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ThePr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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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真央灵术院改革实习制度的目的是什么？」
一年生的脸上尽是兴奋与紧张交织的神情，带领他们实习的前辈严正之外亦有几分被认可和信赖的自得。在一片融洽的气氛中，歌代祈却不合时宜地回想了这个问题。
这种程度的思考虽然不影响歌代对后辈们的指导，但伴随着思考时不时便飘向某处的视线显然被本人发现了——还是说，她本来就同样关注着歌代的状况——柊真由在视线相触的瞬间，朝歌代坚定地点了点头，一副“你放心好了”的表情。
放心什么啊，我们没有默契到这种程度吧？说着要在实习中分出胜负……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咽下了想要吐槽的话，歌代一边为一年生讲解着魂葬的要点，一边研磨着感官，暗自提高了警惕。
数日前，从宇都宫老师那里（非常勉强地）接下了领队的任务后，歌代不出意外地在名单中看到了柊的名字，她理解了“对方恐怕比自己更早知晓了任务的详情才会顺势发出挑战”这一事实，却无法想象柊欲以怎样的形式进行比试。
说到底，现世根本就不是合适的场所，实习的主角也从不是六年生。切磋也好，决斗也好，明明有更好的时机和地点，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在这个时候？
想要再次与柊商谈，隔壁班的同学却说她最近都在独自修行，谁都不知道她的具体位置。
毕竟是将要毕业的年级，课程基本上都已经完结，学院特意在最后留出了一段空白的时间供学生自由支配，放松、狂欢或是自律，查漏补缺、寻师访友或是运作关系，全都允许，全都无所谓。
只考虑自己的话，这段日子因难得的自由而格外愉快。但是，要找人的话就非常不方便了。
心中存有的众多疑虑，在第二次相见的今天，将会得到最终的解答吧？
魂葬成功的白光柔和地笼罩在前方，笔尖轻滑，评价表上写下了对应的记录。这份工作明明是初次进行，却奇异地并不陌生。
一定是因为，曾经在她面前演示过相应步骤的人，给她留下了过于深刻的印象……
歌代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声叹息传入后辈的耳中，让他们面面相觑，不由得谨慎地反省起自己刚才的操作是否出现了他们未曾发现的纰漏。
“自信点，你们做得很好。”没有对叹息作出解释，她露出赞赏的笑容，一一点评了他们的表现。于是在她挥手之后，这群一年生同样扬起嘴角，安心地去休息了。
“指导方面的工作，你做得也不赖嘛～”柊真由走到了歌代的身旁，环视四周的学生后，她干脆地给予了正面的评价。
“但是，”犹如耳语般，她说，“这样根本分不出胜负。”
“像以前的毕业生一样普通地完成任务，是不会得到瞩目的。”
收敛了笑容，歌代的神色凝重了起来，“因为这种基础的实习从来都不是我们表演的舞台，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受到瞩目。”
“真是傲慢的说法，不需要的人只有你吧，因为你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了……”低声抱怨着，柊紧张地扯住了自己校服的领口，探究地盯着歌代的脸，“我可是听说过的哦，你在五年前的那次实习中曾经斩杀过好几头虚，以此为契机，你得到了几位队长的认可。虽然我们还没有毕业，但是你已经获准加入护廷十三队了，不是吗？”
渐高的嗓音吸引了一些学生的注意，柊却毫不在意，只是执着地想要亲耳听到她预想中的回答，她攥紧的右手微微颤抖，“而且，被队长邀请的话，肯定一毕业就能够成为席官吧……”
究竟是谁在到处传播这些无聊的消息……
“这……其实事实和你听说的并不完全一致。”然而事实如何“不完全一致”却是一时半刻所不能论个明白的，歌代只是安抚道，“柊同学，以你的实力，加入护廷十三队然后成为席官，也并非遥不可及的事情吧？”
“不一样！”柊摇了摇头，“对我来说，这很不一样。你可以做得到的事，我也可以做得到，我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她橙棕色的眼睛在天光照耀下显得越发明亮，那是决心已定的眼神，是跃跃欲试的眼神，是……危险的眼神。
在她鼓起干劲准备说出一番惊人的宣言的瞬间——
“等等。”
像是看穿了柊的企图般，歌代强硬地抓住了她伸入怀中的右手——连同她握于掌心的物品一起——以不容挣脱的力度拉着她，远离了什么都不曾察觉的学生们。
“无论你打算做什么，都请你不要牵连到其他人。”
＊
墙壁投下的阴影前方，雪白的圆形物体于指间折射着一丝日光，看着它侧边意义不明的独特纹样，歌代陷入了沉思。
考虑到柊之前的发言，这该不会是……
“为什么你能够理直气壮地拿走别人的东西？”柊深感困扰，以急切的目光追逐着歌代晃动的指尖，“你不敢用的话，就把它还给我！”
无视柊低级的激将法和试图重新夺回所有物的努力，歌代径直展开手帕，仔细地包裹好从同学手中抢来的物品，然后若无其事地放入了自己的怀中。
“抱歉，它暂时由我保管了。如果之后专业人士判定它没有危险，我会完整无缺地归还，并且向你道歉。不过……”看着柊骤然苍白的脸色，她喟然，“你似乎非常确信事态不会如此发展。”
