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工部

邱夜先看到谢余意，而后就注意到他身边俊朗儒雅的男人，他心慌一瞬，两人已经走近了。

        谢余意介绍道：“邱夜，这是吴尚书长子，来找你谈点事情。”

        “邱师傅，”吴粹礼恭敬道，“叫我名字就成，吴粹礼。”

        尚书的儿子，是官啊，邱夜还是第一次见古代的官，放在平时一定要新奇的不得了，可一牵扯到谢余意，提防便先在他心里埋下了种子。

        “你好，”邱夜也站了起来，没什么表情，“我叫邱夜。”

        吴粹礼也不是个在意这些虚礼的人，直入正题道：“我听说自行车是邱师傅您想出来的，就想跟您请教请教。”

        邱夜看了看谢余意，谢余意会错了意，道：“是不是不方便我在场？那我先回去吧，粹礼哥，我中午再来找你。”

        “不是，”邱夜忙拦住了他，过去和谢余意咬耳朵，“你就在这儿吧，我跟他不熟。”

        主要是，这样显得他们两个很见外，连说话还要避让，邱夜不乐意。

        这动作有些亲昵，吴粹礼惊讶，余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亲近了？

        谢余意也觉得不妥，略微偏了偏身子，道：“那你们聊吧，总之我不懂这些，不会出去乱说的。”

        邱夜只好又去搬了两个凳子过来，道：“吴公子，我不太会做自行车，况且我和雕梁坊签过书契，这其中的关窍我也不好擅自告诉别人，不如你去岸城的雕梁坊问问林老板？他手下的田师傅、李师傅都会做自行车。”

        “邱师傅，你要是这样理解就错了，我们工部那么多能人巧匠，买一辆自行车回去研究还能找不出什么门道？我是想问问你到底怎么想出这么个新鲜东西的，还有就是，”吴粹礼顿了顿，目光在两个人中间徘徊了一圈，“我父亲想请你去工部做事。”

        这下子惊讶的成了谢余意，吴粹礼不可能是开玩笑的，那就意味着，邱夜基本上可以从一个小木匠、小农夫，跳过读书人寒窗苦读的坚持或是将士们枕兵寝甲的艰苦，直接一步登天，升入官宦之流。

        邱夜听了这话，没表现出什么高兴的情绪，反而悄悄看了眼谢余意，谢余意之前说过，他从小就想当官的，可惜没如愿，邱夜怕他心里不舒服。

        “你想回京吗？”邱夜问道。

        “我？”谢余意突然被点到，差点没反应过来，他摇了摇头，“不想。”

        邱夜松了口气，他也不想进京。

        京城有什么好的呢？繁华吗？可再繁华再发达能比得过他原来的世界吗？邱夜对当官没什么兴趣，他只想随心所欲、轻松无忧的过完这一生。

        况且，就算吴粹礼承诺的好，进京让自己去工部做事，可他能干什么呢，他那三脚猫的木工活儿，拿出来不够丢人的。

        这样子去了工部也没有地位，反而要遭人嫉恨、受人排挤，不如当个白衣来的自在。

        “多谢吴尚书的好意，”邱夜懒得和吴粹礼多兜圈子，他看着他那温文尔雅、知书知礼的样子就心烦，“但我资格不够，不适合去。”

        被回绝了吴粹礼还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你想好了？我爹是诚心邀请你的，邱师傅也不必谦虚，单凭设计出自行车这物件，工部上下就没敢不服的了。”

        “我没谦虚，”邱夜道，“吴公子，谢谢你们的好意，只是我觉得我还是更适合在岸城当个小木匠。”

        吴粹礼本来以为这条件是个正常人都上赶着答应了，没想到邱夜竟然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又详细提了一遍进入工部的福利，包括月奉、地位、甚至是对下一代的好处，可邱夜依旧不为所动。

        最后，邱夜脑筋一转，想了个办法：“这样吧，吴公子，工部想要我也是为了我的设计，我现在又在和雕梁坊合作，不如我们找时间再和林老板谈谈，看看能不能让雕梁坊来做个媒介，以后我想出了什么玩意儿，工部和雕梁坊一起来完成，怎么样？”

        这件事非同小可，若是按邱夜说的来办，差不多是认同了雕梁坊官商合作的地位，吴粹礼虽然觉得这也是个主意，但其实他也做不了主。

        谢余意也出乎意料，他还从来没遇到过邱夜这么有头脑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坐了一会儿，邱夜有点渴了，但他坚持着不去倒水。

        因为他没有像样的杯子。

        要是拿三个大碗或者一个葫芦、两个大碗出来，吴粹礼那个看起来就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笑话他怎么办。

