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夜色是幽凉的，凉冷如水，站在外面的一群人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个诡异的场景，看着擦过脸的毛巾就那么腾空的挂在了老式的洗手架上。

        然后老太太好像是被什么人搀扶着走向了丰盛的餐桌处，“你个老头子，别着急，见到了酒啊，就比见了我都亲，等着，我给你倒酒。”如同往日的夫妻俩人生活了一辈子的那模样一般，老太太笑的温和的在那儿给他倒酒，只是眨眼，酒盅里面就没有酒水。

        “馋的你，多喝点儿，不过也得吃点菜，这好些都是你爱吃的，酱肘子，酱大骨头，溜三样，肥肠，还有你的油泼辣子和蘸酱菜，来，多吃点儿。”

        “对对对，今儿啊，我开心，不管着你，好菜好酒，我让你吃个够。”老太太说完，也坐在了老爷子的旁边儿，偶尔夹口青菜，但主要的都是给老爷子倒酒。

        一张八仙桌，最里面是一个牌位，那是老爷子的灵位，三炷香过了这么长时间，也才仅仅是燃烧了一点点的距离，然后一张长条凳，老太太坐在外手边，桌子上布置满了餐食，可是却并没冒着热气，冰凉透了。

        但是吃的人却半点儿都没有察觉到温度的不对。坐在那儿，老太太就像是见到久违的爱人的小姑娘似的，和爱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这几年他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从什么得了重孙，到什么儿子退休，又道什么都好，就是没有他。

        “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哼，就你一个老东西心狠，一走啊，就不知道惦记着我，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

        就这样，一个人在那儿说着，一个看不见的人在那儿听着，这空牢牢的，也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很快，桌子上的东西都没有了，老太太也放下了空酒壶，在时间的流逝中，什么都是那么的不禁摧残。

        天儿彻底的黑了，老太太站起身，走向了卧室：“天儿已经大晚了，该休息了。”老人家先上了炕，那是农村最常见的土炕，她掀开那花花绿绿的被子，在她的旁边儿还有一个空的新被子，干净的铺盖，没有半点儿的用过的痕迹。

        很快，老太太的旁边儿那铺盖也就抬了起来，随着烛火的熄灭，孤陵冬看向了那香火，默默地算了一下时间之后，她看向了张家的这主事之人：“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安排着人去休息吧，今儿完事儿了，明天，别等到天亮鸡鸣，提早过来，给老仙君送送行。”

        “那您呢？”

        “我必须在这儿守门。以防出现变故。”

        “老二老三，咱们三个作为儿子，必须留下，剩下的，都去睡觉吧，四点之前过来这里。都好好儿的休息，以后且还得累一段时间呢。”

        天刚蒙蒙亮，也不过就是三点半的时间，这群人就都过来了，每个人都眼眶红红的，看得出来情绪都不是很好，应该是都没有休息好，只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过来的时候，愕然的发现，这个大师，好似是连动作都没有变过，依旧是那么的站在那儿，笔直笔直的，手转着那手串儿，只是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这个居然是佛珠，一八零八颗的佛珠，颗颗都是漂亮的珍珠，大小完全一样。能凑出来这样的一串儿佛珠，可见人是什么样的不一般。

        随着他们进来，佛珠的一截儿一截儿的短下去，很显然被她套在了手腕上。

        这群人的进来，加上黎明将至，启明星正高，门那儿传来了动静，老太太笑着从炕上坐起来，就那么赤足走过来，借着不甚明亮的天光，她的手虚弱搭在一个看不见的人的肩膀上

        “老头子啊，等我一会儿，等我换双鞋。”

        孤陵冬向前走了一步慢慢的走过去，手指在门上敲了三下：“长子长媳，进门给老仙君换上一双鞋子，冥府地凉。莫要让老仙君脚下受凉。”

        一句话，外面跪了一片的孝子贤孙，在哭声要起来的时候，孤陵冬一个眼神儿，所有的人都把声音给压了下去，谁都不敢哭出声音来。但是那悲戚的神情，却是都能看出来，他们的悲伤。

        长子长媳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鞋子，走进去，给老太太换衣服，也是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老太太面庞上带着笑，睡在一份纸扎的被子里面，儿媳妇忍着哭的意思，她走爬上康，给穿着白袜子的老太太穿上了鞋子。绣着牛头的鞋子。

        鞋子穿上，表的指针指向了四点，早叫的鸡也传来了两声叫声。

        老太太知道，她该走了，她的脚下也已经是大儿媳给换上的鞋子，她可以走了。

        突然，一片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乌云遮盖住了不甚明亮的月亮，而且门窗也被这突然的出现的一阵风给吹开，一阵铁链摩挲着地面的声音传来，旁人看不出来，却还是能感受的到那突然阴冷起来的风。

        一个两个的打冷颤。

        孤陵冬和那两个魂灵却还是能看见的，那远远走过来的人，一黑一白，黑人面容冷冽一脸严肃，头戴一顶乌黑长帽，撰写着‘天下太平’四个大字。此人，黑无常是也，人称八爷。那白的则是完全相反，他笑颜常开，口吐长舌，头戴一顶白色长帽，长帽上所撰写的文字，则是一见生财。人称七爷。

        此二人，冥府的使者是也，他们过来就是来接人的。

        孤陵冬双手打了指决：“多谢冥府通融。”

        老太太站在门前，白色的锁链套上了老太太的手腕，并没有和一般的鬼混一般五花大绑，看得出来还是有交情的，冥府给了面子，老太太走出来，跟着一个精神抖擞的老爷子，她笑容带着温馨和幸福，只是还是有着说不清说不完的嘱咐想要对着孩子们说，到了最后，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鸡叫三声，晨曦降露，一切都画上了休止符

        孤陵冬收回指决，人最后看了一眼屋子里面那燃烧正好结束的香

        “泪眼琳琳香烟绕，翁慈相携过奈何，一世轮回一世情，此世情断无来缘；先人已逝，孝子贤孙少悲痛。”

        不知从哪儿，随着话音落下，一片白色的只有指甲盖儿大小的纸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来。黑色的身影走下台阶，人走出这座承载了两个老人所有故事的老宅子。把这纷纷扰扰全部抛下。

        而她发簪上坠着的金色小葫芦，比她来时重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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