“才不是！”精心设计的计划未待施行就被制止固然使人懊恼，对方仿佛洞悉了一切的透彻眼眸却更令人慌乱。冷汗已然濡湿衣裳，柊在脑海中搜刮着合适的辩词。
“你喜欢的话，就拿走吧，不还给我也没关系，因为……呃，对，因为这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它只是我偶然从角落里捡到的，我觉得挺特别的，才留下了……”
柊的辩解冗长且充满矛盾，歌代却任由她的话语充斥于耳边，透过眼前之人的身姿，歌代忆起了并不遥远的往事。
抑制住心中的感慨，她打断了对方并不高明的谎言，“我不觉得，诱虚用的‘饵’会像路边的小石子一样，随随便便就被人捡到。”
宛如突兀地按下暂停键，柊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急促地呼吸着，“你……你……”你为什么会知道？
纵使口中无法吐露出通顺的句子，她被戳穿的表情却清晰地诉说着这份疑惑和惊惧。
未能领悟她的疑问吗，抑或只是不打算为她解答，歌代以更为肯定的语气接续着自己之前的话语，“身为普通学生的你，本应没有获得饵的渠道才是……在背后秘密协助你的人，是谁？”
糟了！刚刚应该装作听不懂糊弄过去的，现在怎么办才好……柊咬紧了下唇。
纵使曾以自信，甚至略带狂热的态度作出挑衅，但此刻的柊，实在不像一个能够策划出阴谋诡计的人。如果柊只是天真地希望通过“比歌代消灭更多的虚”赢得队长们的赞赏，那么，在必不可少的道具被收缴的现在，她们似乎已经摆脱了危机，但是，万一幕后之人还有其他企图……
这件事，需要即刻上报瀞灵廷吗？
从结果来看，尚未有任何人受到伤害。若是仅凭一个猜想就呼叫支援，这种做法究竟是谨慎，还是小题大做？然而，若是选择在实习结束后再从长计议，剩下的时间里发生意外就追悔莫及了。
不能重蹈覆辙，五年前的事决不能再次发生！
负责救援的依旧是五番队，蓝染队长的话，一定能够妥善处理，这件事完全可以放心地交给他。可是，柊真由要怎么办？
想起五番队队长的同时，经由他之口得知的机密情报再一次浮现于脑海。按照中央四十六室的规定，柊意图做的事，说不定已经足够致使她被关入“蛆虫之巢”了……她的未来，会就此断绝。
而歌代，一点都不期待这个结局。
百转千回的心思隐藏在平静的表情下，摩挲着颈项前的通讯器，歌代一时之间难以作出决断。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的柊，却仿佛突然和她生出了默契，“我拒绝回答的话，你会立刻向蓝染队长报告吗？然后，我就会被他视作坏人带走……”
她紧皱着眉头，等不及回应就径直开口，声音中浸满了不甘，“可恶啊，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你偏偏这么敏锐？如果你没有察觉就好了，如果你装作不知情就好了……这明明是一个非常难得的表现机会……”
“我其实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就算饵真的引来了虚，凭借我们的实力将之完全消灭根本就不是难事，不过是区区几只虚，你难道对自己毫无信心吗？你——”
“你太自负了。”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为了自己所追求物而轻忽他人的安危，总是有意无意地牺牲其他人。
细听柊滔滔不绝的埋怨或许能够提取出很多有用的信息，但她话语中透露出的不自知的傲慢直接地驱散了歌代的耐心，“还是说，把饵交给你的那个人就是这么向你保证安全的——‘它只会引来几只虚’？而你连一起怀疑都没有，就这样轻信了他。你根据哪一点作出了‘他可以信任’的判断？”
拒绝正面回答质问，柊只从自己的角度固执地抵抗着，“……我的心情，你才不会理解。”
见解的差异果然难以在寥寥数语间弥合啊，歌代咽下了原本想要诉说的话语。算了，她想，反正她也不打算抛开后辈、和柊在这里展开一场不会有结果的论战。
“既然你不愿意让护廷十三队介入，那这件事还是交由学院方面裁决吧。”咄咄逼人的追问看来不会有效果，歌代转而提出折衷的建议。
她没有错过此前提及蓝染队长时柊细微的紧张和抗拒——不愧是蓝染队长，随处可见喜爱他，因此也格外在意他的评价的人；也没有遗漏柊此刻悄然松了一口气的微表情——
幕后之人，是真央灵术院的关系者……？
“那么，慎重起见，今日的实习就到此为止，如何？”虽然一年生的练习时间缩短了很令人遗憾，但是机会以后多的是。
双手环胸，歌代朝来时的方向随意地侧了侧头，目光却仍一瞬不瞬地定在前方的少女身上。
“那好吧。”不知道柊在短暂的停顿中经过了怎样的思量，她的表情似是勉强，又似是释然，“今天的确是你略胜一筹，不过……”
刀刃自阴影中伸出，无声地穿透了柊真由的左胸，殷红的鲜血在洁白的衣衫上晕染出盛开的艳丽花朵，四溅的血液于空中飞舞，宛若随心挥洒的异色泼墨画，挂在光滑刃面上的血珠，一滴一滴地坠向大地。
时间似乎在飞速流逝。／空气仿似冻结凝固。
液体落下的滴答声似有若无，隐晦地倒数着所剩无几的生命；破空的风声忽远忽近，模糊了感知的距离；不自觉的屏息间，唯有胸中满溢的鼓动证明着，自己的心脏正确切地、激烈地跳动这件事。
停止流动的时间中。／开始转动的齿轮之下。
利刃依旧反射着冰冷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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