        他已经够难受了，他穿的衣服太差了，土蓝色的麻布，和面前两人一比，自己简直像是贫民窟里逃出来的。

        邱夜想赶人，有吴粹礼在这掺和着，他觉得自己和谢余意没那么配了。

        吴粹礼也没想太久，道：“说实话这事我也拿不了准话，不如这样，我们先去雕梁坊，问问林老板意下如何，他要是也同意了，好好商量此事。”

        邱夜不怎么想陪他，道：“你自己去就行了，顺便带上我的话，一切都让林老板做主。”

        “这……”吴粹礼道，“不太合适吧。”

        邱夜不说话了，反正他不想和吴粹礼多待。

        谢余意心想，这才是他见惯的那个邱夜，“粹礼哥，我陪你去吧，我也知道雕梁坊在哪。”

        “不行！”邱夜立马改口，对吴粹礼道，“我和你一起，万一林老板有事要问我，我在场也方便些。”

        吴粹礼一愣，然后意味深长的冲谢余意笑了笑，道：“那好，邱师傅，我们走一趟吧。”

        “你在家待着，”邱夜道，“我和吴公子一起去，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他才不想让谢余意看到三个人中他寒酸的打扮。

        谢余意本来也没想跟着去，有邱夜领路，他乐得轻松。

        吴粹礼的马车就在谢余意家门前停着，两个大男人坐上去也不算挤，邱夜就生平第一次坐了马车。

        他虽然好奇，但还是一路端坐着，不想在吴粹礼面前表现得那么没见识。

        两人也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邱夜都没提什么兴趣，直到吴粹礼说：“余意从小就好强，没想到这次来看他，他竟然变了这么多。”

        邱夜才不想从他嘴里听谢余意的故事，就敷衍道：“人都是在变的。”

        吴粹礼也没恼：“邱师傅，你喜欢余意吧。”

        邱夜猛地扭头，差点咬到自己：“你、你怎么知道？谢余意告诉你的？”

        话说出口邱夜就后悔了，什么谢余意告诉他的，先不说谢余意知不知道这件事，就算知道了，他怎么可能随便跟别人说这种话，真是，自己脑子抽筋了吧。

        吴粹礼笑道：“看得出来，你可别以为我也喜欢余意啊，我们只是兄弟，况且，我已经成亲七八年了，儿子女儿都有了。”

        连外人都能看的出来，可现在正在家里洗菜的谢余意，心里却在想：早就说了，邱夜大概不会喜欢邱师傅这个称呼，果不其然，一听见邱师傅，邱夜从头到尾都没对吴粹礼表现出多大热情——还是自己比较了解邱夜。

        邱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没这样想。”

        吴粹礼自然不会纠结真假，转移了话题，又聊起了木工。

        到了雕梁坊，邱夜大致跟林栋说明了情况，其他事情他就不参与了，全凭林栋做主。

        这么个扩大规模的好机会，邱夜不信林栋会不抓紧。

        不出一个时辰，两人已经定下来了，再过五天，等吴粹礼处理完了此次外出的事情，林栋便和他一同去京城，到时候亲自和工部尚书商议此事。

        林栋显然很高兴：“吴公子，那我们算是说好了，到时候还望吴公子多多给我们雕梁坊美言啊。”

        “这自然没问题，”吴粹礼道，“邱师傅，到时候你和我们一起去吗？”

        “对对，”林栋先道，“邱老弟，也真是托了你的福气，不然这种好事哪里能轮得到我们雕梁坊啊，你到时候也和我们一起去吧。”

        邱夜道：“我就不去了，一切事宜林大哥做主就好。”

        吴粹礼也没强求：“好，那邱师傅，在我们动身之前，你能不能再做一种物件，到时候让我拿回工部，这样也好证明你的能力，不然只有自行车，说服力未免有些单薄。”

        伙计给他准备了纸笔，邱夜思考了一会儿，提笔画上一个滑板。

        “这是给小孩玩的，叫滑板，只能在平坦光滑的地面上滑行，”邱夜又在上面添了一个小人，“寻常人家的孩子恐怕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来滑滑板，但皇宫里、高门内，应该会受到欢迎。”

        画完图，他又讲了讲滑板具体是由哪些部件组成的，每个部件有什么用处，该怎么玩，林栋和吴粹礼都夸起他来。

        但旁人的客套话而已，邱夜不会被迷住，甚至他非但没什么高兴的，反而厌倦的很，毕竟，他们夸一句，自己就要迫于礼数谦虚一句，两边都麻烦。

        正事说完，林栋又带着两人去吃饭，全城最大的酒楼，给足了吴粹礼面子，就等着他能为自己的雕梁坊争取争取，接住这从天而降的大馅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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