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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家的温暖


且说林慕云解毒痊愈,与芷兰在客栈告别后,三人向师门送了信,准备即刻启程返回碧霄山。

    三人回山当日,门下弟子早已得到消息,在演武场练剑时,不免心浮气躁了些,眼神止不住地向天边瞧。

    虽说林慕云下山办事让他们自由了不少,可叹他们是被骂惯了的,每日少听那几句训斥,总有种没人疼没人爱的失落感,更何况少了田青这么个“说书先生”,本来按部就班的日子便越发平淡如水了。

    一片剑影中,三个熟悉的身影从天边渐渐靠近,“师兄回来了!”白不语高兴地叫喊起来,演武场登时沸腾,上千把宝剑齐齐挥舞在空中,喜庆极了!

    林慕云此番死里逃生,再看到碧霄山时,着实生出些“恍如隔世”的感慨,又见师兄弟们在下界欢呼雀跃,心头全是温暖,非但未因吵闹不满,反而倍感亲切。

    田青早就在疾行的宝剑上蹦地手舞足蹈,边跳还边拉着身边一脸严肃的白落城:“你看!你看!都等着咱们呢!”

    白落城习惯了田青疯疯癫癫、见风就是雨的性格,只管让他拽着胳膊,不去理睬,可再看见众多的师兄弟,眼里难免闪动着喜色。

    三人六只脚刚刚着地,众人立刻如潮水般一股脑儿地簇拥上来,东一句西一句来回问道:“师兄近来可好?”“田青,你小子有什么好玩儿的可要说给我听!”“白落城,你这脸怎么又黑了点儿?”

    林慕云看到师门和师弟们欢喜非常,连神色也温和不少,拍着身旁各个子最小的一个师弟的脑袋笑道:“好了!我们还有事要回禀掌门,你们继续练功,咱们稍后再叙。”

    众人听言,皆是一怔,这可不是林师兄平日能说出的话,他何时转了脾气,温柔地蹊跷。

    田青看众人呆鹅似的一动不动,当然明白他们在想什么,忙打岔道:“确实有事要回禀掌门,有什么事你们一会儿只管来问我。”紧接着狠狠眨了几下眼,众人这才逐渐散开,继续练功去了。

    莫执正在剑阁中打坐,几日前收到林慕云来信,得知各派均遭到云诡阁伏击,加之林慕云中毒,整日忧心不已,身上清减不少。算到他们今日便可返回,莫执沉肃的心境难得地因私情泛起波澜。

    林慕云三人走到剑阁前时,心情也是激动不已,下山走这一趟可谓九死一生,今日能活着回来拜见掌门,少点儿运气都不行,遂三人整理过衣衫恭敬拜道:“弟子拜见掌门。”

    “进来!”莫执道。

    三人推门而入,再行跪拜。

    林慕云请罪道:“弟子有负师命,反为敌所伤,致萧师叔和离尘长老涉险取解药,弟子有罪,请师父责罚!”

    田青、白落城亦道:“请掌门责罚!”

    莫执沉默着走到林慕云身前,俯身将他扶起,搭脉细察,确认无事后,冷肃的神色才缓和下来:“好了有八九成了,身体要紧,其它的不必再提。”说完又细看了看田青和白落成,“你们辛苦了!”

    两人还从没见掌门这样温和过,怔了半刻方道:“谢掌门!”

    林慕云接着道:“师父容禀,我们此次出去有些收获。”

    莫执令三人落座:“说吧。”

    林慕云首先禀告:“师父,这次下山师叔一切安好,弟子所中之毒名唤‘彤云’,是云诡阁所下,从他们攻击布置来看,是早有筹谋,弟子推想,受此伏击的恐怕不止咱们一派。”

    田青道:“掌门,据萧师叔所说,这毒似有来历,除云诡阁无人可解,师兄这次九死一生,但这毒如果是下在别派师兄弟身上,必死无疑。”

    “那些人的阵法确实有些妙处,声东击西,神出鬼没,修为也是不弱。”白落城道。

    对云诡阁伏击各派之事,莫执耿耿于怀。早在他们下山以前,他便收到有正派弟子遇袭的消息,只是那时遇袭之事不过数起,行走江湖遭遇危险在所难免,他并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全怪他大意了。

    林慕云不知师父为何沉默,轻声唤道:“师父!师父!”

    莫执道:“无事,你萧师叔可曾提及云诡阁之行?”

