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另一封诏书

崔怀从怀里掏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来，看来应该是保管了一段时间的东西。

        “是先帝的另一封遗诏。”崔怀说着小心翼翼地递给殷烨，看起来神色有异。

        殷烨狐疑地接过遗诏，就着宫灯读了起来，渐渐地，他的脸色变了。

        他的双眉渐渐皱了起来，像是动了怒，伸手竟要将那诏书给撕了。

        “不可啊皇上！”崔怀惊恐叫道。

        殷明乐手中的食盒落地，许多精致的小小月饼滚落在地上，她紧紧抓住了殷烨的双手，肝胆俱裂地问道：“皇兄，你这是做什么？”

        殷烨抬眸看向她，目光里满是不忍与心疼。

        殷明乐连忙从他手中夺过诏书，低头看了起来。

        先皇病重之时，曾召见殷烨，当时便向他提过这件事，并且让他一定要答应。

        那便是为求大梁短暂和平，不会同时与北蒙与大金两国交战，让殷烨同意将殷明乐送去大金和亲。

        可当时殷烨说什么也不愿意答应，最终与先皇闹得不欢而散。

        殷明乐是他如今唯一在意的人了，甚至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怎么会答应皇上这等荒唐的要求，他当初要这帝位，就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不再无所作为，可这一举动，却同他的初衷背道而驰。

        谁知先皇临死也不肯罢休，虽留下传位诏书，将帝位留给殷烨，却留下了另一封诏书，要将殷明乐，送往大金。

        殷烨的目光微冷，他沉声问崔怀：“这封诏书，你是否给别人看过？”

        崔怀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用哀求的语气道：“老奴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给任何人看过。”

        殷明乐呆呆地看着手中的诏书，仿佛那是一封看不懂的天书。

        殷烨转身抽出了墙上的长剑，指向崔怀。

        “皇兄！你做什么？”殷明乐回过神来，冲到崔怀面前，看着殷烨痛心道。

        “明乐，你让开，这件事天知你知我知，绝对不能有第三个知道，如此，这封诏书，便如同无物。”殷烨的长剑散发着冷光，就如同此刻的他，眸光清冷。

        殷明乐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无奈且苦涩，她伸手要去抓殷烨手中长剑的剑刃。

        殷烨立刻收回长剑，诧异又无措地看向她。

        “皇兄，父皇此举是对的，”眼泪无声滑落，殷明乐的语气平静，声音却喑哑起来，“这都是为了大梁的江山，你刚登基，根基未稳，如此大义之举，方得人心……”

        殷烨却咆哮起来，殷明乐此生，还是第一次见他咆哮的样子。

        “什么大义之举！什么人心！我不需要！”他的声音又立刻变软，哄孩子似的道，“明乐，把诏书给我。”

        殷明乐将双手别在身后，后退几步，摇了摇头，道：“这是父皇与我的决定，同你无关。”

        “无关？朕现在是皇上，这天下的事，桩桩都与朕有关！”殷烨说着手中长剑向跪在地上的崔怀，杀气腾腾。

        “皇兄！大梁已经没有不败将军了！”殷明乐歇斯底里地叫道，长剑没入崔怀的胸口，“你现在是皇上，难道你真的要一意孤行，弃大梁的江山与百姓于不顾吗？”

        殷烨将长剑拔出，狠狠摔在地上，接着如同一个困在笼中的野兽一般，仰头长啸。

        崔怀瘫软在地上，感觉胸口传来隐隐刺痛，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不过伤口极浅，就是鲜血也没有流出多少。

        殷明乐看着愣愣地站在那里的殷烨，笑容凄然地道：“皇兄，我会嫁的，你现在是皇上了，大梁的江山，我也想替你守着。”

        她说完就转身往殿外跑去，却迎头撞上一个人影。

        那人看起来年纪也有些大了，他哎哟哎哟地喊了两声，后退几步，看清眼前的人是殷明乐，立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公主！微臣该死！”

        “江太医，您快进去看看崔公公吧，他受了伤。”说完她抬脚疾步离开了。

        江太医立刻入殿，先似乎给殷烨行了礼，才走上前查看崔怀的伤势。

        殿内有些昏暗，加上江太医年纪有些大了，眼神不大好了，就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月饼。

        这一脚下去，简直是踩了天子尾巴，殷烨疯了一样吼道：“滚！”

        于是江太医跌跌撞撞地出了屋子，留下可怜巴巴的因为自己快要死了的崔怀，无力地坐在地上。

        殷烨俯身将那个被踩扁了的月饼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放在手心，又去捡剩下的月饼。

        崔怀吓得也赶紧爬起来，去帮忙捡月饼。

        却被殷烨厌恶地呵斥之后，退到了一边。

        月华如练，下一个中秋节，连陪伴在身边的最后一个人，都不会在了。

        翌日的皇宫，变得有些喧闹了。

        不久之前的腥风血雨，也被这喧嚣冲去了痕迹。

        昭纯宫的文安公主身边的婢女彩衣，在今晨宣读了一封先帝遗诏。

        这可是件新奇事，哪有公主宣读圣旨或是遗诏的，不过那遗诏，的确是白纸黑字，上面还清晰地盖着玉玺印。

        而遗诏的内容是，要将文安公主送往大金，以和亲的名义。

        据说大金许久之前就曾派人来大梁提亲，而现在，大梁不过是履行曾经答应的事情罢了。

        事情一经公开，便不能再回头了。

        早朝之后，殷烨便坐在乾清宫之中，目光沉沉地看着面前的月饼，其中一个，还被踩扁了。

        昭纯宫中，殷明乐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手中紧紧握着一柄精致的玉骨扇，仿佛握着一根救命稻草。

        诏书一出，百官便开始奏请皇上，说应该开始准备送亲的东西了。

        于是这冷清了许久的皇宫，变得热闹起来，宫女太监们都忙碌起来。

        自那以后，时间就过得飞快，很多时候，殷明乐在深夜都不舍得闭上双眼，在黑暗中，她也隐约能看清殿中熟悉的一桌一椅。

        可她总是抵不住睡意来袭，一睁开眼，在大梁的日子，便少了一天。

        很快，前往大金的日子，便到了。

        浩大的送亲队伍，排成长队，华美的锦缎，成箱的珠宝，大红的华美轿辇，处处都彰显着喜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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