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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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熹微,暗夜幽深。
陆烟宁身着一身黑色的披风,从灯红酒绿的襄梦楼出来,轻巧的穿过拥堵的人群,踏入了砺光阁。
比起其他楼阁,砺光阁的人不算多,甚至可以称得上冷清。楼里的大多数店铺都紧闭着大门,偶尔会走出一两个身着黑衣的神秘之人,他们举止谨慎又小心,左右观察后,才与送客的店主低语两声,然后快速离去,消失在门外熙攘的人群中。
军械的买卖虽然在六国都没有被明令禁止过,但是它背后所触发的各种□□,谋逆,刺杀却如一张张血盆大口,吞噬这国度的安定。这使得砺光阁一直以来都是腾亭历代相国除了滕王宫外最关注的地方。
傅衡峄也不例外。
陆烟宁曾侧面打听过,傅衡峄在砺光阁内安插过的探子不下于十个。而里面的许多店家也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不得已听命于他,将所有来购买大批武器的人的名单尽数交予他。这也使得他在平乱之事上屡建奇功。
所以要说傅衡峄是这砺光阁半个楼主倒也不算过分。
她一步一步迈上楼梯,脚下年久失修的木阶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与不远处紧闭的屋内传出的一声声此起披伏的打铁声不谋而合。
陆烟宁走上三楼,一间唯一大门敞开的店铺亮着光。她抬头驻足,店铺牌匾上没有名字,只有一朵金色的莲花。那莲花图样刻的歪歪扭扭,似乎是小孩的手笔。
推门而入,再看屋内却是更显稚气。除了四周墙壁上挂着一些武器外,其他各个角落都塞满各式各样的小玩意。
用飞镖拼成的小熊;流星锤里养着的兰花;能射出糖豆的连弩;还有充当衣架的禅杖………
屋子里琳琅满目,全是陆烟宁从未见过的东西。
又往里走了走,才看到些真材实料的武器。用黄金做成的斩麟剑,据说三个成年男子才能举起来的收魂刀……不过最让陆烟宁诧异还要属那挂在墙角的一把黑色的铁扇。
这把铁扇是用整块上古玄铁雕琢而成。要知道,上古玄铁早已绝迹,就陆烟宁送给迟安的那一小坨还是她千辛万苦从师父那里讹来的。
不要小看这一坨,它可比金子还值钱。就按现在市面上的价格算,便足矣买凤都城最繁华的地方的一栋大宅,还能余下钱呢。
而现在看着这整整一大块玄铁白白被做成了扇子,陆烟宁不由感到心痛。
上古玄铁之所以贵重,也是因为它质地坚硬而锋利,用它做武器,那便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绝佳利器。任何武器碰上它,都只能被劈成两半。
陆烟宁上前仔细瞧了瞧,黑色的扇面透着却突然看到扇面上倒影出一抹金色。
她顺着金色倒影的位置转过身去,看到一个精美的檀木盒里端放着一只金色莲花。
仅从外观粗粗一看,那金色莲花似乎是用金色铁片拼制成。它只有掌心大小,通体呈绽放状,每一朵“花瓣”光滑如镜,在昏暗的房间里熠熠生光,如同神佛座下的宝莲,精美绝伦。
陆烟宁看了心生喜爱,忍不住上手触摸,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
“那金域莲花极其锋利,小心!”
她闻声转过头去,见傅衡峄一身墨色常服,挺拔异常。
陆烟宁嘟嘴不信:“难道比它还锋利?”她指着墙上挂着的那把黑色扇子。
傅衡峄顺着她的手指望去:“黑风铁扇的确锋利,可惜比起金域莲花来还差一点。”
“上古玄铁就是世上最锋利最坚固的东西了,这金莲看起来不过就是几个金色铁片拼凑出来的,还能比得上上古玄铁?”
傅衡峄微微一笑:“从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再说天下之大,又何止上古玄铁?就比如这金域莲花,它并非是普通铁片制成,而是请了三位冶炼大师用十九种材质不眠不休足足炼了三十六天才将此炼出。”
“上古玄铁集数千年之精华才化炼而成,几个凡夫俗子弄出来的东西又岂能与之相比?”陆烟宁嗤之以鼻的说道。
“对了,你找我来干嘛?”她问道。
傅衡峄想说什么,但顿了顿,还是先问道:“你把玉春乔杀了?”
