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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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下后，温钏宁依旧惊魂未定，她差点以为自己会再次发生车祸。
不知道江徐行又在发什么神经，但想着以后很快就不用伺候他阴阳怪气的脾性，温钏宁忍住了咒骂的冲动。
回到家，温钏宁直接上楼走进客卧，把门反锁。
两人分房睡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一开始江徐行以为她只是在耍小性子，哄了几次也不奏效后他气性也上来了，索性不再管她。
洗过澡后，她在床上躺下。
正如江徐行所言，温润林怕是不会轻易同意她离婚。
和江家不同，温家的经济条件只能勉强够得上小康。
温润林早年有心捣鼓生意，奈何实力和运气都有限，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做他的小科员。因为学历和能力不如人，也没什么能仰仗的人脉，终其一生也都没升上去。
温钏宁的妈妈萧棠是一名教师，挣得也不算多。
虽然家庭条件不算太好，但是二人对温钏宁的教育并未落下。
从小，各种兴趣班补习班温钏宁都没少上，甚至还上了当时十分昂贵的舞蹈班和钢琴课，可以说是不遗余力在培养这个女儿。
萧棠对温钏宁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要争气”，以及告诉她父母为了培养她如何牺牲、如何辛苦。
温钏宁没辜负他们的栽培，舞蹈和钢琴学得有模有样不提，也如父母所盼考上重点大学，让温家夫妇一时风光无两。
后来嫁给江徐行自然更不必说，二老一直觉得能攀上江家是自家的福分和运气。
可以说，温钏宁这一路走得顺风顺水，如今的生活也称得上是常人眼里的“高配置”。
一直以来，她也都努力告诉自己：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只是有太多细碎的事情，逐渐将她原先的信念击碎。
温钏宁闭上双眼，希望周末快些到来，她想将这一切赶紧结束。
第二天，周戈约她一起吃晚饭。
周戈是她的大学室友，两人关系一向要好。毕业后周戈也到江宁市工作，因为擅长交际、能力又强，在职场上混得风生水起。
周戈听到她说自己打算离婚后，也一时没反应过来：“啥？你们要离婚吗？”
“对，这周末回去和我爸说一声，可能下周办手续吧。”温钏宁用叉子卷着面条，轻松说道。
周戈拍了下桌子，说道：“江徐行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了？”因为动静太大吸引了周围不少目光。
温钏宁害怕这种被目光聚集的感觉，小声道：“不是啦，你冷静一点，怎么比我还激动？”
周戈疑惑道：“那为什么突然要离婚？”
“很突然吗？”温钏宁说道，“其实我想离婚已经很久了。”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后悔结婚了。”她补充道。
“你打算怎么和你爸妈说？我都有点被吓一跳，他们能轻易同意吗？”周戈一下就想到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温钏宁苦笑道：“应该不会同意吧，他们千辛万苦才让我嫁给江徐行，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江徐行这条大鱼？”
周戈心疼地握住她的手：“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是支持你的。而且，你的婚姻应该你自己说了算。”
温钏宁点点头：“你说得对，所以我也不算征求他们的同意，我只是告知他们我的决定。”
周戈叹气道：“如果当时他们没有横插一脚，你现在应该和邵远……”
温钏宁语气平淡：“你不提这个人我都忘了。”
“话说邵远好像也回江宁了，那天看见班群里在说。”周戈说道。
温钏宁摇摇头：“我没加班群。”
周戈问道：“你弟现在是几岁来着？”
“应该上幼儿园了吧？”温钏宁思索片刻就放弃了，“我也记不得了。”
说来也是讽刺，之前计划生育，温润林担心丢工作，不敢想二胎的事。二胎开放后，温润林说什么也想再要个孩子。
温钏宁毕业回家后才发现萧棠即将分娩，当时的她被“想要一男一女凑个好字”的理由给糊弄过去，况且事已至此，她同意与否都改变不了家里多一口人的事实。
现在想想，狗屁的“好”字。
周戈嗤之以鼻：“你爸妈也真是的，四五十岁才又生个娃，说是你生的都有人信。”
温钏宁闲闲道：“冲男宝呗。老和人说有了儿子他们人生才完整了，毕竟要有个儿子继承香火。”
“他们不会指望你帮他们养儿子吧？毕竟他们都这个岁数了。”周戈很了解温家二老的习性，她的担心不无道理。
温钏宁用手撑住下巴：“早两年说不定我就认了，但是现在想叫我帮他们养儿子……休想。”
