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差错

皇后很快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好，旋即换上一副笑脸看向皇帝，声音仍是从前的千娇百媚：“郑妃妹妹多日没来臣妾宫中了，臣妾对此事也不清楚。”

        皇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忽的起身，他这一动作惊到了皇后以及身边的众人，而柳云浠也被顾暮玄拉着起来。

        柳云浠还愣着，就看到皇帝拂了佛衣袖，头也没回的询问皇后道：“身为中宫，皇后务必要平和后宫，朕已经许诺了之洲国世子艾达和和硕公主的婚事，你这又是做的哪门子的媒？”

        他的话让皇后微微怔住，更让在场的众人开始思索皇后现在的位置。

        郑妃十五岁入宫，虽然是当朝将军的独生女，却没让皇帝忌惮母家势力，从入宫以来，跟皇帝一直恩爱十足。

        而皇后只占了一个发妻的位子，又因为皇后母家在朝中的势力太过繁琐，中宫的位置这才一直没有被撼动。

        而宫中一直也有传闻说，郑妃一直没有怀孕，其实就是皇后从中作梗，早些年弄坏了郑妃的身子……

        “臣妾只以为皇上还没有下最后的定夺，而方家无双和艾达是真心相爱，皇上……”皇后故意只将话说了一半。

        皇帝狐疑的看向皇后，落入眼睛里的，却是皇后宛如一弯秋水的眼眸。

        泪水在皇后的凤眼中打转，丹唇轻启，却没有出声，欲拒还休，要多勾人、就有多勾人。

        “罢了，朕……”皇帝一句话没说完，默默将目光从皇后身上收了回来，“朕也没有责怪你，只是让你看着来，多年夫妻，朕还是在意的。”

        柳云浠听着皇帝的话，对于他对方无双和艾达模糊的态度而感到不安，她不动声色的扯住顾暮玄的衣角。

        顾暮玄自然觉出来了，他从背后反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包在手心里。

        “皇上，臣艾达不是天朝本土子民，从小在草原长大，无拘无束惯了。”艾达霎时间上前两步，跪叩在皇帝面前，继续说道，“无双是艾达心上人，求皇上将这块美玉赐给草原！”

        艾达的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皇帝也开始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个臣国来的世子。

        后生可畏。

        这几个字突然从皇帝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他自己的皇子都不敢如此铿锵的跟他讲话，而一个臣国国家……

        “你说你爱慕无双，你爱慕她哪一点？”皇帝顿了顿，将问题抛向艾达。

        艾达回答的不假思索：“臣爱慕无双的每一点，爱慕无双小女儿家的俏皮多情，爱慕她的哭，她的笑，想要给她一生的宠爱。”

        最后五个字重重的压在在场的所有人心头，而柳云浠则是抬头望向顾暮玄。

        她柔和的目光中，述说着对顾暮玄所给予的宠爱的感激，她低声在他耳畔说道：“臣妾谢过王爷赏赐的宠爱。”

        “你值得的。”顾暮玄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

        柳云浠原本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松了几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将注意力再次转移到皇帝和艾达之间。

        而方无双彼时的心情就不容乐观了，她略显担忧的盯着艾达的背影，她不知道皇帝会如何决策，她不知道，倘若是皇帝硬要将顾雅雅塞给艾达……

        她该怎么办？

        双方僵持着，皇帝也不肯开口主导局面，而皇后则是因为恐惧再次引起皇帝的反感，而迟迟不肯开口。

        一时之间，僵持在众人之间弥漫开来。

        柳云浠忽然上前，跪倒在皇帝面前，顾暮玄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没来得及拉扯住她的衣袖，就让她钻了空子。

        实际上，柳云浠也不能明白，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

        自从跟顾暮玄成婚以来，她虽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是唯独在皇帝这强大的气场前面抬不起头来。

        许是真心想要护住方无双的闺中爱情吧。

        柳云浠攥紧了拳头，这样低声对自己说了一个理由，她长长的指甲陷入肉里，而她却因为紧张而浑然不觉。

        “七王妃，他们两人的私情，难不成是你在从中撮合，不然此时你跳出来做什么？”皇帝绷着的脸暂时柔和下来，他略显无力的这样询问，“是老七最近太忙，这才让你扑了空子吗？”

