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口香糖

“你捡这玩意儿做什么？”严莫坤踢了踢脚下的液压钳。

        楚昭衍将上半身探进车内，往严莫坤耳边一凑：“哎，孔霖说你刚才拽那人进来那一下贼霸道，拽我演示一下呗？”

        若有若无的奶香气息混合着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严莫坤颈边，严莫坤不适应的往一旁挪了挪：“你有病？”

        楚昭衍咯咯一笑，嚼着口香糖退回了车门外：“你别告诉我你不需要液压钳这东西。”

        严莫坤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楚昭衍，这小崽子聪明的有点过头了。

        楚昭衍又说：“赶紧的吧，人都买行李箱了，你打算耗着等她跑路？”

        严莫坤瞥了一眼楚昭衍，拎起液压钳往衣襟里一裹，打开了另一侧的车门：“你给我老实车里呆着。”

        混合着冷风的恶臭扑鼻而来，严莫坤蹙了蹙眉，也不知道楚昭衍是怎么就着这股味儿吃羊肉包的。

        “砰砰”两声关车门的声音，严莫坤一回头，楚昭衍和孔霖一边分享着口香糖，一边浑然不觉的跟了过来，好像他刚才放了个屁似的。

        严莫坤：“我说你”

        “坤叔，你会需要我们的，信我，”楚昭衍将口香糖罐往严莫坤眼前一递：“要么？”

        孔霖见缝插针：“没错坤叔，对付小姑娘你肯定没他行。”

        严莫坤：“”

        这句话丝毫没有打动严莫坤，甚至想立刻将楚昭衍塞进车里让他赶紧滚回市区。

        楚昭衍心里把孔霖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傻逼凌迟了一遍，随即在严莫坤下达“滚回车里”的指令前乖巧一笑：“会所我不去了！”

        严莫坤思考了两秒，权衡利弊之后，觉得可行。

        筒子楼的楼道里没装感应灯，全凭城市灯光和亮灯的居民楼照应着，好在不远处就是亮堂热火的夜市街，倒也不怎么黑。

        上到四楼，严莫坤将液压钳从衣襟下取出来拎在手里，正想着怎么哄骗这姑娘开门，楚昭衍便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坤叔，你等下。”

        说罢，楚昭衍便率先朝杜小雨家那扇铁门走去，严莫坤和孔霖放慢脚步紧跟其后。

        走到铁门一侧，楚昭衍停下了脚步，嘴里嚼吧了几下，伸手将口香糖取出一伸手黏在了猫眼上。

        严莫坤：“？？？”

        孔霖朝楚昭衍伸出了一根大拇指，意思是：会还是你会。

        楚昭衍唇角一勾，朝孔霖使了个眼色，孔霖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楚昭衍则退回了严莫坤身边。

        严莫坤表示完全没懂口香糖黏猫眼这是什么骚操作，但他似乎对此也并不感兴趣，毕竟楚昭衍的骚操作细数过来可以打包称斤卖了。

        孔霖活动了几下面部，模仿刚才快送员的声音敲了几下门：“不好意思杜女士，刚才忘了让您签收货单了。”

        屋内没有声音。

        孔霖又敲了几下：“杜女士？”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屋内响起了一声细弱紧张的女声：“从来没听过签什么收货单。”

        孔霖从善如流的作答：“是说啊，这不公司的新政策嘛，我刚才差点也忘了，现在所有上门送货的必须要签字，这也是为了大家好，免得双方扯皮”

        严莫坤有点吃惊，这货该不是学表演的吧？

        “孔霖学表演的。”楚昭衍悄声说。

        还真是。

        严莫坤盯着猫眼上那块黏不拉几的口香糖，终于还是问了一嘴：“那是什么意思？”

        楚昭衍轻笑了一声：“今晚准备请你看的老电影，场景还原。”

        严莫坤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楚昭衍，耳廓一动，屋内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孔霖比了个“ok”的收拾，后撤到了一边。

