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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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乡镇中学的学生寝室楼条件一般,本来是很差,漏雨的那种差。
后来学生住得苦不堪言,家长纷纷投诉,才在前几年重新翻修——翻修得也敷衍了事,三令五申下才不情不愿地装了空调。
为保证学生的晚上休息时间,学校十点四十五点就熄灯——九点十五下晚自习的情况下。
再加上大部分教职工都住学校,比如汤夏住学校分配的寝室,许子廷住学校家属区——学校补贴一半自己掏钱一半,虽说叫家属区但其实哪有家属住,学校比较有资历的老师都选择住这儿——又方便又安逸。
那更方便学校剥削老师的劳动价值了——学生寝室熄灯后安排住校老师排班查寝。再比如今天,就轮到可怜虫汤夏。
汤夏在宿管阿姨那儿领了一个巨大巨重巨亮的手电筒,从第一层楼开始,一间一间地查过去,有吵闹的寝室就敲门示意安静。
汤夏扫楼扫得飞快,主要是深知这是个□□,自己走了之后也不能保证学生们都乖乖睡着,再加上这只大手电筒犹如一斤烫手的山芋,体弱汤老师是换了左手换右手,最后恨不得两手一摊,爱谁谁谁。
终于到六楼,汤夏重新有了点干劲,想着赶紧弄完回去洗澡,也懒得一间一间去看去听了,站在楼梯口用手电筒一扫两排,残血道:“都安静点好好休息哈”,同学们很安静,汤老师很满意。
就在汤夏转身准备下楼时,身后响起一个窃窃的声音:“汤、汤老师”
汤夏回头,看到白天在公开课上努力克服内向配合自己的自然卷女同学:“赵敏?你有什么事吗?”
“萱萱、王萱萱她,身上烫得厉害,还吐了,您能借个手机给她打电话吗?”
汤夏马上接收了这一信息、点头:“带我去寝室。”
赵敏拖着一双勾线棉拖,带汤夏到她们寝室门口,推开门,一股泡面味混合沐浴液的味道。
赵敏指向最靠里面的下铺,汤夏拿强光手电筒一照,刺激得王萱萱偏头躲强光,眉头皱得更深。
汤夏走过去蹲下,手背覆盖上王萱萱的额头,确实很烫,却有盗汗,她也哆嗦着在被窝里把自己裹得更紧。
“王萱萱?”汤夏有些不放心,拍醒她,伸出四根手指头在萱萱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王萱萱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看定,又晃了晃神:“四”,声音缥缈得像薄雾里的灯塔,是肉耳可闻的虚弱。
“你家长的电话号码记得吗?”
许是虚弱得说不出别的话,王萱萱直接报了一串电话号码。
汤夏替她拨了过去——漫长的嘟声等待,却无人接听。
再一遍,还是无人接听。
汤夏有些无奈,又更加着急:“还有别的号码吗?这个号码打不通”。
不知是生病导致反应过慢还是在思考存不存在另一个电话号可以拨打,过了一会儿,王萱萱才慢慢摇了摇头,好像头很重。
王萱萱嘴巴动了动,可声音实在太轻,汤夏俯身离她更近些:“再说一遍?”
这次汤夏听清了,她说的是:肚子好疼、好疼好疼。
声音都打颤,孩子确实很疼。
“能站起来吗?”汤夏问。
王萱萱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来两个人扶着她,衣服穿好先下楼”汤夏说着,拨通了二班班主任史老师的电话,响了两声很快接通:“喂,小汤啊?”
“嗯史老师,咱班上的王萱萱现在肚子疼得厉害还发烧,家长电话也打不通,我现在在查寝,您看您方不方便把她送到医院去看看?我这也没车,也挺晚了,您看需要我做什么?”
