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跟粉丝的兴奋不同，保姆车内的空气几乎是凝滞的。

        无论是许从夏还是程淮遇，从上车起就一个盯着左边窗外看，一个盯着右边窗外看，谁都没有出声，专注得仿佛康州有什么让人不愿错目的神仙美景。

        负责开车的助理往后视镜里看了好几回，实在没忍住，弱弱出声：“遇哥……”

        一句话戳穿了伪装的沉默，后排的两个人同时朝他看了一眼。

        助理被这一冷一热但同样存在感很强的两眼看得卡了下壳，愣了愣才想起要说什么：“遇哥，咱们去哪儿啊？再往前就有岔道了，得早点决定。”

        原本的计划是回公司，程淮遇刚下飞机，经纪人怕他太累，只给安排了一个简短采访，晚上在公司做，对方会过来。

        “你去哪里？”程淮遇仿佛刚想起来要问。他姿势没变，只眼神飞快地通过后视镜瞥了许从夏一眼，又看向前方，肩颈绷得直直的，“……要回家么？”

        “家”。

        许从夏听得一阵恍神，他国内的“家”是程淮遇家隔壁那套独栋别墅，是他爸的财产，几年前父亲在国外病逝，许从夏委托律师把该处理的产业都换成了股票和钱，包括那幢房子。

        现在他没有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至少国内没有。母亲同他说，如果最终还是决定留在国内，可以自己置产。

        但他暂时没这个计划。许从夏摇头，开口报上曲南川工作室的地址，又说：“我不急，你要是有工作要忙的话可以先按你的路线走，我到合适的地方下车自己打车也行。”

        “我不急，下一份工作……”程淮遇朝助理看。

        助理忙报上：“晚上！有个采访！在……”

        程淮遇没让他说完：“那就先送他。”

        助理欲言又止，看了看二人，在下一段路变更了车道。

        程淮遇转头就问：“你跟川川还有联系？”

        许从夏一怔，他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地址是曲南川去年才搬的新工作室，连帮着他工作的许从夏都没来得及去过，没想到……“你知道那是川川的地方？我听他说，你都没跟他联系过。”

        “他又没退圈。”程淮遇笑了下，“都在一个圈子，知道他工作室大概在哪儿不奇怪吧？”

        ……不，很奇怪。

        音乐人最熟悉的一般是本地比较知名的公共录音棚，其次是相熟音乐人的私人工作室，如果不是刻意关注的话，许从夏很难理解程淮遇竟然知道曲南川搬了工作室的事。

        “我以为，你不太喜欢当年那几个队友。”许从夏在想该怎么说，“那时候你也就跟柯柯一块儿练舞来往多一些，老大和老幺好像都不太来往。”

        “我跟沈慕原那是没共同话题，聊不到一起，又不是有仇，有什么不喜欢的？至于川川，他大多数时间都在琢磨他的歌，是他不跟我聊……我拿他当我弟。”

        许从夏笑起来：“大家都拿川川当弟弟。”

        程淮遇也有些动容。曲南川是他们五个人里最小的，他喜欢白色，小时候是个圆脸，长得跟个瓷娃娃似的。那几年，他是安驰娱乐练习室里最小的孩子，每个人都很宠他。

        blossom五个人，除了一起长大的程、许二人之外，长的认识十一年，短的也认识了九年了。他们一起当练习生一起出道，曲南川是他们共同的弟弟。

        “对了。”程淮遇回过神，装作若无其事地掏出手机，“你换了号码和微信是吧，难得碰上……加个好友？”

        许从夏往他手上看了眼，他换了手机，又没换，一直是水果的最新型号。习惯没变，叫人有点欣慰，可惜许从夏没法回应他的要求：“我没有微信，手机号也没有，等办了国内号码再加你吧。”

        “也行。”程淮遇把手机塞回了兜里，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不由问，“你不问我号码？”

        “你换号了？”许从夏很意外。从前碰到私生打电话，程淮遇一向张口就骂，不怕对方录音，而且事后还会动用自己的资源，该追踪的该报警的一个都不放过，至少到散团为止，他从没换过号码。

        “没。”

        “哦。”许从夏不问了。

        以前的号码，他闭上眼都能背。看窗外，助理已经将车开下了机场高速，进入了许从夏眼熟的市内，康州本就是繁华的城市，这边他离开前就开发得差不多，虽然店铺换了一批，但总体道路规划还是一样的，他认识。

