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双碾村1

早上第一节课是八点开始。

        催命的广播响起。

        【亲爱的同学们

        惊悚学园一贯秉持着开放、自由的教学理念，尊重学生的个性和兴趣，致力于给每位学生最丰富多彩的生活体验

        现在可自选喜欢的专业

        然后进入学习

        祝大家学习愉快，活得长久】

        褚恹将专业课程目录发了下来，人手一份，“现在是选择专业时间，学校充分尊重你们的个人意愿。”

        目录上，专业一应俱全，鹿呦捏着厚厚一本专业，皱起了眉头，先划掉明显恐怖的专业，比如医学，刑侦，哦，还有自己所在的考古专业，再划掉不擅长的，数学，物理……

        鹿呦捏着笔，感觉被纷繁的专业名字迷花了眼睛。

        哦，不，等等。鹿呦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重要问题，广播和褚恹这次都没有说选择的时间限制，按照这游戏的破尿性，这里面绝对有坑。

        鹿呦当机立断，在中文系边上画了钩。

        搞文字嘛！听上去就很安全的样子。

        讲台上，褚恹看了一眼时间，“一分钟已经过去了，选专业时间结束，还未确定专业的学生，将被随机分配到人数未满的专业里。”

        放在众人面前的专业目录猝然消失。

        “哦，对了。”褚恹淡定补充，“未达到专业积分的同学也将进入随机分配，比如大热的中文系，我看好多同学都没有达到要求。”

        等到再睁眼，鹿呦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辆大巴车上。

        车子摇摇晃晃，行驶于盘山公路，两岸都是树，茂密，未被修剪，枝丫都窜上了公路。

        游戏面板更新。

        【专业名称：社会学。

        学分：三分（完成课时即可获得学分，按照排名获得积分）

        任务：就所看到的现象写一篇小论文。】

        鹿呦捏着笔，身子随着车一晃一晃，她看到了中文系的录取积分，13分，如果不买早饭的话，自己的积分倒是刚好够。

        游戏设定和现实很像，达到一定的学分才能毕业，而积分类似于绩点，是根据个人表现来评的，可以用来购买商城的东西，积分被扣除完毕，就会被清除出学校。

        随着专业的开启，商城第二楼也开通，只是上面显示了一个小小的黄色图标“装修中”，估计要等到第一个副本结束，才会正式开启，现在纯属是来吊人胃口的。

        鹿呦大概扫了一眼，什么体力增长剂，天赋修正液，一颗保命丸……

        名字十分诱惑，可惜价格也是十分美丽。

        旁边孟长生已经跳了起来。

        “我屮，这他妈是哪里？”他刚翻到自己的专业，就听到选择时间结束，被传送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孟长生看见鹿呦之后，心情平静了很多，“大妹子，你也被调剂了哇！我俩可真是难兄难弟。哦，莎莎，你也在这里。”

        徐莎莎同样有些呆滞，她属于重度选择困难症，被一堆专业名字给弄花了眼，还没等作出选择，就服从调剂，进了社会学。

        好在不是什么奇怪的专业，徐莎莎为自己不用再作出选择而感到开心。

        大巴车上六男三女，除了鹿呦几人外其他都是生面孔。

        坐在最前面的一个男生此刻脸色煞白，动也不敢动，听见后面有人说话，头僵硬地往后转，两个眼珠子跟玻璃似得，没有一丝神采。

        看见活人的气息，男生吓得连滚带爬到了后座，挤到鹿呦和孟长生中间，用手指着前面，“司机……司机位置是空的！”

        车子照旧稳稳当当行驶在盘山公路，司机却不见了踪影，听上去就很像恐怖故事的开头。

        经过了昨夜一晚折磨的孟长生十分淡定，拍着男生的肩，“兄弟，你该庆幸不是死人在开车，只是没有人嘛！想开点，万一是自动驾驶呢？”

        “不，确实少了一个人。”鹿呦指着车顶上挂着的小红灯牌子，上面一串文字正在滚动。

        “下一站：双碾村。人数：十人。”