    田青答道:“师叔当时似乎有急事,送来解药后便匆忙离开,并未提及它事。”

    “期间有一位叫芷兰的女子前来相助,但身份不明。”白落城突然插了一句,田青想拦却没拦住,只暗叫无奈。

    林慕云道:“这位姑娘来历不明,但她曾送来一封无字书信,据弟子分析,似无恶意。”

    莫执径自出神,似乎什么也没听进,只一摆手道:“我知道了,近日你们注意照顾慕云起居,都先去吧。”

    三人随即退下,却都带着疑惑。

    林慕云三人向掌门复命时,门中的小子姑娘们早闹翻了天,修习听课时都少了要用功的心思,满心好奇地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漫长的时间便这样在焦急的等待中“挪过”。午膳时当众人终于再次凑到一起,愉快的气氛可想而知,大家对吃饭的兴趣少了几分,反倒吵吵嚷嚷地欢聊起来。

    田青有机会下山走这一趟,可是让许多年轻弟子羡慕极了,他自己就更没不骄傲的道理,即使此行凶险异常,但何尝不是足以炫耀的谈资,不好好利用利用,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白落城跟在林慕云身后,脑子里的内容却简单得多,那便是马上就要入腹的午饭。

    各怀心思的师兄弟三人此时也正向膳堂走去,哪知还没到门口,那冲天的喧闹声即震的田青脑袋里嗡嗡直响。他当然是不怕吵的,要论吵闹,碧霄山上他绝对称得上魁首,可糟就糟在,林慕云最不喜欢师弟们没规没矩的模样,但凡撞上,保准是疾言厉色地一通教训,现在吵得房顶都要掀了,他们还不得被揭掉一层皮。

    田青心下不禁苦叫:“这群没眼力界儿的,不过被放养了几天,就撒野得脑子也扔了。”忐忑中偷偷往林慕云脸上瞥,果然!满脸的煞气,一场风暴不远喽!

    田青抱着侥幸,慢走两步,在林慕云身后手舞足蹈地好不夸张,只巴望门内能有个长眼的看见自己。

    白落城斜眼看着田青傻子似的乱动,当然知道他想做什么,也不吭声,可偏偏那膳堂里果然没一个长眼的,田青心道:“兄弟们!我也算仁至义尽了,你们自求多福吧!”

    林慕云进门时,几个面朝门口的人自然先看到,都惊慌地起身叫道:“林师兄!”

    其他人也霎时收声,齐齐站起身来,却都抬不起头,仿佛正等待审判的犯人。

    林慕云往膳堂来时,脑子里装的仍是那些未解的疑惑,直到对上膳堂里近百张慌张的脸,他才回了神,却也被惊住了,可紧接而来的便是愧疚,心下道:“怪我!大家这样紧张,是我以前太严厉了些。”

    能活着回来对林慕云来说实在是最大的幸运,心里一软,脸上便自然挂上了淡淡的笑意:“什么事情这么热闹,说给我听听如何?”

    此话一出,大家齐刷刷看向门口这人,全是惊诧,这可让林慕云不知所措了,甚至连白落城也颇为惊讶地看着他。

    田青站在旁边也是一愣,不过伶俐如他,马上摆出尴尬而不失暗示的微笑道:“各位师兄师弟好!大家继续......继续吃饭!”

    众人这回终于收到了田青的暗示,却都不敢坐下,只等林慕云落座,才转过头继续用饭。

    整个膳堂雅雀无声,所谓尴尬不过如此,更何况还有足足一顿饭的时间慢慢尴尬下去,田青如坐针毡,这种气氛在他眼里堪比凌迟。可叹白落城是个不解风情的“哑巴”,根本指望不上,林师兄那边看着比自己好不到哪儿去,思来想去,把心里那七八个窍都捅了几遍,主意一定扬声道:“师兄,咱们这次出去可真是惊险,你还记得树林里的那场伏击吗?”

    林慕云明白田青的用意,这辈子头一次感激田青解围的本事,极为积极地回应道:“自然记得,那一招当真惊险!”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配合得默契十足,白落城听到关键地方也不时应和两句,在座弟子听得入迷,越发按奈不住了,有胆子大的率先提问。不仅田青答得眉飞色舞,连林慕云也讲得耐心,如此僵局渐渐融化,这回山的第一顿饭终于吃舒服了。

    莫执见过林慕云三人,知他们伤势痊愈,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至于他们一路所遇,除去那女子,莫执看过来信后,便已经有了自己的结论。

    实际上,自从得知林慕云中毒,其他几派也相继传来门中弟子遇袭的消息,后事如何,不用问也能猜到,或死或伤,对方既然能用“彤云”这样的剧毒,说明他们志在必得,但他们急切要“得”的是什么呢?

