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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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年夏天刚好是约定期满的时候,等你过年从学院归家,他们便再也拖不了了。唯一的办法便是让你不能归家,最好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听着沈尘的一番言语,揭开了张张心里多年不曾触碰的回忆。
他仿若失去魂魄一般,喃喃道:“那年夏天,我刚好六岁,我记得爹娘亲自下厨烧了满满一桌子菜,我端起碗还没来得及吃,突然急匆匆地从外面跑来个人,原来是我娘的娘家临安那边来的仆人,说是外公病重,恐不久于人世。
我爹娘顾不上再吃饭,急匆匆带着我便上路了。我还记得走前我看了一眼那长寿面,还一口没吃。谁知造化弄人,这竟是我娘给我煮的最后一碗面。
人都羡慕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你不知道我有多恨它。
若没这记性,我不会到现在都清清楚楚记得我爹娘被杀的细节,不会记得,她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满眼的眼泪,一脸愧疚地看着我,不会记得我爹紧紧握着她的手,倒在她的身前,不会夜夜梦里连我娘脸上滴了几滴血珠都数的清清楚楚。
那时我娘已经怀胎九月,就快要临盆了,大夫说是一个小姑娘,我们都欢喜地盼着她的出生。没想到她竟是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便随着娘亲去了。
有时候我会做梦,梦到那一天没人跑来,爹娘还在家里给我庆生,我吃了好大一碗长寿面,肚子撑得像小皮球一样,我的小妹也出生了,她长得可真好看啊!”
沈尘让李金金这几日查了张张的底细,得知他父母十几年前在探亲的路上被山匪所杀,那时张张年幼,因随着家仆出去解手而免于一死。
比起冰冷冷的文字,这一切从张张嘴里说来残酷许多。
张张继续喃喃自语般地道:“我娘临死前对着我满脸的愧疚,愧疚于他们再也不能照顾我,只能留我一个人孤单地在这世间生活,但她不知道该愧疚的人是我,若不是我半路喊着要停车,也许我们就不会遇到山匪,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自我爹娘去后,我叔叔接手了我爹娘的遗资,同时也接手了我。他们对我,不能说是不好,应该说是不能更好了,凡是我所要的,无不答应,凡是我所想的,从无拒绝。
我幼时偷酒喝,他们便买整坛整坛的酒放家里供我喝,我无聊时跟着表哥去青楼,他们便将青楼的花魁买下来送与我做丫鬟,我与堂弟发生口角,他们总是不管对错的包庇着我。”
张张说到此时早已经满眼是泪:“可是他们忘了,我四岁便通读经史,知道什么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今年夏天我便二十岁了,我特意远离家乡千里,来到半山书院,便是不想要面对这样的状况,他们不必归还我父母的遗资,我也不想要那些钱财。”
裹成粽子一般的张张,在透进来的晌午光阴下仿佛虚化了一般,变回了那个只有六岁便无依无靠了的孩童。
他本是天子骄子,却骤然失去双亲,明明父母留给了他一个庞大的家产,却被他人侵占,自己不得不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而侵占他家产的叔叔婶婶,满心虚伪地对他好,一心想要将他这个神童养成废人。
他年纪虽小,却事事明白,因着对父母的愧疚,也放纵着自己在叔婶的安排下一步步走成一个平凡人。
沈尘想道,只是人心是无穷无尽的洞穴,永远得不到满足。只有除掉他,他的叔婶才能放心地永远占据着他的家产。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还能长成张张这样至真至纯的性格,若是他能顺利健康的在父母的庇护下成长,如今该是如何风采绝伦的人物?沈尘心下叹息,只道造化弄人。
张张擦干眼泪,强颜欢笑道:“抱歉,让你见笑了。”
沈尘轻轻地道:“没什么抱歉的,是我揭了你的伤疤,让你不得不面对这些现实。你或许该怨我。”
“我不过是外以欺于人,内以欺于心,怎会怨你?”