电话那头的史老师哎呀一声:“我现在不在学校啊,刚好有事出省了”,沉默思考了会儿,史老师接着道:“这样,你先把她照看着,我打电话问问今天查男寝的老师是谁”语毕便匆匆挂了。
汤夏为学生们打手电筒照亮前路,王萱萱捂着肚子走得很慢,好几次停下来弯腰缓缓。走到一楼汤夏大步走到宿管阿姨的房间迫不及待地问:“今天值日男寝的老师”话还没说完,才发现阿姨正在打电话,她嘴上答应着好好好,眼神向汤夏示意正在谈、稍等。
宿管阿姨很快挂了电话,走出来摸了摸王萱萱的额头,宽慰她道:“没事,联系好了哈,去医院看看就行了”,又对汤夏道:“还好今天值日的是小许老师,他有车,你们班主任跟他讲好了,直接去就行了”。
汤夏愣了愣,点头:“好”。
许老师啊许老师,送学生去医院的担子最终还是落到你肩上了,明明这次都不是你教的学生。
语毕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停在了女寝大门口,车窗摇下来,是许子廷一张略显疲惫的脸。
宿管阿姨让同寝的两位同学先回去,自己扶着王萱萱去坐车,汤夏亦步亦趋跟着,汤夏甚至都还没思考出要不要陪着坐上车,宿管阿姨做事雷厉风行颇有大将风范,扶着王萱萱坐进副驾驶,对许子廷打了声招呼说麻烦了,边帮王萱萱关门边对汤夏说:“汤老师也辛苦了你先回”
“一起”音量不大却坚定的两个字打断了宿管阿姨,原来王萱萱一直拉着汤夏的衣角,车门关到一半,王萱萱依然拉着。
“汤老师一起可以吗?”王萱萱捂着肚子把话说完整了,声音里带着委屈的哭腔。
“好”,汤夏的嘴巴先于大脑与身体答应了,此时此刻的王萱萱让汤夏想起了曾经也体弱多病的自己,想到现在自己也可以帮助这样的孩子,自然很愿意。
汤夏弯下腰,从副驾驶窗的窗外问许子廷:“许老师可以吗?”
王萱萱看到许子廷点了头说上车才松了牵衣角的手,汤夏也没多耽搁,坐进了车后座,还是那辆小轿车,不同的是这次自己坐到了车后座,汤夏关门的时候想。
轿车很快平稳上路,车里很安静,只余车轮与水泥地摩擦的声音。
“先去卫生院看看好吧,那个比较近。”许子廷开口问,他开车看着前方,汤夏却知道他在问自己,回答道:“好”。
卫生院确实很近,五分多钟的车程而已。
夜晚的卫生院昏暗,许子廷轻车熟路地去前台询问,汤夏扶着王萱萱在后面慢慢走着。
许子廷问清楚了之后往左边指了指,隔了点距离,对后面的两位说:“这边跟我走”,夜晚很静,他的声音格外清晰。
汤夏扶着王萱萱,却感觉到她越走越快了,呼吸也越来越重,汤夏制止道:“不用着急”,王萱萱忍不住了,狠狠摇了摇头,却用气音很快说道:“想快点”。汤夏便没再说话。
跟着许子廷走左边的近路穿过儿科来到急诊室,扶着王萱萱进去的时候一位中年男医生已经坐在那儿等着了,想必许子廷也与医生做了简单的情况说明,但汤夏还是补了一句:“医生,她发烧盗汗肚子疼”。
医生点头表示了解,示意让王萱萱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支水银温度计,甩了甩,向着光眯眼看了看刻度,遂递给王萱萱:“夹紧,五分钟”。
许子廷在诊室外的椅子上坐着,双腿岔开,胳膊肘顶着膝盖,撑着头揉太阳穴——昨晚辅导秦轩的奥数到很晚,今天又没有午休,上了一天课,确实有些累。
汤夏把手搭在王萱萱的肩膀上,注意她肩膀的力度以免她因为太过疲累没力气夹紧体温计,那样结果就不准了,同时也盯着墙壁上的挂钟,留神时间。
整个诊室都很静,只有医生为了吊精神一口一口喝浓茶的水声,伴随着呸吐茶叶的声音。
汤夏想到了从前的自己。
那时的她上高一,几乎每周都小感冒或大发烧一场,起初她归因为水土不服,还会笑着自嘲,后来实在太难受了,甚至有点恐惧这规律的发烧感冒,来探望她探望得比家长还勤便,很影响日常生活,五中的课又排得很紧,小考更是不断,有时候为了备考憋着难受,越憋越严重。
那一天临进期中考,汤夏当时的成绩稳定在学校前二十,有点成绩反而更有压力要保持成绩。
