当一名演员了，果然，真正能成功的人，都是很早就立下了远大的志向啊。”主持人拿着话筒，语气颇为谄媚地说道，“那请问，祝先生觉得，做一名优秀的演员都需要哪些品质呢？”

        电视里那个还带着些青涩少年气的帅气男人拿起话筒，朝镜头笑了笑，轻松又自然地道：“我觉得呀，除去演技外，一名优秀的演员，还应该具有良好的个人品性，比如说，要心怀善意，尊敬师长，多提携晚辈；还比如说，要正直坚定，不能被圈子里的浮华喧嚣迷住了眼睛……”

        这是假的。

        江绵绵这样对自己说。

        在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刚才种种皆是梦境。看着电视里播放的访谈，她冷笑一声，拿起遥控器准备换台——

        这种话骗得了九岁的她，却骗不了现在的她。

        三十岁那年，她的公司有了不错的成绩，已经在圈子里形成了相当的影响力。因为少年时那些痛彻心扉的往事，她曾经通过各种人脉彻底调查过“祝文萧”这个人的生平，从出生到现在，每一丝细节都不放过。

        结果，都是假的——他的脸是整容过的；他的歌是由专业人员写词谱曲、声线精修做出来的；他电影的特技动作是替身做的，声音是配音演员配的；甚至，连最初让她心动的这个访谈，都是提前写好的剧本，他只用背就行了。

        那个她喜欢了十年的“祝文萧”，那个她曾以为自己深爱着的“祝文萧”，他，其实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回忆起这些，即使是在梦境中，江绵绵也觉得自己有些恍惚，看着电视中的画面，一瞬不知今夕何夕。

        但是，就在她拿着遥控器即将按下去的时候，电视里的画面突然模糊起来。

        江绵绵眨了眨眼，手指停止动作，凑近了些想看清画面的变化。而当她的视线再次聚焦，电视中忽然出现了一片晴朗深邃的夜空——

        夜空中，有两个穿古装的人影飞在半空，好像是在演玄幻剧一般。

        梦境里她的脑子有些迟钝，江绵绵歪头想了一阵，才终于记起这是她自己和魔尊夜离。

        她穿越了……夜离……

        还没等她将混乱的记忆整理明白，电视中的人便开口说话了。

        “那你想成为怎样的人？”半空中，穿古装的少女微微偏头，好奇地问飞在她身侧的黑衣青年。

        “我想成为一个……正直善良的人。”那人如此回答道。

        江绵绵看着电视，忽然觉得自己的心狠狠颤动了一下。

        然而，梦境中的一切转变太快，她还没来得及产生其他任何想法，“哗啦——”一声，像是玻璃破碎一般，眼前的场景忽然裂成了无数片，变成无数细小的碎屑落下，将她兜头淹没……

        梦醒了。

        ……

        从床上坐起来，江绵绵看着窗外明亮的阳光，整个人还有些发懵。

        奇怪，她怎么会梦到这么久远的事情？

        “祝文萧”……这个名字已经深埋在她心底，很久都没有再想起来过了。虽然年少时，那些被娱乐圈精致的营销包装欺骗的经历确实非常惨痛，但无论何种伤痛，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被抹平、掩埋，直到曾经的主角都再也回想不起这个人。

        而且，江绵绵有些恼火地想着——梦到“祝文萧”也就罢了，怎么她竟然还会梦到夜离？除了他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他们两个人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吗？

        唔，如果非要说的话。江绵绵仔细回忆，这才终于发现——和夜离相处时的那种感觉，她得承认，有点儿像“祝文萧”的……人设。

        叹了口气，江绵绵不愿再深想下去了。反正娱乐圈里，人设什么的都是虚的，想怎么打造就怎么打造，想打造成哪样就能打造成哪样，她完全不必为此感到膈应，至于夜离——

        现在要紧的事，是赶快创业凑满五百万灵石，然后请此人做她的打手，帮她杀死齐峰解除诅咒，这才是此人最大的用处。

        嗯，是了，至于挣钱的方法……江绵绵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洗漱一边思考着，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雏形。

        成功转移掉自己的注意力，江绵绵走到院中，看见那丛多出来的玫瑰花，被噩梦困扰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不多时，收拾完毕，她刚要按照前天的计划出门，去三师兄陆辰那里拿他承诺的话本，谁知，她正走到门口，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咦，不会是三师兄自己过来了吧？

        江绵绵如此想着，朝外面喊了一声：“谁啊，三师兄吗？”

        “不是陆辰，是我，云溯。”出乎意料，门外传来一个没好气男音，隔着门对她道，“小五原来你回来了啊，昨天一声不吭就跑下山去，差点把师父和我们都急死了知不知道？既然回来了，就快点出来跟我去见师父。”

        江绵绵：“……”

        好家伙，早知道就不给你留那封信了。

        但人家都找上门了，她也不好把二师兄晾着。整理了一下仪容，江绵绵便打开门，一边往外走一边对云溯道：“好了好了，二师兄我来了。”

        云溯哼了一声，却终究没再说她什么，自觉走在前面开始带路。今天天气仍旧很好，晨光下，江绵绵能清楚看见自家这位二师兄笔挺的腰身和阳光帅气的面容——虽然确实不如夜离，但即使按照娱乐圈的标准，也算得上一个大美男了。

        江绵绵原本正在想着自己的创业规划，看到这些，心中忽然一动。

        “二师兄，你等等。”几步跑到云溯面前，江绵绵抬头看着他的脸，越看越是满意，忍不住笑了起来。

        “嗯，怎么了？”云溯被她弄得很奇怪，他见江绵绵一直盯着自己的脸，还傻笑起来，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颊，疑惑道，“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么？”

        “没有没有。”江绵绵赶紧摆手。

        看着云溯的眼睛，江绵绵像是拿着苹果引诱伊甸园中夏娃的莉莉丝，她舔了舔嘴唇，用充满诱惑力的语气问道：“二师兄，我问你，你想出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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