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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回忆


南微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也是淋着雨,站在警局门口,细细的回忆想着,于成悦的话。

        他那晚的话,是无异在突然接到,柳菀菀跳楼自杀的消息后,于南微致命的一击。

        她要是多关心她一点,多了解她一点,会不会她就不会走上这一条不归路。

        她还活着,或许还活着。

        南微细细的想着,他的话。

        让死者魂牵梦绕的人,是谁?是谁可以让她放弃尊严,放弃一切,包括肉,体。

        恰是在得知,白华管是杀人凶手后,是用迷药,在柳菀菀所居住的房间,对她进行施暴后,她选择了跳楼自杀。

        显然,这里面疑点重重。

        柳菀菀拿到女一号,是因为自己的演技,而非潜规则,所以白华管为何会在开机晚宴结束后,于深夜,来到她的住宿,用迷药,与她发生性关系。

        她为何会在深夜,在明知是他的情况下,对他开门,邀他入房。

        一切的一切,根本连串不到一起,像一个又一个问号?

        刚才的问话,也只是南微心中的一点儿猜想,急迫于在他面前得到证实,可结果真实的表明,他们之间,根本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白华管,有把柄握在柳菀菀手中,所以他才会深夜来到她的住所,而那掺在酒中的迷药,应该是柳菀菀早就为他被下的。

        耳边的哈哈声响应不绝,南微的心此刻就像被用刀,一下又一下的戳着,血淋淋的。

        “你不是想知道吗,那我就讲给你听。”

        白华管的眉毛一挑,眸光中像是有什么东西闪现出来。

        “看着冰清玉洁,不暗事实,你可是真实的她,多么的肮脏污秽,只有你想不到的,却没有她做不出来的……”

        十分钟,600秒,忽的就过去了。

        这一次,南微的面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她稳稳的从椅子上站起,向着门外走去,走过米彩身边时,她只淡淡留了句:“走吧!”

        出了询问室,她们还未走两步,就被燕警官叫住了。

        “南姑娘,于队有话,让我询问你。”

        “什么事?”她问。

        “就是关于那本日记,现已结案,不管死者是如何威胁凶手,可是实事已查明,凶手已逮捕归案,这个案子,就能结了。”

        燕于飞说的很婉转,也是怕她得知事情真相,难以接受,所以又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死者受何人指使,去威胁凶手,想要获取某些利益,这些都不属于这桩案件,凶手的作案过程,作案手法,供认不讳,且与我们调查取证的结果吻合。况且死者,是自愿的,就算我们知道那个人是谁,我们也不能判他的罪,订他的刑,你明白吗?”

        “谢谢,燕警官,能跟我说的如此直观明了。”南微缓缓低了下头。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行。”

        燕于飞脑海中猛的又想起什么,嘴角微笑了一下,这姑娘到底是何方人士,让于成悦瞻前顾后,迫使抓捕时间,一推又推。

        “燕警官,有什么话,请你言明。”南微见他欲言又止,可半天什么都又不说,她忍不住出口督促。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也要安好。况且她是自愿的,没有任何人逼迫,去了,也就解脱了。那个人的手段,上都上不了台面,你跟他斗,有什么意思。”

        他停顿片刻,将方才的话说完,“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才有能力有资本,跟他堂堂正正的正面pk。”

        出来了警局,她和米彩开车直奔华照娱乐楼下。

        “南姐,还上去吗?”米彩踩了刹车,解开安全带。

        “我做梦都想不出来,菀菀姐能为了楚总,做那么多的事,她怎么那么傻,她有大好的青春,怎么就被楚总攥在手掌心,认人揉捏。”

        “她怎么是这样的人,她怎么藏的那么深,我们作为她身边最亲近的,竟然一点没有发现。”

        米彩在白华管亲口说出,那个男人是楚沃时,她是既震惊,又恐惧,她早些想为柳菀菀报仇雪恨的心里,瞬间渐弱了一半。

        透过车窗,南微抬起下颚,目光朝高处望去,华照影视四个大字下,是国内排号第二的影视频,上面投放着的正是演员云轶在剧组拍摄的《南橘北枳》宣传剧照。

        现眼下,公司正在力捧的就是南微签约的另一位艺人——云轶,专科院校毕业,长相清秀隽丽,像葡萄一样亮晶晶的双眼,让人看见过一次,就难以忘怀。

        有些时候,等待就是机遇,不温不火,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云轶,你的机会来了,要好好把握。