前一晚起了点风,汤夏洗完头没吹干本就有些受凉,第二天早上有点头痛就起晚了,眼看着快迟到了于是飞奔赶去教师——迟到者要被罚站,一大早又跑出了汗,杀千刀的班主任为了“保持同学们早读清醒不打瞌睡”,教师的窗户大开特开,一阵风吹凉了汤夏的汗,汤夏就知道完蛋了。
这一段“精彩”的连锁反应可真是缺一不可,令人无奈。
于是早上的语文课汤夏觉着全身发冷,找后桌的同桌用两颗溜溜梅换了一件外套。裹着稍微好些了,打了个盹儿,发现睡着了就不冷了,又是语文课,于是找了个自认为隐蔽的姿势,睡了两节课。
伴随着下一节数学课的上课铃汤夏才醒过来,发现喉咙巨干,脑袋也很痛。朝讲台上看了一眼,正好与教数学的许老师对视了个正着,汤夏心虚地摸摸嘴角看有没有流口水。
许老师开始讲课,她努力跟上,却很累,有点控制不住地走神。
一节课过半,汤夏觉得好像更冷了,她摸摸自己的额头,却发现烫得出其。按道理来说如今的汤夏当然知道身体最重要,有不舒服的就赶紧去治、提早干预,但当时那个愣头青汤夏只知道明天就是期中考试,而接下去的课程很重要。
于是她忍着,极度发挥中国人能忍就忍的“优秀传统美德”,但她突然想到自己一个人在陌生的乡镇读书,住条件非常一般的寝室,自己说着跟大部分同学都不一样的方言,学校封闭式管理,一个月才放一次假,好像在坐牢。能做的事情只有学习,没有人逼她学,不是为了不辜负家长的期望或者对得起自己,而是她深知现在自己的主线任务就是学习,恰好自己做得也还不错,于是想做好一件事并比较好的保持,反正她也没有别的兴趣爱好。
很突然地,她觉得自己坐在满员的教室里,周围却没有一个人。
那时她很罕见地,感受到了孤独。
当汤夏意识到眼泪滑落时,是有点慌张的,她不愿意把脆弱展露出来,她觉得那样好像在裸奔。于是她假装撑额头,实则偷偷抹掉眼泪,可这边抹了那边掉,两边眼睛跟进行接力赛似的。
汤夏偷偷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纸巾,当两张纸巾湿透之后,她想,同桌一定发现了。她很害怕同桌发现之后过来询问或者拍拍背安慰她,这样会引来更多人的注意,那样自己的忍耐全都功亏一篑。
还好同桌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诧异地看她一眼,然后继续听课,汤夏很感谢她。
反正同桌已经发现了,而自己又坐在靠墙的位置,于是她不管了,任由自己的情绪泛滥,可能是难受,可能是不知所措,可能是委屈,也可能是迷茫。
但是她却忽略了讲台上的老师,老师可以看到每一位学生的状况,于是许子廷很快注意到这个学生。
这个学生数学成绩在班上属于很不错的,思维也能跟得上,看起来就是城里来的,穿得很合身干净,却不爱笑。或者说笑起来也有一股疏离感,她好像总是游离在群体之外,就算她看着你说话,你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比如此时此刻,她没有什么表情地和许子廷对视,眼泪只顾着流,许子廷却不知道她在难过什么。
那一节课,许子廷很关注这个学生,眼神不自主就被她吸引去,也许难过流泪的悲伤氛围就是令人如此在意。
她却一直流泪到下课。
也许是一直看一女孩哭,许子廷心里也有点不舒服,于是在下课时间难得去走廊点了一支烟,窗户是关着的,所以特意选的汤夏窗边座位的走廊处。
汤夏趁下课把头埋在臂弯里,偷偷擦干脸上全部泪痕并整理情绪。
下课时间的班级有细碎的吵闹——有聊天八卦的、商量吃什么午饭的、小声问题目的。汤夏觉得这些声音好像在拉她回来,她在细碎的生动中平复了心情。
正一抬头,感到鼻子流下一条清鼻涕,赶紧用纸巾擦了擦,却发现是鼻血,汤夏愣住了。
前桌小沈正好转过头来,看到雪白的纸巾上一条鲜红的血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抬头又看到汤夏的鼻子还在往下滴血,不禁惊呼:“你怎么流鼻血啦?”