周戈点点头：“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我就怕你狠不下心来。”
“估计得鸡飞狗跳好一阵子。”温钏宁叹气道。
周戈坚定道：“如果需要的话，你随时可以来我这住，想住多久住多久。”
周末很快就到了，温钏宁久违地回到父母家。
小时候，他们一直住在旧城区的房子里，两室一厅，虽然小但也足够一家人居住。温谦修出生后，她的房间直接被征用，摇篮、泡沫垫、玩具……妥妥被改造成了婴儿房。
婚后温家在江徐行的资助下搬进了新楼盘。说是资助，其实基本都是江徐行出的钱。
温钏宁感觉这样不妥，对江徐行表示他没有义务这样做。
江徐行不以为意，只说就当孝敬老人了。
这孝敬还真是大手笔。
所谓拿人家的手短，这也是温钏宁在江徐行面前总是没法理直气壮的原因之一。
温润林给她开门，阳台上铺满了小孩爬行用的泡沫垫，温谦修坐在上面玩着玩具。
温钏宁提着水果：“爸，我回来了。”
温润林往她身后看：“就你自己回来？徐行呢？”
“他公司忙，没时间。”温钏宁回答道。
温润林接过她手中的水果，一边对着儿子喊道：“小谦，看看谁来了？快叫姐姐。”
温谦修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温润林笑道：“可能和你见得少，还不太熟悉。这孩子怕生，待会儿就好了。”
温钏宁扯了扯嘴角。
萧棠在厨房里切菜，听到两人说话声，连忙出来：“人来了？哎，徐行怎么没来呢？”
“他工作忙。”温钏宁套上围裙，进厨房帮忙。
“再怎么忙，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吗？”萧棠一边嘟囔着一边捶着腰。
温钏宁转移话题：“腰又疼了？”
“老毛病了，越老越不中用了。你弟现在还总要人抱，我和你爸越来越抱不动他了。”萧棠嘴上抱怨，但脸上满是笑意。
温钏宁低头择菜，没再说话。
“你和徐行，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萧棠问道。
又来了，无论在哪都逃不过这个话题。
温钏宁摘下一片菜叶：“暂时没打算。”
“怎么能没打算呢？”萧棠着急了，“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我就说他今天没和你回来很不对劲……”
“我们没吵架，你别瞎想了。”温钏宁打断她。
萧棠没察觉到温钏宁的不耐，继续道：“那就好。我和你说，你得听妈的，赶紧要个孩子，才能把徐行给拴牢了。不然你说他平时接触多少女的？多少人得往他身上贴啊。”
“妈也是为你好，无论男孩女孩先生了再说，不过要是头胎就是男孩就好了，你也省得再生一个。”
温钏宁状似无意问道：“这就是你俩生二胎的原因吗？”
萧棠愣了下，连忙道：“妈不是这个意思，在妈心里你和小谦都是一样的。但是男人不这么想啊！之前因为生的是女儿，你奶奶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给他们老温家生了个儿子之后呢？他们谁不把我当功臣一样供着？”
看着母亲洋洋得意的神色，温钏宁忍住厌烦，她脱下围裙：“菜择好了，我出去喝口水。”
温润林抱着儿子在沙发上玩，见她出来就把孩子递给她：“来咯，姐姐来咯，让姐姐抱一下好不好啊？”
温钏宁看着小孩嘴边挂着的口水，实在没什么对小孩的喜爱之情。
她不着痕迹地避开：“您抱着吧，我不会抱小孩。”
“不会抱可以学的嘛，以后总归要有自己的小孩的。”温润林抱着儿子晃悠，笑得合不拢嘴。
温钏宁走进自己房间——说是她的房间，但是她从来没在这住过。
虽然铺着床单被罩，但是房间里大多是小朋友的东西：闲置的婴儿车、一筐一筐的玩具、还摆放着不少布娃娃。
温钏宁拿起一个娃娃，想到小时候班里女生都买了洋娃娃，逛超市时她缠着萧棠也想要一个，结果回家后被萧棠一顿责骂，甚至说她爱慕虚荣、不懂得体谅父母。
现在看着堆积成山的玩具，她不由得想：如果自己是个男孩，当时想买玩具还会被责骂吗？
温润林抱着孩子走到门口，看她对着娃娃出神，说道：“这不是你也不怎么回来住，所以我和你妈干脆把不用的东西都放到你房间里来了，这样屋子也宽敞。”
“这些都是你们买的？”温钏宁指着玩具问道。
温润林笑道：“嗐，可不是嘛。你弟这性子也没谁了，只要出去逛就一定要买玩具回来，不然就又哭又闹的，我和你妈都拿他没辙。”
温钏宁笑道：“那也买得太多了？这都好几筐了。”
“这有什么的，现在的小孩哪个不是家里堆满玩具？你说是不是啊小谦？”说着温润林又开始逗孩子。
正好萧棠在外头喊开饭，温钏宁起身往外走。
有孩童的餐桌和战场没有太大区别。
温谦修坐在儿童椅上，但是始终不肯好好吃饭，光顾着玩手上的玩具。
老两口一个捧着碗在旁边追着喂，另一个拿出ipad播《小猪佩奇》吸引他的注意力，忙得热火朝天。
温谦修依旧躲着不肯吃，还把饭吐得满地都是。
温钏宁看着一地狼藉，淡淡道：“他不是都上幼儿园了，还不会自己吃饭？”
“小孩嘛，都是这样的。”温润林解释道。