“那是她自己跳的井啊,所有人都看到了,别赖我!”陆烟宁连忙挥手。
“她是因为被你装神弄鬼吓到,所以才投的井,也不能说和你没关系。”他义正严辞。
“谁知道呢,也许她心中有愧,觉得对不起我,就跳下去了也未可知嘛。”陆烟宁两手一摊,胡搅蛮缠道。
傅衡峄叹一口气,耐心道:“我知道你在襄梦楼里一定困难重重,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不要伤害无辜的人。如果有些你不好解决的人,你可以交给我。”
“我说了我没有杀她!”
“迟安是最好的杀手,想让她以自杀的形式而亡,太容易了。”傅衡峄静静的说道。
陆烟宁一言不发的瞪着他。
“不管怎样,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发生了。”他最后开口道。
陆烟宁还是瞪着他,嘴巴微嘟,一脸生气的样子。
“好了,别生气了,我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会追究你,也不会让别人追究你的。”看她生气,傅衡峄只好耐着性子哄她:“走了,我带你去见……“
他话音未落,之间陆烟宁左手从那扎满飞镖的小熊脑袋上抽出一只飞镖朝着墙壁挂着的黑扇飞去。那镖“呼”一声将悬挂着黑扇的铁链砍断。眼见黑扇就要摔落,傅衡峄来不及把话说完,先一飞步快速移动道墙边,将那黑扇稳稳接住。
他转过头,想斥问她要干什么,却见此时陆烟宁已经将手伸向了金光闪闪的莲花。
当她的手指轻碰莲花底座时,底座下面突然伸出两条细细的金丝,两条金丝如缠绕的金蛇,相互旋转的将她的食指绑住。
此时金域莲花已如一只别致的戒指倒挂在她的指上。陆烟宁对这一切感到新奇,她仔细的打量着这朵金莲,然后轻轻将手握成拳,将金莲包裹起来,发现竟然金莲会自动闭合成一个小小的花苞。
而当她再次缓缓打开手,金莲又迅速绽放。
陆烟宁看着金莲喜不自胜,随后望向正拿着黑风铁扇的傅衡峄,嘴角轻扯。
“不可!”
然而,傅衡峄的阻挡声并没能起任何作用。
她撇了一眼指间那金色小花,然后突然迅速的伸出手臂,将手掌推出去。一瞬间,十七枚花瓣如听到了指令,齐齐从底座中如箭出鞘般飞出。
它们速度极快,划破了空气,直冲着傅衡峄而来。
傅衡峄此时尽全力躲闪,凭借不错的功力他成功的躲过了先头而来的四五枚花瓣,但可惜屋内大小太过局促,轻功无法施展开来,紧接而来的花瓣更加密集,更加迅速,他实在无法阻挡,眼看着它们就要冲自己飞来,无奈只好举起黑风铁扇,朝着剩下的花瓣飞出。
“砰----------------”
这是陆烟宁等待的时刻。
只见十几枚金色花瓣与黑色铁扇冲撞在一起,一瞬间,火光如流星闪过。紧接着,那群金色花瓣义无反顾的冲破那黑色扇子,如忠诚的死士没有丝毫犹豫的继续向目标进攻。
傅衡峄见状,只得再退。
几个翻转闪躲后,此时他已被逼退至墙角。
金瓣仍飞速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一把金榔头飞入空中,与那群金瓣斗了起来。很快,那群金瓣便如断了翅膀的蝴蝶一个个的一头栽在地上。
陆烟宁撇了眼跌落在一旁的金榔头,然后俯视着看向单膝跪地,眉头微皱的傅衡峄,说道:“你现在明白了吗?这才是我杀人的方式。”
傅衡峄欲言又止。
金榔头的主人随后赶来,他打眼一瞧,便见傅衡峄身上几道涌血的伤口,只是因为那黑色的衣袍使得伤口并不明显,但以他对金域莲花的了解,这伤口只怕不浅。
他用带着怨怒的眼神望向陆烟宁,随后又用极度无语的表情看向傅衡峄,不可置信的说道:“这就是你说的「得力干将」?”
