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春夏秋冬

于成悦将车在车位上停好后，下车靠在车身上，伸手在右边的西裤口袋中掏出了香烟和打火机，掏出一根叼在嘴上，在火焰的燃烧下，在口腔的吸附下，一股接着一股白色的青烟从他的口鼻喷洒而出。

        将剩余的香烟与打火机又放回刚才的口袋，他漆黑深邃的眼眸望着漆黑无际的天空，那一闪一闪的星星，明亮璀璨。

        他此次来临海市，是因几个特殊案例，他来做指导分析。

        市局局长姜翔为了感谢他的前来，为他举办了一个接风宴，结果来了好多，他以前的朋友，同事。

        饭桌上有说有笑，酒喝的多了，胆子也大了，有一个坐在他身边，且几年未见的同事，拍着他的肩膀问他，“大哥呀，我记得你也有三十了吧，都说干我们刑警这一行，都是一群老光棍，老和尚，可你说你长得也不丑，工作能力更不用说，追你的姑娘一大片，可也没见一个能瞧得上眼，你说，你不需要那方面的陪伴，还是说你心里早就有人了，在等着她。”

        男人的世界里，没有太多的弯弯绕绕，话说的直接明了。

        于成悦不是没有想过找一个人，去解决生理需求，然后再负责，取妻结婚。

        可他只要一想，那个人不是她，他就什么兴趣也提不起来。

        连着姜翔，也为他介绍过好几个警局里的姑娘，可他一次也没去过，后来这事，也不了了之。

        于成悦拍了拍宋子律的肩膀，不屑的说了句:“我只喜欢我心里喜欢的姑娘，你好好玩就是，别到时候不愿负责，丢了我们的脸。”

        宋子律哈哈笑了几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原来这里，早就藏了人，我还一直以为你身体有什么隐疾，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于成悦又接着怼了他几句，然后就借着酒喝的多了，上了头，跟姜翔到了别，而后一路奔驰，来到了警局家属院，站岗的一位年轻警察见他亮明身份，就对他和车抬起了栏杆。

        一根又一根的香烟被他揉捻在垃圾桶上的灭烟缸里，他才抬起脚步，走了进去，按了电梯的上行键。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他抬手按了一个数字八。

        没过多久，电梯门叮的有打开，他抬起脚走向了右手边。

        一号房门前，他从裤兜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又合上。

        灯被打开的一瞬间，光芒刺他的双眼有些发酸，发痛，视线看向脚下，一双女士运动鞋歪七扭八的躺在地板上，一个银色行李箱被打开平铺在眼前，里面装着的衣服，化妆品的瓶瓶罐罐，还有些吃的，在里面挤过来挤过去。沙发背上搭着个衣服，茶几上，矿泉水瓶空空的站着，餐桌上，胡乱摆着的苹果，香蕉……

        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她回来了。

        是真真实实的存在，不是心中的幻想，眼前的海市蜃楼。

        她真的回来了。

        温温的心，被眼前的一片狼藉，激的上下乱窜，心脏中的某一处，被此时此刻，填充的满满的，像打了鸡血一般，充满活气，连带的周身在外面沾染的寒冷气息，都在悄无声息中融化。

        眉峰处渐渐变得柔和，那双漆黑且深不见底的双眼，也渐渐变得明晰清透发亮发光，粉嫩刚毅的唇角也不知在何时微微翘起，露出从未有过的笑，如太阳的光，能暖人心田。

        他抬起脚步，轻轻的朝着卧房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去，每走一步，他的心里就暖一分，手握着把手，轻轻的将房门推开，床榻之上，她身体蜷缩在一起，被子被她胡乱蹬在脚下，双臂环抱着枕头，一头乌黑发亮的青丝铺泻而下，清凉如水的月光透过窗纱，将屋子照射的忽亮忽暗。

        她的一半脸藏在枕头下，另一半脸在月光的映射，变得白皙无瑕，透着点粉光。

        他缓缓走进，极度放轻脚步，生怕自己惊扰她的好梦。

        在床边蹲下，他抬起手，抚摸了下她温热的脸颊，又伸手将挡在她眼睛上的发丝顺到了耳后。

        一切都好不真实，似梦似幻，唯有指尖上的温热，刺激着大脑神经，仿佛在告诉他，这一切，是真的。

        她像是察觉到了，扭了扭脑袋，想睁开眼皮看看，却奈何梦有千斤重，身如浮萍，她挣扎了几下，又渐渐进入梦想。

        梦好像很美，很甜，她的嘴角上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

        于成悦看着看着，连眉眼都带着笑，他不知，这一天，他默默等了多久。

        他只知道，今天晚上的笑，是他人生中，第二次，见到这么美的笑容。

        从床边站起，他双手拉起被子替她盖好，双臂就这样撑在她身侧，静静的端磨着。

        微微，你要乖一点，好好的待在自己的世界，照顾好自己，你所想要的，想求的。

        都会给你，都会一点不剩的还给你。

        ………………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待她半醒未醒时，她脑海中忽的想起，似乎有人摸着她的脸，叫着她的名字。