        “到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就行了，麻烦你。”跟助理说话，许从夏礼貌而客气。这助理很年轻，生面孔，不是blossom时期程淮遇用的那个，许从夏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助理依言停下。许从夏提起自己的背包，准备下车，才发现程淮遇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但他挡住了去路，许从夏疑惑，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程淮遇。”

        程淮遇回神，下意识想抓，没等抓到又收住。“你要下车？”他朝窗外看过去，“这就到了？那我送你……”

        “不用了。”许从夏抿了下唇，“这条街搞音乐的人多，你想下车被人围观？你爬到后座去，让你助理帮我开下后备箱，我自己过去就行。”

        “你……”

        许从夏等他说，但程淮遇想了想，摇了下头：“没事，我是想问你还记……算了，没事，你走吧。”他熟练地从两边车座中间钻到了后排，示意许从夏下车，“路上小心，还有，嗯……办完号码记得加我。”

        “好。”许从夏又看了他一眼，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程淮遇听着车门关上，听后备箱打开，他取走了箱子，然后扣上车门，一路走远了。

        他抱着许从夏刚刚坐过的车座靠背发起了呆。助理发动了车子，看了眼后视镜，又看一眼，弱弱问：“遇哥，你不往前头来坐？”

        “你说……一个人要是时隔五年还能记起你的号码，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助理：“……”

        助理被他跳了一跳：“遇哥，你要恋爱了？你跟柳姐提过没有？虽然这事是你的自由，但多少也得让咱们的公关团队做个准备吧？还有……就是……刚那是谁啊？blossom的成员吗？你今天一直怪怪的，出机场的时候也是……”

        助理去年刚毕业，从前不追星，对blossom并不熟悉，何况许从夏一路都没摘口罩和帽子，他只能看出对方气质很好，不知道长相。

        程淮遇向来宠粉，今天却特地拖延了出机场的时间，叫过来接机的粉丝干等了好久，助理之前还在疑惑，现在……他只担心自家老板恋爱后团队该怎么打掩护。

        ……那可是个男人！弄不好舆论会炸的！

        “……想什么八字没一撇的东西，你别跟姓柳的汇报，她能烦死我。”柳采薇是blossom时期就跟着程淮遇的经纪人，什么都好，就是严肃且絮叨。程淮遇翻了个白眼，往背后一靠，闭上眼睛：“我睡会儿，到公司了喊我，这一路困死我了。”

        还不是你从下了飞机就不肯睡觉！

        助理腹诽着，放慢了车速，尽量平稳地驶出了这片街区。

        许从夏对着门牌找到了地方。那是个半米宽的出入口，楼梯一路向上走到三楼就是曲南川的工作室。

        从中途就没回消息，曲南川担心他出变故，直接坐在了门口等，见到人把他迎了进去。许从夏跟他解释：“碰到程淮遇了。”

        曲南川张了张嘴，回头看他，一脸无辜。许从夏摘下口罩，面色如常，还能说笑：“粉丝太多，他送我过来的，我就没看手机。他竟然还知道这地方是你的工作室，你真没跟他联系过？”

        “群发的新年祝福算联系吗？”曲南川回了一句，眼珠转了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从夏没太注意。这几年他俩一直有工作往来，新工作室没来过也不觉得不自在。他脱掉外套，从包里找出个u盘搁到曲南川桌上，随后把沙发上的杂物往边上理了理，躺下去闭上眼：“之前说的改动昨天夜里我做完了，你先听一下，我睡会儿，这一路没休息。”

        “三哥，你也太效率了吧！”曲南川瞪圆了眼睛，“注意身体啊，我没那么急的。”

        “灵感不等人。”许从夏没多解释。他声音已经低了下去，整个人仿佛进入省电模式。

        曲南川似乎没有马上听歌的意思，他坐在边上看他三哥这个“睡美人”：“你这次待多久走啊？”

        “长一些，至少等你新专辑上市。”许从夏答，“不是还要拍mv么。”

        “再说……”他停顿了一下，“前两次回来都没看成他的演唱会，这次要是有机会的话，我想看看现场演出。”

        “可是二哥他一年多没发新专辑了诶。如果连电视台表演都算上，也有半年没上舞台了。”曲南川想了想，“上一回好像是卫视请他跨年。”

        许从夏终于睁开了眼，他定定望着曲南川：“为什么？”

        “我哪知道。”曲南川双手一摊，“你去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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