·····
金榔头的主人带傅衡峄入里屋处理伤口,留陆烟宁一个人站在外面。她端端的站着,像做错了事情被罚站的小孩。
房门虚掩,她看不到屋内的状况,只能从缝隙中瞥见一卷一卷被染成鲜红色的纱布被扔在地上,很快堆成一个小山包。
小山包越高,她越觉得度日如年。
她是没想要伤他这么重的,更没想过要杀他。当时不过是一时冲动想给他点教训,所以故意将黑风铁扇打落。意思就是让他拿着防身。本想着以他的功夫怎么也不会伤到,可谁成想那金域莲花威力竟然如此之大。
这下完了,把他打成了个重伤,玉春乔的事情没解释清楚,他又得怀疑我想杀他了。陆烟宁扶额,感到头痛。
很快,房门嘎吱一响,里面的人走了出来。
傅衡峄已经穿戴整齐,虽然崭新的外衣已将他身上的血迹遮挡的严严实实,但他微微发白的嘴唇却还是显露出一丝虚弱。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顾兰齐,他是这家店的店主,也是我的好友。我今日找你来,就是把你介绍给他,他在九阁之中人脉甚广,你若是在襄梦楼遇到什么危险,尽管来找他。”
顾兰齐手握金榔头来回摆动:“别,千万别。我怕下次她把我店砸了。”看着满地的零碎和受伤的傅衡峄,他怒气不打一出来。
陆烟宁有些发愣,原来他叫她来这里不是为了教训她。
“她也并非有意为之。”傅衡峄随即替她解释道。
“哦,这不是有意便又是砸我的店又是差点杀了你,若是她哪天有意为之,岂不是要毁掉全部九阁?”顾兰齐对于傅衡峄替陆烟宁说话十分不满,更加阴阳怪气的讽刺道。
“顾兄见谅,她不知那金域莲花的威力,所以下手才没了轻重。顾兄大人有大量,就当她是小女孩顽皮罢了。”
傅衡峄的声音温煦而安静,像黑夜里的火苗。
陆烟宁怔了半晌,刚刚准备好一肚子的辩解争执之词突然一个个丢盔弃甲而逃,半点影子也不见,留下她一个人独自站在这战场上。
顾兰齐无奈的瞪陆烟宁一眼,然后望向地面上那如狼藉般惨烈的场面,没好气的问道:“那这儿怎么办啊”
“所有东西我全部照价赔偿。”傅衡峄回答的简洁又干脆。
顾兰齐道:“我知道你相国府有钱,可是这金域莲花和黑风铁扇都是无价之宝,你便是再有钱也买不到。”他顿了顿,随即眼珠子一转,刚刚面如死灰的表情一扫而光,转而代替是精明的表情,似乎之前的一切失望和生气都是为了这一刻演的戏。
“除非……”他咂巴着嘴,从身后摆的乱七八糟的木头桌案上迅速准确的抽出几张纸,像馔玉阁里小二上菜一样,一张一张将它们摆在傅衡峄面前,说道:“除非你答应我明年北军会全员配备我设计的兵器。”
陆烟宁看着桌上的图纸,每一种兵器都可谓之巧妙,既方便作战,却又别出心裁。若是这些能配备给北军,那北军的战斗力一定会提升一大截。
可是傅衡峄对这些图纸却是看也没看,他只是苦笑,似乎这不是顾兰齐第一次这样了。
“我说过的,兰齐,这件事不行。”
“怎么就不行?”顾兰齐着急道:“北军在北境战事连连,若是配备了这些武器,死伤会大量减少,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为什么不行?况且这纸稿我分文不取,你尽管拿去让制造司去做,将来若是北军因此建功立业什么的,我也不要任何荣誉和封赏,这亏本买卖我也就和你做做,换个人你看我还理他不!这天大的好事,怎么就不行了!”
