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你多留几天，总还有机会拍的。”曲南川宽慰他。

        太阳终于落了下去，天色变暗。许从夏收回视线。他就是这么一说，倒没有那么遗憾：“狗仔跟着我们挺奇怪的，你上微博看看？”

        刚刚跑得急，两个人都没来得及深究原因。许从夏出国后就没再上过他当明星时用的那个号了，手机里微博客户端都没有，只能让曲南川去看。

        两人找了公园不起眼的一角坐下吹晚风，曲南川翻了二十分钟，告诉他结论：“好像是我们进店前被粉丝拍到了，本来粉丝只是小范围分享，但你和二哥上了热搜，就有狗仔闻风而动了。现在——”

        曲南川有点无语，手指着屏幕的某个位置，将手机递到许从夏面前。许从夏低头一看：

        三人合体，blossom或将重组

        后面跟着“爆”字。

        “我们什么时候提过重组？就因为同一天你跟二哥还有我分别见了面？太扯了吧！”

        曲南川语气激动，许从夏莫名其妙：“你这么生气干嘛？”

        “这些营销号平时乱写就算了，写什么不好拿我们重组的事情造谣？粉丝会怎么想？还有退了圈的沈哥和四哥他们、他们——”曲南川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委屈了，声音低下去，“三哥，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们那时候真好。”

        “你现在不好吗？”许从夏放轻了声音，想要安慰他，“写自己的歌，自己唱，成绩不坏有人听……不好吗？”

        “我……”

        曲南川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因为太多，一时都不知从何开口。

        好不好的，人暖自知，现在不算坏，但算不上好。

        曲南川冷静了一会儿，才说：“我这两年渐渐觉得，其实我不是那种很安分、很乖顺的人，我其实——”

        许从夏点点头：“你其实很有想法，并且你想告诉我，你迟来的叛逆期到了。”

        曲南川被他说得卡了壳：“……三哥，给个面子。”

        许从夏笑了：“没什么不好，人勇于面对自己的内心是自我和解的必要过程，这是我的咨询师告诉我的。我觉得是好事，川川，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看待，希望你过得好，也希望我们团的每一个人都好，如果你意识到你有想做的事，哪怕它看起来很离经叛道，至少我是会支持你的。”

        又是一阵沉默，晚风吹过二人的衣衫，夏季，这风是热的，因此也显得温柔。曲南川别开视线，吸吸鼻子：“我也……觉得blossom对我很重要，可能我们没法像从前那样一起朝梦想奋斗奔跑了，但这段记忆对我来说是珍贵的，我不希望营销号乱写。”

        “我上微博解释一下？”许从夏想了想，“可能我得回忆一下密码。”

        “不了。”叫许从夏亲口去说blossom不会重组，未免过于残忍。曲南川摇了摇头：“晾两天热度就过去了，我会自我调解的，没事。三哥，我另外有两件事想跟你说。”

        “嗯？”

        “我……想把专辑发行日推迟半个月。”

        许从夏抬眼，有些茫然：“你之前不是说怕撞上赵枣发单曲被人炒新闻？”

        赵枣是女团meteors的大vocal，meteors和blossom同期打过擂，近几年她发solo专辑，常有好事者拿她跟曲南川比较。

        其实赵枣本人是个挺纯粹的姑娘，专注唱歌，无奈团队和第三方营销号喜欢这种拉踩的话题，曲南川嫌烦，宁愿错开发行时间。

        “因为我跟现公司的合约这个月就到期了。”

        曲南川吸了口气：“原本该续约的，但当初签这家公司，是我爸妈的要求。可笑吗？我进安驰娱乐，是因为他们觉得能控制我，等他们发现安驰娱乐不能照他们所想要求我的时候，他们又要我换公司。”

        “这家公司的老板跟他们熟悉，确实很让他们满意，但我不满意。”曲南川顿了顿，心一横，索性把后面的话全说了，“当初……blossom那时候，他们就对我唱唱跳跳不满意，可我想，我其实挺喜欢跳舞的……别这样看我，我知道我跳不好。这回这张专辑，是对我这几年工作的总结，我想发首舞曲，还想自己做个工作室，晚点发专辑，版权就在自己公司里了。”

        “我不是想吐槽你跳不好舞，我更跳不好。”许从夏无奈，“我是想问，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通宵帮我改歌，我跟你说我要换主打，我自己都觉得流氓好吗？”

        “我没关系，收录曲还是主打歌都是一样写。”许从夏笑了，“你歌写了吗？”

        “写了，自己做了两版编曲，感觉不太对劲。而且现在换主打的话，mv筹备工作也要重新做吧？”

        “做就是了。公司筹备的工作呢？做自己的工作室，人员呢？团队呢？”

        “团队组得差不多，我平时也就发专辑跑商演，人员可以精简些。就是没经验，心里没底。”