一声惊呼吸引了同学们的注意力,半个教室的同学都转过头来看汤夏。
隔得远的同学跟近处的同学讨论那个女生流鼻血了,自己以前什么时候也留了好多鼻血。近处的同学纷纷出主意:头仰起来!左手举起来左手举起来!快用凉水拍打后颈!先睹起来啊!
汤夏在高热下反应有点慢,大家让她干嘛她就干嘛,她好像突然失去了思考能力,变成了一个只会接受行为指示的机器人。
正在她举着左手堵着鼻子仰着头准备去厕所用凉水拍打后颈时,上课铃响了。
对啊,两节小课之间只有五分钟的休息时间,真的挺短的。
正在她犹豫该怎么办时,许老师进教室了,她懵懵地看着老师,老师也一进来就看着他,然后对门外扬了下下巴示意她出去解决一下。
汤夏一上午没站起来,竟然觉得自己踩的不像地、像棉花。
她慢慢从后门走出去,走了会儿有人扶上来——是副班长,她说许老师让她跟来看看。汤夏想说谢谢,却懒得张嘴,只木讷地点了点。
汤夏混混沌沌地被领到厕所的洗手池,副班长只让她弯腰,亲自帮她用凉水拍打后颈,还很温柔地告诉她:“你自己洗一下鼻子和脸,我这儿有纸巾”。
“你是不是有点发烧啊,我刚刚扶你胳膊就发现你身上烫得厉害。”副班长关切地问道。
汤夏被凉水激出一身鸡皮疙瘩,虽说有点物理降温那意思,但被降下来的温度好像都抗议凉水冲击,往头部游走。
用人话说,就是脑袋跳疼。
“是。”事已至此、汤夏实话实说。
回教室的路上汤夏感觉自己像一个失去方向感的神仙。
副班长一声洪亮的报告声,把汤神仙拉回炼狱人间。
许子廷点了点头说请进,眼神却落在嘴皮子都没有动一下的汤夏身上——面无血色、嘴唇白得惊人。
汤夏浑浑噩噩地朝自己的座位走去,只觉得同学们的“注视礼”让自己感到不自在,却不知副班长并没有急着回自己的座位,而是很负责任地到许老师身旁,告诉老师:汤夏发烧了,身上烫得很。
汤夏还没走回自己座位上,听到许老师叫她的名字,她疑惑地转过头,只见许老师走下讲台朝门外走去,对她招了招手:“出来”。
都快到座位了,又得原路返回再次忍受注目礼。
汤夏走出教室门,看到许老师在下一层楼梯两层楼之间的平台上等她,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一级一级台阶走下去、不敢走得太慢吞吞,毕竟老师在等她。
还差一级台阶走到平台,许老师却伸出了手,那一天天气微凉,老师的手也微凉。
“不舒服怎么不早说?”许子廷眉头微蹙,丹凤眼透过眼镜镜片直视着她。
汤夏被问得一愣,是啊为什么不早说呢,自己都难说、于是只有沉默。
许子廷也没再多责怪难为她,只说:“你在这等我会儿”。
许老师先返回教室安排自习和数学课代表管纪律,又两级台阶并一步回办公室拿车钥匙,返回时发现汤夏一步都没有挪动,就在那等她,就算那个位置还能吹到点风,她也没有换个地儿躲躲风,也不知是烧傻了还是本来就不聪明。
但转念一想,数学学得也不错,不应该啊。
“走,去医院”许老师替她做了决定。
走到楼下许子廷让她原地等着他去开车,汤夏依旧木头似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开过来一辆白色的小轿车,是新的——因为汤夏看到连车牌都没上。
汤夏钻进副驾驶,新车的味道还没有散去,浓烈得让人想吐。但好在皮质的坐垫很软和,汤夏陷进去,很快晕晕乎睡了过去。
对于许子廷而言,直接去乡镇卫生院当然是方便得多——油门一踩的事。但是他想了想汤夏的状态,他摸她额头感受到的温度确实很高,并且这孩子成绩好,心气高不高不知道,但应该会重视明天的期中考试,不希望她有退路有理由可以放松自己然而其实自己内心又很在意,还是想让她以最好的状态去考试。
并且乡镇卫生院除了近也确实没有别的优点——医疗条件也比较落后,医生水平也参差不齐。
于是许子廷方向盘一拐,开上了去隔壁中心市区的路。
回头一看汤夏,已经睡着了,睫毛特别长。
他当时想,这个孩子应该会有很好的未来。
