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相

皇帝低头理了理自己被茶水浸湿的一角，终是不忍的看着地面道：“自事发之后，她便失了踪迹。我派人满天下秘密的寻到现在，竟是毫无音讯。”

        沈尘终究站立不住，跌倒在地。

        坐在地上，一阵风过，满枝的樱花吹落在肩上。

        皇帝替他掸去肩头的落英道：“这些年我一直遵循你母亲的意见，准你们住在宫外的桑槐院，甚至准你随母姓化名沈尘。

        她希望你能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学习成长，我虽不乐意但也并没有反对，因为我曾经也希望自己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我知道你母亲领回来个小叫花子叫姜宁儿，并让她陪你读书，我也随你们去了。谁曾想这竟是引狼入室，怪我没有及时察觉异常。”

        沈尘道：“你有何凭据？”

        皇帝接着道：“那日你们的膳食并未发现异常，但是却发现在室内养了几盆夹月桃花。”

        “这桃花有什么稀奇，很多人家养在家里。”沈尘面无表情地道。

        “这桃花确实不算稀奇。但是你们的这盆却和别的不同。”

        皇帝顿了顿道：“这盆桃花乃是三生石水浇灌长大的。”

        “三生石水？”

        “你该听闻过三生石水。这水极是难得，可生死人，肉白骨，乃束刀阁的镇阁之宝。”

        “这是神药，湖算风说过。你说这么多，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闻到这样处理过的桃花本也没什么，不过是头晕目眩，养养也就好了。但谁也不知道，它若是闻久了，遇到了野生的篙菜，就变成了致命的毒药。”

        沈尘想起来那天，姜宁儿一大早兴高采烈地跑来和他说：“沈尘沈尘，我发现后山上长了好多篙菜啊！”

        “什么是篙菜？”

        姜宁儿鄙夷地看着他道：“连篙菜都不知道，真可怜！遇到闹饥荒的时候，这篙菜可是抢也抢不到的美味。篙菜烧出来的汤，那真是太鲜美啦！”说着放佛已经喝到了一般，哧溜吸了一下口水。

        “馋猫！天天书不好好读，光惦记着吃。”沈尘教训道。

        姜宁儿道：“待我去采来中午烧汤喝，到时候让你刮目相看！”说着便跑掉了。

        篙菜汤并不如何美味，有股子青草的酸涩之气。

        他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问姜宁儿：“你既说美味，怎么光盯着我喝，自己却不喝？”

        姜宁儿睁着黑溜溜的眼睛气愤地道：“唉，别提了，我刚烧好不知怎么被沈姨发现了，她二话不说便把我的碗抢走了，还怪我有好东西怎么不知道分享。就剩这么一点了，看在你这么可怜从来没吃过的份上，全给你了！”

        这便是他们母子在重重防卫下还能中毒的真相？沈尘心中绞痛，蓦然不能语。

        这几天路途，昼夜不停地飞马赶路，他的脑袋浆糊一般生疼却从未停止过思考。

        沈尘一边毫无知觉的纵马，一边早就把那些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在脑海里过了千百遍。

        有多少人卷入在这场谋杀里？

        那段时间，南边深林传来消息，说是有人见到有千年蝰蛇出没，这蝰蛇乃是可遇不可求的良药。他娘亲不知何故，一直有内伤在身，这蝰蛇正是治她内伤的药。

        他听闻之后，立马派了身边的逢秋前去寻蛇。出事的那天，逢秋已前往南方一个月有余，并不在身边，这样看来，逢秋也是提前被支走的。而娘亲患有隐疾需要蝰蛇，这世上又有几个人知道？

        皇帝看着沉默的沈尘，虽然一言不发地坐在地上，却满身的孤傲，便知道他并不相信宁儿是谋害他们的凶手。

        “我一直没有想明白，皇后已经安安稳稳好多年了，为何突然发难？”沈尘问道。这是他这些天一直没有想明白的地方。

        “这。。我也不知。”

        沈尘嗤笑道：“有什么不知？她能同时对我和母亲发难，只有一种可能。”说着满脸讥笑地看着皇帝。

        皇帝忙连连摆手道：“冤枉啊！皇后多年无子，这是事实。她虽处心积虑要生孩子，但一直不曾如愿啊！”

