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错过

程安深觉得，江北离开y市后，季明辉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似乎变得成熟了，就像出事的那晚，他的怀抱给她一种特别的安全感，她发现，季明辉不再是那个跟在江北身后，桀骜不羁的嚣张少年了。

        “我想过了，我要和你一起去b市。考不上大学，我就去打工挣钱，然后来养你。既然你选择了我，我就不能让你受委屈。我要给你更好的未来。”

        听到这些话，程安深是感动的。她没有想到，她的少年，已经长大了。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江北的影响，说起江北，自从他走以后，连季明辉都很久没得到他的消息了。

        江北失去了联系，人间蒸发。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就连江成生对他的事也绝口不提。除了一个人，林幼嘉。应该说，是网络上的林南加。

        “林南加，我找到能帮你恢复记忆的办法了。”

        林幼嘉看着那条信息，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冒充林南加的这段时间，因为林南加确实一直处在失忆状态中，她的头痛还是时不时地复发。林云给她诊断过好多次了，医生给出的建议都是并无大碍，是当初的撞击导致的脑部记忆体缺失。

        林云本来还担心会不会对智力产生不良影响，然而林南加的生活一如往常，除了忘记那天车祸的具体事情，她还是原来那个林南加。唯一的变化就是她超级爱画画，几乎是每天都会作画，最近作画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已经达到和艺术家一样疯狂痴迷的程度。

        这是一家人第一次知道，林南加有绘画的天赋。

        江北去s市是为林南加寻找记忆之路吗？林幼嘉其实不是很想林南加找回记忆，如果可以，她希望林南加就这样永远忘记江北。她没有想过，虚拟的网络有一天，她会不会以真实的身份和江北见面，她只知道，现在这样得到江北的独宠，她很快乐。江北的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感觉，是那么地让她欢喜，这曾是她无数次幻想的幸福。

        也许，江北会爱上真实的她呢？

        “谢谢你，江北。高考结束后我会去看的。”

        “嗯。我等你。”

        林幼嘉并没有告知林南加，她的记忆找到恢复的方法了。林南加高考结束后，到时候她都离开y市了，谁还管她会怎样啊？她只要继续努力和江北维持好关系，以后江北的女朋友是她也说不定呢！

        江北没有说，他来s市，不只是这样简单。

        他一直在努力地学习，努力地考大学，努力地实现和林南加的约定，努力地向他们的未来奔跑。他知道，自己的遗传病是可能没办法治好的，但是只要不会出现并发症，他的生命还可以很长。医生告诉他，去s市植入人工耳蜗，那样他的耳朵将不会对他的生活产生不利的影响。只是，手术总有风险，手术也总需要长期的恢复时间。

        所以，他一个人做出了选择。痛苦，就由他一个人来承担吧。有她的承诺，他知道她也一样努力地朝着他们的未来奔跑就够了。林南加，请一定要在终点等我。

        “姐姐，你想考哪所大学呀？”

        林南加听见身后的声音响起，她已经习惯林幼嘉不敲门就进来她房间了。她低下头，继续用铅笔在纸上画画。

        林幼嘉见她没有回答，又接着说：“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真的不想要听吗？”

        正在涂抹的座椅上的人缓慢地抬起头，沉默不语。

        她真的话越来越少了。林幼嘉心里想。如果说之前光芒四溢的林南加是中了魔法，那么现在的她就如折翼的天使，比魔法前她认识的林南加还要寂寞，还要黯淡。

        “我知道你画里的人在哪里了！”

        林幼嘉离开房间很久很久以后，林南加呆呆地望着那张看不清脸的模糊画像，好长时间都保持着那样的姿势。

        她说，他在z大。她说，他叫白寻。她说，他是她喜欢的人。

        微笑，阳光，温馨，回忆，那个美好的地方，让人心灵放松的地方在那里？搜索，直到脑海深处，一个尘埃落定的地方。

        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静静地立着，肩头上仿佛有音乐在飘荡，风吹起他的衣袂，眼前的画面一片迷离，隐隐约约看着那个少年在微笑，穿越了时间和空间，飞进了心里。灿烂的阳光在空气中漂浮着，点点好像泡沫，璀璨般的光亮，一切都是金黄色的，少年如碎钻一样耀眼，白色是那样纯洁。

        他，就是白寻吗？白寻，就是她一直想念的人吗？她，喜欢他吗？

        林南加点开了z大的主页，林幼嘉没有骗她。白寻确实在z大。他是z大之光。像晚风轻轻吹动月牙，悄悄撼动她的心。仿佛温柔的月色，洒到她的枕头旁边。这样的白寻，她没有理由不喜欢吧？