        严莫坤侧身贴墙，捏紧了手里的液压钳。

        “咔哒”门锁转动的声音，严莫坤屏息感受着锁头缓缓缩进锁壳的进度，直到门扇轻微一震。

        到底了。

        严莫坤抬腿一脚撑开铁门，“哐”的一声门板被踩开，被防盗链牵制住的门缝里，杜小雨一脸惊恐，严莫坤顺势举起液压钳——“咔嗒”一声，防盗链应声而落。

        一旁的孔霖上前补了一脚，铁门“哐”的打开了，杜小雨连连后退，黑暗中发出叮铃哐啷一阵响。

        孔霖立刻顺着墙壁摸寻开关。

        房间灯亮起的时候，门口的楚昭衍和孔霖都愣住了。

        严莫坤几乎是在防盗链断裂的那一瞬就冲进去在黑暗中擒住了杜小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这姑娘已经被严莫坤抵在了墙角，脖颈被液压钳钳柄紧紧压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孔霖瞪大双目呆呆道：“我的个老天爷”

        楚昭衍眸中笑意渐深，一个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十年前那个恣意酷冽的少年。

        严莫坤回头，淡淡道：“关门。”

        孔霖率先回神，一把将桃花眼的楚昭衍扯进房间关上了门？

        “卧槽坤叔也太他妈帅了吧”孔霖捏着楚昭衍的手没松，楚昭衍忍着疼冷眼看向孔霖：“我不帅？”

        孔霖滞了滞，敷衍一笑：“你的帅和坤叔的帅不是一个帅。”

        楚昭衍懒得搭理他，甩开孔霖朝严莫坤走了过去。

        杜小雨从被破门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抵抗无用，也不怎么挣扎，只是木然的盯着地面微微颤抖着，严莫坤沉音道：“别喊。”

        杜小雨艰难的点了点头，严莫坤这才取下液压钳。

        楚昭衍轻笑着凑了过来：“嘶，坤叔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漂亮的姑娘呢？”

        严莫坤没搭理他，走到一边掏出了手机。

        杜小雨扫了一眼楚昭衍，嫌厌的别过了脸。

        原本楚昭衍只是随意开个玩笑，但杜小雨这个眼神勾起了楚昭衍“喜欢硬的”的邪恶本能，一直以来，他都容易对挑衅他的人产生好感——这样才好玩儿。

        “嗯，我现在就在房间里正在收拾行李，”严莫坤一手接电话，一手点了根烟：“你们来了自己问。”

        孔霖的视线紧随严莫坤，见严莫坤挂了电话，连忙问道：“他们快来了吗。”

        “嗯。”严莫坤叼着烟一转头，就见楚昭衍正死死的掐着杜小雨的脖子，似乎刚才杜小雨说了什么惹怒了楚昭衍，眼神无比骇人，恨不得将对方的脖子掐断似的。

        此刻的楚昭衍瞳孔洇着血，耳边响起了低沉鬼魅的话音

        「看到了吗孩子，就是这种眼神，你看出了什么？恐惧，厌恶，愤怒？不，还有，你仔细看，你看到他们眼底的妒忌和不甘了么，没错，他们恨你，却又想成为你，很有意思吧孩子」

        “楚昭衍！”

        楚昭衍晃了两晃这才站稳，视线逐渐聚焦，看到了一脸紧张的严莫坤，喃了一句：“小叔”

        严莫坤微微蹙眉，转头对孔霖说：“你看着这姑娘。”

        孔霖一脸担忧的领命：“好。”

        严莫坤拉过楚昭衍的手臂走到窗边：“刚才怎么回事？”

        楚昭衍咧嘴一笑，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她挑衅我啊。”

        “你”严莫坤顿了顿，词穷了。

        楚昭衍着实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经常这样，突然间的就想弄死谁玩玩儿。

        他没来由的咯咯笑了两声，头一歪，靠在了严莫坤的肩上，不等严莫坤做出反应，楚昭衍便道：“让我靠会儿，坤叔。”

