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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一次笑


好半天张张才缓过气来,他气的叫道:“你怎可如此背后道人长短!你若有意见,怎不当面和他讲?”

        如明低下头嗫嚅着小声道:“公子是君子,如明不过是个小人,我还不是怕公子被骗么,再说了,纵是我背后讲他,那讲的也是事实!”

        张张道:“沈尘公子可曾做过对不起你我的事?他爱安静不大言语,这些时日被我多方叨扰,也不曾有半点不耐的表示,前些时日因我而病情加重,更是半句也没对别人提起是我的错。而今他不过是没有为你我做更多的事,这便要心生怨恨吗?”

        如明欲反驳,一时又不知如何反驳,只好红着脸低着头,脚尖在地上搓来搓去。

        张张叹息一声道:“老话说的好,升米恩斗米愁,唉,这便是人之本性啊。”说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盯着屋顶发起呆来,连浑身火烧一般的疼痛都忘了似的。

        张张哎呦哎呦地叫了好几天,总算能坐在轮椅里四处转转了。

        这天他让如明推着又来寻沈尘,到沈尘院子里发现静悄悄地一个人影也没有。出来的时候迎面撞见王之源,他一脸失魂落魄地正从门口经过。

        张张忙叫住他道:“之源兄!”

        王之源恍然听见有让叫他,一个激灵,抬眼一见是卧床多日的张张。

        张张道:“之源兄,多日未见,还未来得及登门拜谢!感谢当日施以援手,听说为了我你还摔伤了腿,真是过意不去。”说着在轮椅上就着断胳膊做了个揖。

        王之源一脸神不守舍,听此摆手道:“应该的,应该的。”说着便欲离开。

        张张忙道:“见之源兄的神情,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吗?不知道方不方便说,看看我有什么能帮你做的。”

        “没有没有,我还有事失陪了。”王之源忙摆摆手,逃也似地跑掉了。

        张张见王之源今日如此奇怪,心下纳闷,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一向沉稳守礼的他今日如此。他们虽同为江南道的老乡,不过在学院里交情倒是一般,比不上家乡相隔甚远的侯宗宝石丹等人。

        正想着心事,发现轮椅却转了个弯,又往沈尘院子方向去了。张张叫道:“如明你往哪去?”

        却听一个温和地声音道:“既来了我门前,自然要留上一留。”

        却是沈尘的声音,他推着张张的轮椅往自己的院子来。张张转动着僵直的身子努力转头,也只看到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正紧紧地握着轮椅的扶手。

        “这真是一双好看的手。”张张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冒出这个想法。然后他想起什么来,忙叫道:“如明!如明呢?”

        “怎么?有急事?”沈尘问道。

        张张道:“当然有急事!怎可让你给我推车?如明这个该死的,跑哪里去了!”

        却听一声低低的笑传来,沈尘道:“认识你这么久,倒是第一次听你说粗话。”

        张张下意识地道:“认识你这么久,也是第一次听见你笑。”只可惜看不见。

        两人一时有些尴尬,只听到轮椅在木板小径上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夹杂着檐角风铃悦耳的叮叮声。

        及至屋里,张张正好连椅子都省了,沈尘给他端了杯茶。

        这个房间的布置与上次来似乎有些不同,又似乎一样,张张扭头打量了一圈,方发现屋内的陈设没变,只是照着原来的模样全部换成了新的,遂问道:“以前那些东西也不见旧啊,怎么你屋里的东西全都换新了?”

        沈尘随意挥了挥手不想多谈:“之前的坏了,扔掉了。”

        接着又道:“你脸上这道伤离眼睛也就咫尺之距,倒是你的造化。”

        张张下意识摸了摸脸上快要结痂的伤口,那时候挂在树上,这边流出来的血模糊了他的眼睛,那时他以为自己这只眼睛已经废了,满心都是绝望,还好老天保佑,没让自己年纪轻轻变成独眼一条龙。

        只是他嘴上却说道:“谁让我眼睛生得又大又长,想离它远点都难。”

        “看来你恢复的挺不错。”

        张张摸了一下绑着的两条腿抱怨道:“哎哟,这些天简直不是人过的滋味哦!还好是冬天,十来天不洗澡也没关系,要是夏天,只怕要臭了。”

        还没抱怨完,发现沈尘冰凉的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脉,侧耳细细听了一会,点了点头道:“冬天不利于伤口和筋骨恢复,容易反复。你又在山上挂了三日,这内伤也是不轻。这些日子还是多呆在屋子里不要随意走动,莫要掉以轻心。”沈尘道。

        “哦。”张张道,“没想到你还会诊脉。”