        他语气中的责备，只要是略有头脑的人，都听得出来。

        但此刻，柳云浠分明是骑虎难下，哪里还顾得来这么多呢。

        “儿臣只是想要……替无双妹妹和之洲国世子求个情。”柳云浠抱着会被皇帝治罪的的风险，继续为方无双和艾达的爱情发声，“儿臣以为，天朝法度开明,绝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蛮夷之国,无双与艾达真心相爱,且已定下终身,儿臣还求父皇看在他们儿女真心的份上……”

        “七王妃，你可知道你现在说的话，有多么越矩？”皇帝眉头一皱，打断柳云浠接下来的话。

        气氛越发凝重，所有人不约而同的觉得，皇帝的帝王气场将他们都震慑住，一时之间无法动弹，也惶恐自己伴君如伴虎。

        顾暮玄担忧妻子，但彼时实在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张了张嘴，也未能发声。

        柳云浠扭头，看到方无双和艾达关切的目光，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微笑，继而继续对上皇帝的目光。

        皇帝微微怔住，这个情况让他有些意想不到。

        顾暮青身为他的亲子，有时在面对他的质问的时候，还不敢与他目光相对，而柳云浠身为一介女流，居然做到了。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皇帝冷声问道，但是只有在皇帝身边最近的皇后看的到，皇帝眉间的皱纹少了好几分，“朕给你三句话，说清楚你要帮他们的理由。”

        顾暮莲与顾暮玄对视一眼，纵使是父子情深多年，他们兄弟还是不能完全猜透皇帝的心思。

        所谓“伴君如伴虎”，也正是如此。

        而顾暮玄他们又不敢为柳云浠说话出头，生怕反而激怒皇帝，反倒是害了柳云浠和整个七王府。

        众人就这样僵持着，柳云浠只觉得，自己现在手心里满是冷汗，她努力抬起自己僵直的脖颈，将自己眉梢眼角的恐慌全部隐藏起来。

        皇帝是人中龙凤，怎能看不出她的这点小心思，他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彼时七王府可都系在你一人身上，想好再说，以免殃及无辜。”

        皇帝这话表面上是在提醒柳云浠三思而后行，可顾暮玄和顾暮莲等人却听得明白，皇帝这是在心智上给柳云浠施压。

        将教导他们皇子的心思和手段放在这样一个小女子身上，画面未免过于诡异和残忍。

        “儿臣坚定认为，父皇应该成全无双和艾达，天朝不是一个有迂腐制度的存在，而是一个应当提倡平等和自由的乐土。”柳云浠一字一句说的十分清晰。

        此话落在皇帝耳中，他并没有露出更加愤怒的表情，反而是嘴角勾起几分赞许的微笑来，他居然主动上前几步，将柳云浠从地上扶起来，声音富有磁性的说道：“难得云浠好想法，这种直言上谏，可是很多人臣都做不到的。”

        说着，皇帝将目光投向顾暮青，顾暮青脸色一狰，后退几步，头垂得更低了。

        “那么艾达和无双的事情……”柳云浠略带急色，想要皇帝给个许诺，来安在场众人的心。

        皇帝哪里看不出来她的小心思，薄唇轻启，刚想答应，就听到太监的禀报声。

        “郑妃娘娘到——”

        “和硕公主到——”

        一前一后两声呼喊，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身着紫色衣袍的浓妆女人，和一个穿着月色宫装的素净少女。

        柳云浠虽然没有见过和硕公主顾雅雅，但是凭借穿着，她还是能猜个十成十。

        与此同时，她也似乎明白了，为何郑妃膝下无子，但还是冲冠后宫多年的缘由——无需依赖家势，只需用她艳、丽的容貌加以引诱，郑妃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郑妃来了。”皇帝收回刚才还未说出口的话，原本严肃的表情换成了温和。

        皇后自然看到了皇帝变脸的过程，出于嫉妒，她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出于大局考虑，她还是捧着一张笑脸，迎了上去。

        “郑妃妹妹不是身体抱恙吗，怎么还亲自过来了？”皇后明知故问，还故作亲昵的拉住郑妃的手。

        皇后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倘若不是察觉了她和郑妃的不合，柳云浠差点以为，皇后有多么喜欢眼前这个争夺了皇帝大半宠爱的女人。

        郑妃不着痕迹的将手从皇后手中抽了出来，唇角一扬，就回击了回去，道：“臣妾什么时候生病了，臣妾怎的不知道呢。”

        皇后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皇上却熟视无睹。

        气氛正僵持的时候，郑妃再度开口道：“臣妾想要问问皇上，早些日子答应的雅雅和世子艾达的婚事，是否能够定下来了？”

        说着，郑妃还将顾雅雅往前推了推，穿着月色宫装的少女满脸的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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