        而车上满打满算也就九人。

        车内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荷载二十人的大巴车现在只坐了九个人，稀稀拉拉散落在位置上，而窗外，夜色凝重，间或有猫头鹰的叫声响起，在起伏的山峦中显得分外凄清。

        “别自己吓自己，这车这么破了，万一上面的牌子也坏了呢？”话是这么说，坐在窗边的平头男还是老老实实缩到了孟长生这边。

        人多，热闹。

        别的不提，起码出事了有人垫背。

        “我和你说，照我阅恐怖片无数的经历，这铁定是什么陷阱，我们一定要抱团。”

        孟长生这人自来熟，凑到平头男旁边，上下嘴皮子一张一合就开始巴巴巴，仿佛两人是失散多年的好友。

        两人越聊越欢，很快就勾肩搭背畅谈起来。

        孟长生听着平头男的自我介绍，脸色凝重，“德育大学？这不是专科吗？”

        平头男梗着脖子，“咋滴？瞧不起专科？我不过就是高考考了你们的零头罢了，有什么好骄傲的？我王者还是星耀呢？我骄傲了吗？”

        孟长生：“对不起，我是最强王者。”

        平头男：“嘤~”

        孟长生：“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没想到这游戏覆盖面这么广，我以为你们学校都不学这些专业的？不是有那个广告吗？学厨师，到德育。”

        平头男：“是这样的没错，我就是厨师，我天天都在社会大学里晃荡，肯定比你们这些大学生更了解社会学，叫声哥，我罩着你。”

        孟长生隐约感到一丝绝望，连德育大学的人都能被拉进游戏里，那全国的大学不都得沦陷了，这还有得救？

        最开始被吓得尖叫的男生此时倒是小心地举起手，弱弱开口道，“我叫周方以，是社会学的。”

        “真的？”众人瞬间觉得自己找到了主心骨。

        “可是我才大二，而且我学习不好的。”周方以心虚地扶了一下眼镜，不由回忆起了自己的血泪史，高考选了服从调剂，被丢进社会学，入校第一天就被学长学姐劝退，大二的时候寝室机灵点的同学能转专业的都转了，只有他因为沉浸于游戏中，绩点倒数，错失转专业机会。

        结果！他妈的！游戏中也能调剂到社会学！这是什么注定在一起的命运啊！

        周方以为自己的前程感到了一丝的悲伤。

        现在一听见社会学几个字，他脑海中只能浮现出课本上黑白照片大胡子老头睿智的眼神。

        连名字都不记不起了，不是迪尔凯姆就是杜尔克姆，或者是涂尔干？

        周方以战战兢兢，落下了不学无术的眼泪。

        车子拐过一道弯，停到了村口。

        一个格子衬衣女生正等在那里，相貌普通，扎着个马尾，看上去精神又干练。

        孟长生瞬间精神起来，”我就说嘛！别自己吓自己，人这不就齐了？“

        他兴冲冲跑到车门边，等门打开。

        月光照耀下来，面前的小村庄处于群山环绕中间，土坯房，上面盖着茅草，看上去十分落后，此时已经是夜晚，村子里没有一盏灯，只有红灯笼闪耀，因为山里起了雾气，红灯笼仿佛飘浮在一层白色中，红得略有几分诡异。

        车门打开。

        孟长生噌地下了车，“小姐姐，认识下呗。”

        格子衬衣女孩没有看他，而是望向了车上的人，“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本次实践的带队学姐，你们叫我小李学姐就行，接下来为期六天的考核，我将全程陪着你们。请注意提交论文时间，逾期不提供视为放弃。”

        孟长生更开心了，嘿，这游戏还挺贴些，还带个人做向导。他快乐地凑上前去，一脸的灿烂笑容，“学姐，听你口音，咱来估计是老乡呢！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都是缘分啦！我叫孟长生，你叫我小孟就行，接下来的日子，相互照料下呗。”