        南微心里,默默的祝福着她。

        “南姐,要不要上去,找楚总问一问清楚?”米彩向着她的方向倾了倾,顺着她望向的方向看去,大银幕上投头放着的是云轶《南橘北枳》的一段小视频。

        “我刚才问过了,于队长这几天都不在京都,说是去参加一个什么讲座。”

        南微出了警局大门,才想起来她去询问室,在里头呆了十多分钟,都未曾见过——他。于是便让米彩去问了燕警官。

        她嗯了一声,右手撑在车窗台上,手指轻轻抚触太阳穴,今天知道的太多,已经超过心中的预想,有好些事情像一下堆在心头,难以消化。

        揉着揉着,她想用指腹的温度推平堆在大脑中的繁杂琐事,可奈何在怎么揉,只是越揉越痛。

        “米彩,我真的好想上去,问一问楚沃……”

        “商场中的腌臜污秽,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为何要利用一个女人去做?”

        她自顾自的说,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将堆积在心头的烦躁,发泄而出。

        “刘菀菀,你说你那么好,长在一个幸福的家里,不愁吃穿,有时候你在演艺事业上的努力和拼搏,好的让我连自己,都自惭形秽,可你为何要为了心中,你所谓的他爱你,而如此自甘堕落呢?”

        “南姐。”米彩心中不免更加难受。

        “由爱生忧,由爱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泪水润湿眼眶,亮晶晶的沾在弯弯的睫毛,南微也不知何时在《妙色王求法偈》上看见了这一句,竟在此时如此应景。

        “想来,她应该是无怨无悔吧。也可能恨,但终归是爱他,超过了恨。”

        南微将手放了下来,摇起了车窗,阻挡住了雨水飘进。

        “我想回去了,我想回家了。”

        米彩听她说想回家,就理解成了字面意思,大多数人也都会这样理解。她伸手系好安全带,打开引擎,慢慢的踩下油门。

        南微出生时,因母亲是早产,所以小时候身体格外孱弱,都是在妈妈和外婆的精心呵护下长大。

        自记事时起,是外婆哄她入睡,是母亲亲自教她写字,而爸爸,也可能只是一个身份,他时常都在忙,有时会连着几天才见,有时一两个月,都不见身影。

        妈妈和爸爸的感情,没有因工作的聚少离多,而变淡,变得疏离。每次爸爸回来时,都会带上妈妈爱吃的绿豆糕,还有她爱吃的各色各样的水果糖。

        有些记忆,随着时间的长流,已经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却唯独那一段记忆,她始终都不曾忘记。

        南微八岁那年,外婆因高血压住院,一连数月,爸爸都未曾出现过一次,始终只有妈妈在旁陪伴。

        直到去世前,外婆拉着妈妈的手还有她的手,问出了这么多年,外婆最想问的话。

        她说,闺女,你找了这么一个视工作如命,视死如归的人,你看看旁的人,有丈夫陪伴在侧,能说话,能吵架,能拌嘴,能在你需要时给你一个肩膀,能在你难过时,说他在。可女儿,你呢?这么多年,你有为孩子想过吗?她也需要父爱,需要爸爸的陪伴,需要一个正常的家庭。

        妈妈的回答,出乎了外婆的意料。

        说起爸爸时,她嘴角上的笑,是没有任何一个可无可代替的。

        他不光是她丈夫,是孩子的父亲。他有他的信仰,有他的信念,他想守护的,不光是她们家。他想还国家一个和谐社会;他想一方百姓安稳,平安;他想还死者一个公道;他想还冤者一个清白。

        所以他不光是一个他,所以她支持,他一切的决定。

        她说:她无怨亦无悔,她甚至庆幸,以他为荣,以他为傲。

        十岁那年,南微记得,那雪后的阳光,温暖柔和,而她也是在那一天,失去了对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妈妈。

        爸爸的仇人抓住了南微,以此来要挟警方,放出已抓捕归案的杀人凶手,妈妈为了救她,被子弹穿破胸膛,鲜红的血液喷洒而出,染的白雪鲜红一片一片。

        她抓着她的手,拼尽全力颤颤巍巍的说:微微,别怪你爸爸,别怪任何人,也别怨你,妈妈此生能遇见他,是妈妈最高兴,最快乐的事。也别怨妈妈,妈妈真的好爱好爱他,告诉爸爸,下一辈子,妈妈也愿意。

        微微,爸爸妈妈亏欠你的,你别怪他们,好嘛?

        就这样,南微的身边,就只剩下了爸爸,后来,她去了临海市,待在了爸爸眼前。

        她想,她就算在恨,也要为了妈妈的无怨亦无悔,替妈妈守护在爸爸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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