        “开公司我也没经验，不过手头有闲钱，你要是缺钱，我可以帮你投资。”

        “三哥，”曲南川目光殷殷，“你对我可真好。”

        “打住啊，我怕沈慕原下回见我跟我掏刀子。”许从夏做了个“stop”的手势，“好了，天黑了，咱们回去工作吧。”

        两人站起来，回车里。曲南川先送许从夏去订好的酒店，因为先前被拍，两人一路都在注意周围，回到工作室才放松下来。

        刚开始曲南川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最终还是坦诚地拿出了自己不成熟的舞曲demo，许从夏倒是没有嘲笑他的想法，听过之后帮着提了意见，等曲南川着手开始改了，他就从包里摸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写因晚霞而想到的曲子。

        二人各自忙碌，偶尔遇到想不通的地方便出声讨论一下，再进行修改。到天亮时，许从夏的晚霞demo已经初步成型了，他给曲南川听了一遍，曲南川忍不住感慨：“你不发个人专辑真是可惜。”

        “你知道我的，我只是想写，对站到台前没什么渴望。”许从夏了解自己的德行，“我是那种很被动的人，也就是帮你写歌能自告奋勇。”

        曲南川知道这句话应该被翻译成“也就是在乎的人能让我主动”。许从夏确实如此，是杯温开水，想让他燃起来都找不到点火的地方。

        “我先走了。”

        “我送你？”

        “不了。”熬了一夜，两人脸上都是疲倦，许从夏拒绝了曲南川送他的提议，把人按回到沙发上，“你休息吧。你才是大明星，我一个人走反而不起眼，再说，”他看了眼时间，“现在5点，正是街上人最少的时候。”

        曲南川只好把他送到楼下，然后被许从夏赶上楼睡觉。

        许从夏本想打车，一看app，最近的车开过来比他走到酒店还慢，干脆拖着行李走过去。箱子的滑轮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发出脆响，跟周围早餐店里油条下锅的“滋滋”声混在一起，倒也像首歌。

        ……要他来写的话，大概叫《百味人间》之类的名字。

        这么一想，倒是个好素材。

        创作者需要随时随地收集素材，不一定有用，但未必没用。许从夏停了停，把相机拿出来装好挂在胸前，开着视频拍摄模式，慢慢走向酒店。

        康州在安静的清晨里苏醒。

        前一天忙，做完采访之后，程淮遇很早就睡了，今天自然醒得早，第一件事就是上微博看热搜。

        cp热搜是傍晚的时候上的，杂志采访间隙，那名负责采访他的主编还向他打听过细节。当时，程淮遇模棱两可，含糊了过去，但他没有忽略经纪人离开前警告的眼神。

        那张“吻脖照”，全公司都看见了，经纪人以为他大意，其实当时他是故意弯的腰。

        上热搜，不算意外。blossom早已解散，这热搜在经纪人眼里估计无伤大雅，而且是白捡的热度。

        他想看看一夜过去，cp粉嗑出什么新糖没。

        结果先是看见一大早有营销号拍到疑似许从夏的身影从曲南川工作室出来，往前翻，又是两人一起吃饭、夜游。夜游的部分没有照片，程淮遇怀疑是编的，但许从夏从工作室出来那张清清楚楚！

        那肯定是许从夏，人是他送过去的，衣服就是那身，化成灰他都认得。

        “这他妈还能过夜的我真是——”他人都没从被窝里出来，已经找到曲南川的号码拨了过去。

        刚“嘟”了两声，他又把电话挂了，手机随手一扔，搓了搓脸。

        “冷静，冷静，做人脾气不能太急，要学会克制，不能像从前一样……呸。”他啐了一口，翻身下床，找了条运动裤套上，到隔壁对着沙袋打了套拳。

        柳采薇就是他打拳的时候进门的。前一天说好了今早来说工作，所以她和助理直接按了密码，没想到大早上的邂逅这么充满荷尔蒙的一幕，她忍不住叫起来：“程淮遇，你就不能穿件衣服！”

        “我穿着裤子呢！”程淮遇狠狠捶了沙袋一拳，到卧室里捞了件速干的运动背心套上。

        “你不知道今天早上有人要来吗？那还好我和小吕都见过你在后台换衣服了，万一来的是第一次合作的化妆师和摄影师呢？你就不能注意点，不要天天想着搞个大新闻！老娘还想谈恋爱呢，你可让我省点心吧！”

        柳采薇这话显然还含着对昨天的抱怨，程淮遇心想，让人一无所知地加班也不好，再说不会只有这一次，便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认真：“其实我是故意的。”

        柳采薇：“啊？”

        “昨天我是故意低头跟从夏说的话，估摸着粉丝能拍到角度正好的照片。”他毫无诚意，“抱歉啊，应该提前跟你打招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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