        不知道为什么，孟长生隐约觉得有点冷，他穿得不薄，长袖配加绒的外套，应付这料峭的春寒是绰绰有余，此刻却觉得周遭温度急速下降，冷空气渗过衣服往骨头缝里钻。

        他不由得缩紧了肩。

        鹿呦站在车上没下来。

        “怎么了？”平头男察觉到不对劲，又往人堆里靠了靠。

        嗯，安心了！还是人多好哇！

        他旁边的周方以也跟着皱眉头。“我总觉得这人好面熟。”

        但是挠了挠头，又觉得是做自己多虑了，自己平时天天呆在寝室打游戏，哪里认识什么女生。

        鹿呦伸手指了指小李学姐，“她没有影子。”

        确实，白色的月光落下来，地面上却只有孟长生一人的影子。

        再仔细一看，小李学姐的脚似乎都没有完全着地，只有脚尖轻轻碰到了地面，整个人跟飘起来似的。世界上最优秀的芭蕾舞者也做不到她这样靠脚尖一直站立。

        “我想起来了！”周方以猛地一拍手，“她我们学校的研究生学姐，上个月跳楼死了，辅导员为此开了一堂心理健康教育课，告诉我们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世上确实没有过不去的坎，毕竟死掉的人都活生生站到跟前了。

        周方以嗷地一声继续搂住鹿呦的胳膊。

        “没……”安慰的话还没说完，另一只胳膊又被徐莎莎给拽住了。

        哪有小姑娘不怕鬼的，徐莎莎吓得眼睛都闭上了，“呜呜呜，我怕。”

        两个人鹌鹑似地一起抖，将鹿呦紧紧困在中间。

        平头男见无人可搂，心里一慌，缩到了鹿呦背后，大喊一声“救命！”

        鹿呦只得指着徐莎莎手上的书，“子不语怪力乱神，别怕我们有法律的庄严正义。民法典的光辉照耀着我们。”

        徐莎莎：嘤，我又不是学法的，更怕了好嘛！

        到底还是要下车。

        孟长生照旧不知内情地套近乎，说一句话，哈一口气，搓一搓手，“山里果然是有点冷，我怎么觉得快到零下了。”

        他转头看见人已经全部下车，“大家等下一定不要走散！相信我，恐怖片定律，落单必死！”

        顿了顿，孟长生惊呼，“我去，鹿呦呢？她刚刚不还在车上？”

        徐莎莎一转头，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鹿呦竟然已经消失不见。

        明明刚刚几个人是一起下的车，结果转头就少了一人。

        不止是人，大巴也消失了。

        回望来路，山路崎岖且陡峭，根本不能通车。

        “走吧。”小李学姐似乎并不在意少了一个人，“婚礼要开始了，你们的身份是前来双碾村调研的外地大学生。”

        褚恹慢条斯理拿出粉色红的信封。

        堕灵在一旁上蹿下跳，“主人！这一定是阴谋！她妄图用爱蒙蔽您的双眼，勾引您，以此逃过一劫！哼！这种简单的小伎俩，我们怎么可能看不穿？无知且愚笨的女人！”

        “是爱吗？”褚恹声音冷冷的，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将信封里的信夹出。

        “是的，我感应到了！她在告白的时候心动了！来自少女最纯粹热烈的爱恋，适合拌着春天的花朵一起吃下去，香甜而不失清爽。”堕灵说着说着，反而将自己说饿了，抹了一把口水，两个绿豆眼滴溜溜转着，望向褚恹。

        它对于人的感应在堕灵中亦属于罕见，才会被褚恹挑中，带在身边，一路寻找到鹿呦。

        褚恹敛起眉头，“爱？不过是虚伪的东西罢了。”

        信被完全打开，上面整齐的小字铺展开来，“栽花不摘花，环境靠大家……”

        翻开第二页，仍旧是这一句话。

        褚恹脸上神情似乎更加凛冽了几分，堕灵吓得浑身一哆嗦，躲到他身后。

        “走吧，行使老师的指责，我们去监考。”褚恹指尖燃起青白色的火焰，将信焚烧干净，连灰烬都不曾留下。

        他调出面板。

        鹿呦被调剂到了社会学专业，还是四星难度的开放试题，直接考小论文。

        挺好的，要是她第一轮就死了，倒省了许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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