    在诸多事物当中,最令他悬心的莫过于萧雨往云诡阁一行,不提其它,仅仅是萧雨和漪澜之间的旧事,就足以让萧雨毫无还手之力。两百年时光的冲刷,多少事与情都消磨殆尽,一些事情总是要了的,他实在不忍看见萧雨再经历太多的风霜了,否则他怎么对得起师父。

    一时心中激荡,不知不觉已到了后山,一抬眼又看到萎靡的龙舌草,忧虑更盛,却也不过是一声长叹。

    “莫掌门为何而忧,不知在下可否排解?”远方传来李临水的声音。

    此时李临水与沐江玉正迎面而来,这两人走在一起,一深入红尘却纤尘不染,一远遁红尘却眼角含情,倒像映出了世间百态。

    莫执拱手拜道:“心中郁结,闲游至此。既在此相遇,我引二位游览一番如何?”|

    李临水深知莫执所忧,本就有心劝慰,便未推辞,沐江玉自然随行。

    三人沿后山石梯谈笑游览,李临水更曾踏遍天下山水,气度见识远超尘世凡人,正是山川地理、水文天象无所不谈,言谈间总有意开导莫执,沐江玉听之入耳,想到往事磋磨,沉默不语。

    待到回程行至山腰时,在树林掩映间露出一座凉亭,亭上匾额写着“正意”两个朱砂字,三人就着凉亭三面坐下休息。

    莫执端坐东面笑道:“多谢临水师父开导,我心中的确释怀不少。”

    李临水拱手笑道:“莫掌门客气了!过往种种既是过去,也关乎来日,令师弟的心结,你我或可疏导,但不可强求。”

    莫执道:“受教了。”

    这道理沐江玉听得明白,却想不分明。刚才同李临水聊过几句,越发肯定此人不同寻常,想到自己心中郁结,拱手拜道:“李师父,江玉有一事请教。”

    李临水道:“沐长老请讲。”

    沐江玉道:“您应当看得出来,在下性格冲动,曾因此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心里愁苦,不知如何才可得解脱。”

    李临水道:“长老你为人刚直,李某十分佩服。”

    “在下不敢当!”沐江玉推辞道。

    李临水接着说道:“只是恕李某直言,沐长老为当初的过错郁结于心,难道只是为了求解脱吗?”

    沐江玉哑然,李临水并不追问,反是沉静地望着他双眼。

    片刻后沐江玉才再次开口道:“不全是。”

    李临水道:“沐长老此话坦诚,那么既然放不下,可有弥补的余地吗?”

    沐江玉突然攥紧了双拳:“没有!”

    李临水抚须道:“果真没有吗?”

    沐江玉竟蓦地松了气力:“往事繁复,无可查证,我只怕一错再错。”

    李临水笑道:“长老既然犹豫,何妨亲自走一趟,或许事情早已水到渠成。”

    “果真?”沐江玉问道,李临水笑而不答,沐江玉拜道:“沐某明白了。”

    莫执年少时曾听过沐江玉之名,后来不知为何销声匿迹,听刚才几句话,想来他也是那自苦的良善之人:“沐兄此来碧霄山已有一段时日,一切可还习惯?”

    沐江玉拱手道:“掌门切莫如此说,沐某不敢当,贵派安排周到,还未致谢。只是萧兄所托迟迟没有进展,在下惭愧!”

    莫执道:“沐兄切勿如此,师弟请你来已是叨扰了,更何况沐兄对天地四时灵力的造诣甚深,倘若你也无法找到补救之法,恐怕再无他人能为。”

    沐江玉又是一拜,他因为萧雨和莫执的恩怨,对莫执一直存有隔阂,然而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发现此人心思虽重,却绝对不是自私自利、权欲熏心的卑鄙小人,也逐渐明白萧雨为什么愿意重返碧霄,莫执心里装这许多事情,着实不易,于是沐江玉劝慰道:“能令龙舌草变化如此剧烈,绝不是寻常原因可致,既如此就一定有迹可寻,掌门可放宽心,沐某定尽力解决!”

    莫执道:“多谢!”而后起身对着亭外一带远山叹道:“世事难料,但愿万事顺遂,保我碧霄一派无虞。”

    “听闻慕云贤侄已经回山,不知可有萧长老的消息?”李临水突然问道。

    莫执答道:“正要说与两位。据慕云所说,萧雨为取解药已探了一遭云诡阁,身边还有离尘相伴,但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李临水疑道:“林贤侄彤云之毒得解,恐怕另有蹊跷。”

    沐江玉道:“掌门请放心,萧兄是性情中人,言语间虽有悲愁,但师门在他心中至贵至重,应当不会行差踏错。”

    莫执沉声道:“我自然知道,我只盼他莫要再受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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