“如今你待如何?”沈尘问道,忽又笑道:“你还能如何,他们毕竟也将你抚养长大,更不曾亏待于你,如今虽要取你性命,你还给他们,以偿这些年的养育之情便是了。”
张张被沈尘说中心事,红着脸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他还是抬起头来道:“对于我确实如此,他们不过要我一条命,拿走便是。可如今他们祸害的何止我一人?但凡我还有点良知,岂能视而不见,坐视不理?多谢你今日给我提供的这些证据和细节。”
不知何时,刚才还阳光明媚的天气竟然飘起雪来。
自今日起,大程进入了明正二十三年的腊月。
半山书院地处西北,西北之地正是气候夏冬分明之地,夏天酷热难耐,冬日寒风料峭,这也是大多高官子弟不来求学的原因。不过因着半山书院背靠鹿鸣山,倒是比别处好过许多。
不过腊月里的雪一开始下,便要下满一整个冬天,直到明年的开春时节。
沈尘走到门前打开大门,外面的鹅毛大雪被风裹挟着便直往屋内扑,他举起手,接住了一片雪花,晶莹的雪花在他冰凉的掌心竟是好半天才融化成一滩水。
沈心冒出来忙把一只精美的铜炉往他手里塞,并给他披了件银狐毛的大氅,屋内又点上了炭火。
张张接过沈心递过来的铜炉,顺着敞开的大门往外看去,发现整个院子的景色尽在眼前。这看着不大的院子倒是曲婉幽深,不一会便被大雪覆盖成一片白色。
而刚才所有的烦心事突然就全都烟消云散。
过往不可追,未来尤可期。
一团白色的小绒球在雪里奔着跑进来,抖了抖浑身的雪片,露出原本白绒绒的毛色来,正是上次张张抓来的那只小白猫。
小白猫抖干净一身的雪,便坐在沈尘脚下蹭着。
沈尘低头看了看它,却并没有抱起。
他撇下猫转身又走进屋内坐了下来。沈心见状,忙抱着白猫走了。
“你似乎很是畏寒?是娘胎里带来的吗?”张张问道。
“不是。我并不畏寒,只是不喜欢。”沈尘淡淡地道。
沈尘见张张看着小白猫嘴角浅笑,嘴边的梨涡如樱花般灿烂,不由心中一动,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他仔细思虑了一下,颤抖着声音问道:“你娘亲确实过世了吗?”
张张不知道他为何这么问,嘴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转而道:“确实。是我亲手下的葬。”
“下葬的时候你妹妹确实还没出生?”
“恩,不曾。”张张回忆那时候他摸着娘亲的肚子给妹妹道别,不过又疑惑的问道,“为何这么问?”
“从出事到下葬,多久的时间?”沈尘并不回答,还是直接问道。
张张回忆道“我们是快到临安的时候出的事,出事后官府将我爹娘带走查了些时日,等到下葬,已是十几日之后了。。”
那样炎热的夏季,十几日之后,那场景想必换做是谁今生都忘不了。
沈尘眼里的光突然就熄灭了道:“抱歉。我认识一个姑娘,和你一样,嘴角有个梨涡,笑起来也是一样的灿烂。”
张张了然,反而安慰他道:“无妨。只是这个姑娘现在在哪里?”
沈尘心下一片空洞洞的迷茫,仿佛有风从中吹过,他道:“不知道,也许死了,也许还活着。”
继而两人陷入了沉默。
张张打破沉默道:“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吧。”沈尘道。
张张道:“初次见你的那天夜里,我见你桌上似乎有只玉珏,想必那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不知是否可借来一观?”
说起玉珏,沈尘突然目光里满是冷漠道:“为何?”
张张道:“当时只是匆匆一瞥,但我似乎曾经在哪见过。”
张张乃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说似乎见过,那一定是见过了。
沈尘听闻,从怀里掏出玉珏递给张张。张张只觉得触手温润,玉珏里波光流转,熠熠生辉,乃是罕见的绝世珍品。
他只看了一眼便递还回来道:“是了。这是我十一岁那年,随着叔父去青州采办,见过的。”
沈尘突然有些紧张道:“青州?”
张张道:“那时跟着叔叔我嫌他们枯燥无味,便一个人偷溜到青州的街头上玩,却遇到一个四五岁的小乞丐,不,应该说是个小姑娘,
她说她离家多日,银钱带的不够,要将玉珏抵给我,换一些银两。
我见她衣服破旧,浑身却很干净,一双眼睛清澈透亮。
那时我想,若是我妹妹还活着,大概也是她这么大年纪吧,我想要送她回家,她却不要,只说自己好不容易偷溜出来,于是我便将浑身上下值钱的东西都给了她,但是并没要她的玉珏。
她缠着我一定要教我一首曲子以做交换,这曲子便是我前些时日弹的那首,叫做初春。”
只听哐当一声,却是沈尘手中的铜炉摔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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