        “久病成医罢了。”沈尘说完心下突然一痛,想起了自己的娘亲。

        打记事起,便知道娘亲受了很重的内伤,常年诊脉吃药,他天天跟在后头看着,想不会都很难了,只是没成想,如今自己也成了一副病秧子的样子。

        摇了摇头,沈尘起身道:“原想着你伤势这么重,近几日不会来了。不过既然来了,那便给你吧。”

        说着从书案上拿过来一封信递给张张,外表看不出来这信有什么特别,张张一脸疑惑,伸手欲接。

        沈尘才想起来张张只有一只手可以活动,遂帮他将信展开递给他。张张好奇地拿起信看起来。

        看了半天,沈尘见他脸色似乎更惨白了一些,并不着急说话,只在一旁喝茶。

        过了一会,见张张把信放下,沈尘遂道:“想必你也看到了,如今他们的生死都捏在你的手里,就看你的选择了。”

        张张镇定了一下心神,刚才信上事无巨细地写了江南道富商张又逸如何与江南道地方官员相互勾结,以次充好,哄抬物价,甚至于又如何草菅人命的细节,桩桩件件放佛亲眼所见,历历在目。

        连张又逸与他的二姨太夜里如何得意地炫耀他赚取了上万银钱的私房话都记录在案。

        这些事情他不是毫无察觉,只是一直不愿理会深究。

        但是如今却由沈尘之手送到自己手上,而记录之详实到了恐怖的程度,放佛张又逸一直活在一帮人的眼前一样。

        张张眼里已经没了笑意,他与沈尘相处已经有段时间,却一直没有搞明白他到底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份。

        沈尘虽然呆在学院里和大家一起念书,却少与人来往,全然活在学院之外。若说他是自视甚高,却对食堂的蔡妈和扫地的李伯都和蔼可亲,温厚有礼,可若说他亲近待人,却全然不把老师同学,尤其是家世显赫的放在眼里。

        这样说也不对,准确点说,放佛在他沈尘眼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高低贵贱,一样的礼貌而疏远。

        以往他张张也不在乎这些,他所欣赏想要亲近的是沈尘这个人,虽然他也说不清是什么吸引着他。

        但是他不明白如今沈尘是什么用意。若是他想对付他们张家,那何必给自己看这些东西?

        他盯着沈尘看了半天,沈尘却仿佛感觉不到一般,素玉般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淡漠。

        张张终是开口问道:“你想要干什么?”脸上却已经不再苍白。

        沈尘却笑了一笑,满脸的光华散落开来,炫地张张眼睛花了一花,沈尘答非所问地道:“你该不会觉得真是自己不小心坠下悬崖的吧?”

        张张刚恢复的脸色又白了一白。

        那日碧空无云,晴色方好,他们一行人在山顶作诗。

        因为沈尘不能出席有些怏怏的张张也来了兴致,就着同学们的好诗喝了好几壶茶水。

        茶过几旬,他急欲找地方解手。一向与他不甚来往的王之源却寻了上来,说在东边悬崖峭壁上发现了一丛花,像极了他们江南道的陌上紫鸢。张张一听来了兴趣,顾不得解手便去了。

        当他正够头去看那花的时候,一阵大风刮过,他便坠下山了。

        他挂在树上的时候不是没想过会不会是王之源下的手,但王之源与他虽是老乡,以前从不认识,更谈不上仇怨,没有理由对他下手。

        张张便问出了心中所想。

        沈尘道:“王之源的父亲,是江南道的一个茶商贩。”

        听到茶商贩,张张便沉默了下来,半晌方问道:“你怎知是他们要害我?”只是不知他说的他们是谁。

        沈尘嗤笑道:“你还算聪明,只是还未明白,这世上不变的是人心,最不难猜的也是人心。听闻你出事,我便找了你的书童和你的档案。”

        说着他看了看张张轮椅上脏兮兮的轮子,明显是推着轮椅的人走路的时候没有刻意避让路上的脏污之处。

        他接着道:“你的书童与你不太贴心,但好在对你的关心倒有几分真的,姑且留着用一用也无妨。但是你离家千里,却是这样的书童跟着服侍,可见你在家过得并不如何。”

        “我本有些疑惑,按说你这样的人,该是被千娇万宠着才对,怎会如此?”

        “但是看了你的档案就明白了,江南道首富张又逸并非你的父亲,乃是你的叔叔。你的父亲张又闲本是真正的首富,只可惜你六岁的时候,你父母在探亲的路上被山匪所杀。你从此跟着叔父婶婶,你父母留下的家产便也由他们暂时保管。”

        “按照你家族之前约定,等你年满二十,你叔父便该将你父母的遗资全数归还与你。可他们已享有了这么多年,早就觉得这些都是自己的了,如何可能平白地拱手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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