        她选择相信林幼嘉。

        当林南加告诉程安深她要报考z大时，程安深有些发怔。

        如果没错的话，她记得季明辉跟他说，江北和林南加约定的是b市，可z大并不在b市呀？她真的想不明白，然而江北也早已和季明辉失去了联络。

        “白寻在z大，我要去找他。”

        晨曦的光晕穿过树叶的间隙，透过窗户洒照下来。林南加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微笑如天使，眉宇之间有种超越了她年龄的惊人的美丽。

        这是这么久以来，程安深第一次觉得之前的林南加回来了。她是那么光彩动人。

        为什么是白寻？江北呢？她不想要和江北在一起了吗？

        程安深还记得林南加和白寻在格致的舞台上那绝美的g弦之歌，她也记得白寻离开的那天，林南加拼命跑去见他的满是焦急的表情。她曾经是想过，林南加会和白寻在一起的，反倒是她后来和江北在一起，让她很是意外。

        可是，爱情本来就是没有理由的。她也没想到，自己有天会和季明辉在一起，不是吗？

        “南南，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你喜欢白寻学长吗？”

        林南加望着程安深怔怔出神。

        是吧。是喜欢吧。那就应该是这样吧。

        程安深微皱起眉，似乎有些失望。

        “既然是南南的决定，我是支持的啦。z大的医学和法学是最厉害的，z大是名牌大学呢！不过，以后就不能和南南在一个城市了。如果我能顺利去到w大的话，你要记得常来找我玩啊！”

        林南加默默地望着她，宁静而美丽，她轻轻点点头。

        自从上次江北和她约定过高考后等她，林幼嘉已经很久没有收到江北的消息了。她还是会每天给他发送问安，然后满怀期待地等到夜晚，那个被她置顶的对话框依然没有小红点。

        直到高考结束的那天。

        林南加想要去z大的事情，林柏桐和林云是知道的。她做决定的时候，林幼嘉也在。

        原本林云是极力想要林南加选择学医的，但是这段时间她也想明白了，只有画画时候的林南加才是快乐的。让她自由地选择喜欢的方向，朝着未来前进，是她最应该做的。

        林柏桐想不通的是，林南加若是想要报考绘画专业，本可以选择去b市的美术学院，以她的成绩倒也并非是很大的挑战。然而她却选择了z大。他没有和林云讲这逻辑分析，林云同意林南加学艺术而不是坚持要她学医，已经很难得了。要是知道这层特殊的矛盾，恐怕林南加要么就去不了z大，要么就得学医。

        林南加对z大，有着特别的执念。或许，和她失去的记忆有关。一切能有助于林南加找回记忆的可能，他都不能放过。林柏桐想。

        对于林柏桐和林云来讲，失忆虽然对林南加的生活没什么影响，但是拥有完整的记忆才是他们想要的。何况，残缺的记忆找不回，对林南加也不公平。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办法，y市的医生无能为力。医生说，这是心因性失忆症，是一种选择性的反常遗忘现象。

        事情突然就有了转机。林南加的失忆是可借助催眠恢复的。林云打听到了s市有位心理医生会催眠，由于方法的确有些冒险，所以迟迟没能做出决定。终于高考结束的暑假，他们觉得无论如何，还是要试一试的。

        林幼嘉真没想到，父母会找到江北当初和她说的那位医生。她也没想到，即使自己隐瞒了信息，林南加还是按照自己和江北说的那样，在高考结束后来到s市了。

        命运兜兜转转，她好像阻止不了林南加和江北的相遇，要是他们重逢，林南加找回了记忆，那一切都离她远去。她看着眼前的手机，发送了一条信息。

        动身前往s市的那天，刚好是填报完志愿的第二天。林幼嘉确定林南加报了z大，心里有着止不住的愉快。

        路上，她收到了来自江北的信息。

        “好。我在b市等你。”

        这是自那天以来，江北发来的第一条讯息。她没有问江北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有信息，她知道那不是林南加的风格。江北之前和她说过，他会好好学习努力考大学，那么他一定是为了这个约定而坚持。

        林幼嘉关上手机，闭上双眼。

        踏入s市医院大门的那一刻，林南加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她一路上都在问林云，自己有没有来过这里。可他们都很确定，林南加从来没有来过s市，更别提这家医院了。

        朦朦胧胧中，林南加恍惚听见音乐的旋律，甜美抑或是忧伤的。蝴蝶在空中飘飞，关于往事的回忆一点一滴的随着音符流泻。她闭了眼，满满是曾经的回忆，不知道何时拥有的。是梦境还是现实？

        “你好，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空荡荡的心理诊室。只有林南加和莫垣两个人。

        莫垣看见林南加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那个在h市的街头，被他捡到一枚幸运币的女孩。然而眼前的少女露出一脸迷茫的深情，莫垣神秘地微笑着，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看来她果然失忆了。

        “遇见一个特别的人，就仿佛见到了命运。小姐，你相信命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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