倒春寒的天气,许子廷怕汤夏睡着了更加着凉,正准备开空调,又觉得空调开了太干更不好,于是悬浮在空调开关上的手又放下。
从后视镜看到后座的一条暗红色毯子,于是靠边停下,够到后座的毯子披到汤夏身上。
汤夏睡得像猪,几近昏迷。
“到了,醒醒。”
汤夏感觉到有人拍打自己的肩膀,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
许子廷已经停好车,汤夏往窗外一看,看到的是中心医院。
身上还盖着一块毯子,有流苏的那种。
原来感觉自己睡得很久不是错觉,是真的开了很久。
许子廷替她挂号问诊,汤夏很慌张于老师帮她付钱看病,同时也很受宠若惊——从小到大除了奶奶,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她那天跟在许老师的背后走进走出,那个背好像很高,能抵挡很多,那是汤夏第一次体会到“可靠”的含义。
许子廷甚至会告诉她他去问就可以了,让她坐在凳子上等他。
汤夏惊讶于“还可以这样”的同时,不禁觉得许老师是个劳苦命,凡是总爱亲力亲为,好像不放心似的,总是让她在哪儿哪儿等着。
汤夏像个任宰的羔羊,在许老师的安排下找到医生问诊、查体温、进行血常规检查、等待血常规结果、拿着结果找医生复诊,最终排除了病毒以及细菌感染造成的发烧,只是血虚发热。
拿着医生开的单子去输液区挂水,许子廷没有忘记医生的嘱咐要多喝水防止脱水,于是给汤夏接了一杯热水。
在汤夏输液期间、许子廷就大部分时间坐在汤夏对面的椅子上看手机,汤夏瞥了两眼,貌似是一些公众号界面。或者偶尔站起来走一走或出去抽一支烟,而汤夏呢,她没有手机,就只有看医院输液区的公共电视,那天的电视放的是一部家庭伦理国产剧,汤夏偶尔看看,偶尔走走神。
走神的时候她就在想许子廷老师这个人,不想不知道,一想竟然发现能想起很多细节,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这个数学老师的。
这个老师个子比较高、年轻老师、小平头,宽肩窄腰、爱穿针织衫和牛仔裤,再配一双球鞋。小麦肌肤、手臂线条流畅好看、讲课讲热了会把袖子撸到肘关节上,夹着粉笔的样子像夹香烟、端着教科书的姿态像端红酒,有鼻炎不爱吹空调,有一次不热但教室里有同学起哄开了空调,许老师连打好几个喷嚏,打得鼻尖通红,发脾气似地埋怨,最后勒令把空调关了。
她们之间的交流似乎仅限于数学课堂,汤夏考得好的时候他会赞许,一道难题大部分人都在走神的时候只有寥寥几人跟上许子廷的思路,汤夏便是其中一员,并且他能听见她的声音,有时候汤夏是在为一道难题自言自语发问,他却能在讲台上与她对话。
除了课堂之外汤夏还常常看到许老师晚饭后在操场打球、躲在角落抽烟、坐在校门口的小馆子里和两三个男老师一起吃花生米喝小酒。
他打球的时候喜上眉梢、抽烟的时候目光放空、喝酒的时候面庞眼角都通红。
他的丹凤眼很有神,眼珠子在里头滴溜转,这样的眼睛可以在皮影戏后面、可以在苏州评弹的舞台上,总之是一双古色古香的眼睛,望过来时却少了皎洁、多了温柔与智慧。
当然,数学的讲台与他最配。
后来回学校的路上汤夏惊讶于自己对许老师的印象之深,今日的经历更是给这些印象镀上一层金光。
那时的汤夏想,许老师特别好、也好特别,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一个人,十五岁的汤夏想不出一个确切的词去形容他。
汤神仙输液后好了许多,脚踏实地人间炼狱,重回凡人肉身,却在此之前看到了真正的神仙与佛光。
回校下车时许神笑着传令:“明天放轻松好好考,不要辜负我今天的时间。”
凡人汤夏不负神望,一举拿下年级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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