温钏宁想了想，认真说道：“我小时候你们也没这样追着喂啊，不好好吃饭还要挨打的。怎么还搞区别待遇啊？”
萧棠打圆场道：“那时候不是忙嘛，现在闲下来了才有功夫做这些。”
吃完饭，萧棠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着了，小心地合上房门。
两人被折腾得都有些疲惫，好不容易能喝口茶休息会儿。
“爸、妈，我有话和你们说。”温钏宁说道。
“怎么了？”温润林靠在沙发上，抬了抬眼皮。
温钏宁深呼吸了下，说道：“我准备离婚了。”
听到这重磅炸弹，两人没法气定神闲，都坐直了身子。
温润林不由分说道：“不行，我不同意。”
萧棠也是着急道：“是啊小钏，这离婚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他们的反应和温钏宁料想的区别不大，她握紧双手：“我已经决定了。”
“你在这犯什么混呢？有什么事非要离婚不可？”温润林气得茶杯都端不稳了。
这句话似乎有些耳熟。
萧棠坐到她身边，不由分说道：“是不是徐行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男人嘛，都是这样的。有哪个男人不偷腥？要我说，生了孩子就好了，有了孩子他自然会对家庭负责的。”
温钏宁对母亲的逻辑感到无语，但还是替江徐行澄清道：“他没做对不起我的事，我们也没吵架，只是离婚而已，就这么简单。”
温润林气极：“你简直是胡闹！”
萧棠也不能理解她的做法，一没出轨二没吵架，离哪门子的婚？
她戳着温钏宁的脑门，骂道：“你就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徐行哪里不好？样貌好、家世好不提，人开那么大的公司，一年能赚多少钱你知道吗？你就要这样拱手让人？人家对你还不够好吗？给咱们家买房、买车，逢年过节哪次不是带着礼物上门的？不说别的，当时为了给你找这门亲事我和你爸费了多大功夫你知道吗？”萧棠越说越气。
和他们的激动不同，温钏宁很平静：“又不是我让你们去找这门亲事的，也不是我非要和他结婚的。买房买车也不是买给我的，是买给你们的。”
萧棠哑口无言。
“你是不是还惦记那小子呢？”温润林突然道。
温钏宁反应了一瞬，摇摇头：“和他没关系。”
温润林说道：“我不同意你们离婚，做事情不可以像你这么任性。”
“没有任何理由就要离婚，你不觉得自己太幼稚了吗？你有没有为家里考虑过？你离婚了，会有多少人戳我们脊梁骨你知道吗？”温润林恨铁不成钢。
“这是我的婚姻，我为什么要考虑别人怎么想？”温钏宁冷冷道。
温润林叹道：“做事不能这么自私，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弟？你和徐行离婚以后，你要怎么负担你弟的开销？现在养孩子哪样不用花钱？更别说以后你弟上大学、娶老婆，处处都是需要花钱的地方，你那点工资哪里够！”
温钏宁嗤笑一声，说道：“我为什么要负担你们孩子的开销？又不是我的孩子，我凭什么要养？”
温润林重重搁下茶杯：“他是你亲弟，不是别人。”
“那又怎样？我有什么义务要替你们养孩子？而且，就算我没离婚，我也不会让江徐行掏半分钱给你们养儿子的。”温钏宁平静说道。
萧棠不住地往她身上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啊……”
“我因为什么原因离婚重要吗？”温钏宁似乎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就算是他对不起我，你们也只会叫我忍着，不是吗？”
和其他父母不同，结婚后温润林和萧棠对她说得最多的就是“忍一忍就好了”。
许是因为两家家境悬殊，父母总觉得是自己高攀对方，人家能不嫌弃看上自己就该感恩戴德，怎么还敢有怨言？
她亲耳听见父母对媒人说：“培养这女儿可花了我们不少钱，不找个有钱人家怎么说得过去？”
“我女儿会舞蹈还会钢琴，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这家人彩礼就这么点，我们看不上。”
以前，她一直觉得父母用心栽培她是因为爱她，后来才发现，那些琴棋书画、学历样貌，都成了父母明码标价的好物件。
这段婚姻也算是物超所值了，温润林和萧棠捞了房子、车子，还有当初的彩礼钱也妥当存在他们的账户里头。说句难听的，论斤卖她也不值这个价。
温润林气愤地指着她：“你要是离婚了，永远都不要回这个家，这房子没你的份。”
“我说要离婚只是出于礼貌通知你们，不是要请求你们同意。”温钏宁说道。
萧棠哭天抢地：“你要是敢离婚，我就不活了。”
现在的温钏宁不会被她的要挟吓到，只是淡淡说道：“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儿子等你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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