        她当时也想睁开眼看看，可实在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但现在细细回想，那人太过熟悉，这间屋子，承载着太多的美好和回忆，以至连她都分不出来。

        一个翻身，南微便从床上坐起，望着屋内熟悉的摆设，这里有爸爸妈妈的气息，即使他们都不在了，可她依旧能感觉，这里的温馨。

        “微微，既然起来了，就赶紧去洗漱，出来吃早饭。”

        于成悦的话就这样轻飘飘的飘进她耳中。

        原来，昨晚，真的是他。

        南微慌乱的从床上爬起，打开房门，冲向了洗手间。

        镜子中，她的头发如乱如麻，眼角还藏着困倦。

        拧开水龙头，凉凉的水敷在脸上，激走了脑中的困意，清醒了大脑皮层。

        盯着洗漱台上的化妆品，她想着，于成悦怎么在临海市，他不是去工作了吗？

        望着望着，她不自觉的笑。

        等南微收拾好出来时，已过了20分钟。

        餐桌之上，于成悦抬手合上了电脑，将之推向一旁，眸光正视，一身黑色纱质及膝长裙，配上细黑高跟鞋，显得她很是出挑。

        南微拉开凳子，坐到了他的对面，拿着手上的皮筋，将披在身后卷发挽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她问。

        “你真的想知道？”他反问。

        一时，南微被她噎的，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

        “昨晚睡得可好？”

        于成悦用筷子夹着一个包子放在了她面前的碗中。

        她嗯了一声。

        “于成悦。”

        南微大声的念着他的名字。

        重逢后，这是第一次，南微直呼其名的喊他，喊着他的名字。

        于队长，于警官，他亲耳听着她喊了多次。

        唯独这次，她气急败坏的喊着于成悦。

        “唉～”

        于成悦轻轻的应着，并用宠溺的口吻说:“好好吃饭，等会儿带你出去玩。”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南微靠在椅子上，手指敲击着桌面，组织了话语，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属于什么？”

        “私闯民宅。”

        “私闯民宅，你懂不懂，我可以去告你。”

        于成悦挑眉，像是无视她的警告，眼角一笑，仿佛是在说，你去呀，你去呀。

        “你身为人民警察，应该起到带头的模范作用。”

        南微被他激的，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了下来，餐桌上的手指被她钻在一起，盯着他肆意投来的目光，她不卑不亢的反击。

        身处娱乐圈的大染缸，她见过了太多，遇见过太多，也因此练就了一套铜墙铁壁之功。

        遇佛遇鬼，都要说他爱听的话，说他心中想要听到的。

        可怎么到了他这儿，就不管用了呢？

        于成悦颇有些无奈之感，敲了敲桌面，“食不言，寝不语，好好吃饭，少用你的那一套来对付我。”

        “我不受用，明白？”他嘴角一笑。

        南微真想问问他，什么对你最有用，可是她没有问。

        用手撑着脑袋，眸光对上他投来的视线，想穿过他漆黑深邃且深不见底的瞳孔，看一看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丝毫没有注意到，她此时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被他收揽眼底。

        于成悦唇锋微启，“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不清楚吗？私闯民宅，不，我是堂堂正正的拿着钥匙，开门而进。”

        南微有些发愣，想不清，他到底想表达，哪种意思。

        “这也是我的家，你说呢？”

        他说完了，可是像把所有选择权，都交换给了她手中。

        他们现在的关系，是由南微决定的。

        手指一抖，她险些将额头碰到桌上，她慌了。

        于成悦自顾自的看，没有想着去扶站在悬崖边上的她，而是将她一逼在逼。

        逼她去承认，承认什么——

        她向来冰雪聪明，机智敏感，她怎会不知。

        分别七年，二十八个春夏秋冬，近3000个日日夜夜。

        他想见她的心，几近发狂。

        早在重逢的那一夜，他就想……

        却又顾及着她的心情，直到昨天晚上，看着身边活生生的她，感受着她的温度……

        他不想再等，不想再失去。

        “我不喜欢，曾经很熟悉，因隔着时间，而假装不认识。”

        他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叫你名字，第一次坐在一起吃，第一次去你学校，第一次替你开家长会……太多太多的事，都见证着我们青春岁月中，那一段不会被时间洗涤，属于我们的青年时光。我们彼此熟悉，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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