        沈尘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道：“她有没有孩子我不管！该报的仇人，我一个都不会漏，但我没有耐心等太久。杀人偿命，血债血偿，总要一个个来清算！”

        皇帝欲要上前搀扶一下儿子，却被儿子一把甩开，他只好道：“都依你！但你也要有命活着才行啊。你看你自己，余毒未消，内力全无，我看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就不要硬撑了。我们先乖乖把伤养好，好不好？”

        沈尘道：“你放心，杀母之仇不报，我是不会死的。”

        沈尘说完对外面唤道：“我的马！”

        原来是内侍早已经将刚才太子殿下直骑到太极殿前的马牵下去好生服侍去了。

        听太子殿下召唤，内侍立马小步跑进来，跪下道：“启禀陛下，启禀殿下，殿下的马因这几日受了些累，现在正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沈尘还未接话，皇帝已骂道：“混账东西！去牵御马来！”

        内侍立马小跑着去牵御马。

        沈尘竟是在太极殿前又直接跨马，上马之后道：“李金金呢？我要立刻在宫门口看到他！”说着一夹马腹飞奔而去。

        皇帝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远处宫檐下的风铃正滴滴答答的转个不停，他眯了眯眼睛，低头道：“杖毙！”

        服侍在旁的内侍吓的瘫软在地。

        行到宫门处，只见有两人站在宫门口的墙根下。其中一个高大的个子，如牛眼一般大的眼睛，此刻却满眼激动的看着出宫来的沈尘。

        正是他的贴身护卫李金金。他旁边的却是太子亲卫左统领石敢十。

        远远地沈尘便发现李金金原本壮实的身材似乎消瘦了很多，衬得一双眼睛越发的大了，整个人看起来倒有点像是那细竹，瘦瘦长长。

        李金金跪在白马前，只是不言语，但那眼睛却忽闪忽闪着，脸憋的通红。沈尘知道这李金金虽身手一流，却不擅言辞，只怕此刻正憋着一腔的话语，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呢。

        素日里他这真正的哑葫芦不知道被沈尘嘲笑过多少遍了。

        只是今时今日，再见面，已如前世今生。之前的玩笑心思，此时已全不复存在。

        此生最敬爱的母亲被害，自小一起长大的姜宁儿下落不明，生死未知。而自己武功全失，内力全无，不光是废人一个，性命也像是在铁丝上行走的小儿，随时都可能倾覆。

        李金金却开口道：“是属下无能。。”

        沈尘却已经抬手打断了他道：“你被关押了？”

        李金金低了头道：“回殿下，自殿下出事那天，属下从营中返回途中便被抓进了昭狱，方才才放出来。”

        “何人所为？”

        李金金低着头却没讲话。

        沈尘一看他这模样便知道了大概，能让李金金闭口不言的，除了自己的好父亲，还会有谁。

        此刻一旁的石敢十却道：“殿下，宫中传出消息，方才陛下身边的贴身内侍王多人被杖毙了。”

        沈尘双眼微眯道：“他敢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搞花样，明显是活的不耐烦了。想必抓你进去的也是他？”

        石敢十道：“殿下，这是为何？”

        “我刚入宫，他便知道了我已多日奔波，显见是一直关注着我的行踪。”

        说着沈尘滑下马来，一旁的李金金忙扶住他虚软的身体。

        沈尘快要发不出声音来道：“石敢十，你留在京师，一如既往如我在时一般。李金金，你随我走！”

        “殿下要去哪？”

        “去桑槐院。”

        桑槐院就在皇城北边十里地。

        他们一行到的时候，桑槐院门口寂寂一个人影也没有。

        沈尘轻轻走上前去叩门。不一会，门开了条小缝。门内的人看清敲门的乃是沈尘后，立马打开了门，跪在门口。

        沈尘没有去看他，一头便往他的书房跑。

        东西全都还在，可是寂寂无声。可这一切是真的吗？

        沈尘觉得，说不定过一会姜宁儿的脑袋便会出现在门边，笑着和他说：“沈尘怎么样，上当了吧？”

        他坐在椅子上，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个人出现。反倒是自己连坐下都有些吃力了。

        跑遍了整个桑槐院，再没发现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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