“不是不行。”傅衡峄无奈道。
“是没用。”一旁的陆烟宁接话道。
见顾兰齐手中拿着纸稿皱眉看向她,她解释道:“腾亭两块边境,一块在南,一块在北。”
“南境四季如春,农物繁多却战事寥寥,故而在南境戍边基本和在滕王宫后花园养老差不多。”
“可北境就不一样了。北边严寒难耐,寸草不生,农物粮食全靠中部补给。再加上大悦和粱国伺机挑衅,战事频发,总也不安生。进而北军是一波又一波的死,再一波又一波上,然后又一波又一……”
“这我知道,不用你讲。”顾兰齐不耐烦的打断道。
“好,那就讲点你不知道的。”陆烟宁耸耸肩。
“因为南北军待遇差距巨大,可是每年的军饷却是一摸一样。所以可想而知,每次征兵的时候南军根本不用征便有一大群人抢着去,但北军却常常是无人问津,甚至躲都来不及。”
“渐渐的,但凡稍微有点钱的人家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买通征兵处的人,把自己的儿子送到南方享清福。而只有那些穷到家徒四壁的人才无可奈何的去北军,幻想自己能从枪林弹雨中侥幸活下来。”
“这虽然现实,却也是人之常情。”顾兰齐说道。
“这的确是人之常情,可贪污受贿却不是人之常情。因为南北两军巨大的差距,那些面临入伍的家庭无论有钱没钱都去贿赂征兵处,稍微有些权势的则是直接把钱送到了兵部。整个兵部大官儿小官儿全部受贿,没一个干净的。”
“但你以为受贿就能解决百姓入伍之苦了吗?不,根本不能。顾老板你可知,五年前要想买一个南军的入伍名额只需三十两银子,但现在需要一千两银子。这样巨额的数目要普通的百姓如何支撑?所以普通人还是得去北军送死,但钱却一分不少北被骗进了兵部的肚子。”
“而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问题。”陆烟宁继续道。
“南北军分配不均,军士满腹载道;城内贿赂之事不止,百姓苦不堪言。现在的情势就如烈日下的干柴,若是有人故意起事,弄出了点火星,腾亭便将面临一场收不住的大火。
“而你设计的这些武器纵然能帮助北军将士减少伤亡,但却是饮鸠止渴,不能解决南北军真正的问题。而若是这场大火升起,那到时候这武器不但帮不了腾亭,还有可能成为处决腾亭的利器。”
“你是说,北军可能起义!”顾兰齐不可置信的说道。
“若是再这样下去,很有可能。”陆烟宁如实的点点头。
“那现在怎么办?!”
“现今之际,唯有变革才能救这场大火。将腾亭延续百年来的这种南北军政统统改掉,彻底清理兵部官员,从上至下一洗而清!”陆烟宁道。
顾兰齐惊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望向傅衡峄,见他脸上冷静异常,便知道陆烟宁说的不假。他这才明白傅衡峄屡屡拒绝他的原因。
他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心服口服的敬佩,果然傅衡峄身为一国之相的思虑远比他要深远的多。但敬佩之余,看到旁边的陆烟宁,也暗暗惊讶如此年轻的女子竟然也将这局势看得一清二楚,而见傅衡峄眼中闪过的那丝满意之色,便知她的看法与他不谋而合,怪不得他说她是「得力干将」呢。
他收起那几张纸稿,释怀的说道:“那这图我便留着,待到将来你变革成功,我再奉上!”
傅衡峄笑道:“顾兄深明大义,峄感激不尽。”
三人又继续讨论着现在南北军的情况。顾兰齐本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因不惜奢靡之风,故而离家独自打拼,他以为自己身处市井多年,对于普通百姓的苦难已看的够多,但听闻陆烟宁的诉说,竟然发觉这世上可怜之人竟然远不止自己所知的这些。
顾兰齐又追问了许多,全然忘记刚刚陆烟宁一连弄坏了他两件宝贝。而当陆烟宁滔滔不绝的时候,傅衡峄一直安静的认真聆听着。
很快夜深了,傅衡峄和陆烟宁一起告辞。
顾兰齐见陆烟宁已下楼,拉住准备离去的傅衡峄,笑着说道:“她确实与众不同,怪不得你喜欢她。”
听了这话,傅衡峄皱眉:“你别胡说。”
“没有吗?”顾兰齐怀疑的笑道。
“她很聪明,我想用她,仅此而已。”
“是吗?她秀外慧中,又正值妙龄,你留这样的姑娘在身边,到底是想用她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你分得清吗?”
“我用她不是因为她是女子,而是因为她的确出色。我不想这样的人才白白误入歧途,无论他是男是女。”
最后,他回头,一字一句道:“所以,我分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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