        严莫坤身体一僵，没动。

        孔霖和杜小雨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哎，杜小雨，你为啥借钱说说呗？欠了多少钱？你这是准备跑路去哪儿？”

        杜小雨一脸漠然。

        严莫坤吐出一口白烟，生硬的转移了话题：“你刚说的那个电影，叫什么？”

        楚昭衍：“这个杀手不太冷。”

        “所以黏口香糖是电影里的桥段？”

        “嗯。”

        严莫坤低头，视线中楚昭衍高挺的鼻梁一动不动，又没话题了。

        他突然发现，似乎每次都是楚昭衍在开启一段聊天的话题，只要楚昭衍以“嗯”结尾，他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二十分钟后，阿飞和蚱蜢风尘仆仆赶来，一进门就看到严莫坤带着两个陌生人守着杜小雨，阿飞的脸顿时就绿了。

        他肌肉紧绷看向蚱蜢：“这是自己人？”

        蚱蜢也懵了，他以为严莫坤说的自己人就是他们的弟兄，这俩人谁啊？

        楚昭衍拿胯抵了抵严莫坤，轻笑道：“坤叔，看来你有麻烦了。”

        严莫坤没搭理他。

        蚱蜢瞪着严莫坤，语无伦次：“坤，坤叔，是你说自己人的”

        不等严莫坤开口，楚昭衍上前一步玩味的打量了一番蚱蜢，笑道：“小孩儿，发型挺酷。”

        蚱蜢板起自恃超凶的脸：“你他妈谁啊？”

        唱了一晚上独角戏的孔霖终于被语出惊人的蚱蜢惊的闭了嘴，饶有兴趣的低声问杜小雨：“哎，小雨，你吃过蚱蜢肉吗？”

        杜小雨：“”

        叫谁小雨呢？

        孔霖被忽视了一晚上，见此番杜小雨脸上终于有了波动，得意道：“且等着吧。”

        严莫坤立在窗边事不关己的抽烟，倒是阿飞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冷眼观察着。

        小蚱蜢丝毫不惧，瞪着奶凶奶凶的大眼睛重复了一遍：“问你话呢？”

        楚昭衍舌尖在口腔里逡巡了一圈：“我坤叔手机里的色情小软件是你下的？”

        蚱蜢看了一眼稳如老狗的严莫坤，底气倍儿足：“怎样？少给我扯这些没用的，我他妈问你话呢？”

        楚昭衍心情似乎挺好，只是他隐隐觉得严莫坤事不关己的态度有点奇怪，按理来说，以严莫坤的性格，他是不会希望自己插手的。

        “楚昭衍，”严莫坤终于发话了：“差不多得了。”

        楚昭衍？一般这个情况不应该叫自己小崽子么？

        楚昭衍回头，乖巧一笑：“好嘞，”随后朝孔霖招了招手：“咱们走吧，别妨碍别人办事儿了。”

        孔霖：“”

        说好的蚱蜢肉呢？他还让人杜小雨“且等着”呢，这不打他脸么？

        一旁的蚱蜢真生气了，这人居然无视他？然而脚下刚迈出一步，胳膊就被人拽住了，扭头一看是阿飞。

        阿飞的神色难以言喻。

        “等我过去抱你？”楚昭衍看着呆若木鸡的孔霖。

        孔霖扫兴起身：“别，我可以直立行走。”

        “走了坤叔，”楚昭衍朝严莫坤眨了眨眼。

        严莫坤：“嗯。”

        看不清局势的蚱蜢依旧不甘心的往前蹿：“哎，不是”

        楚昭衍脚下突然一顿，蚱蜢也一顿。

        一是因为后勃颈被阿飞拽住了，二是因为楚昭衍此刻正缓缓朝他一笑，笑容冷冽且怪诞，蚱蜢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都冻在了原地。

        回过神来的时候楚昭衍和孔霖已经走了，阿飞看向严莫坤。

        这是他第一次正视这位新来的“小弟”，严莫坤视线一转，对上阿飞的目光，见阿飞正牵起唇角微微朝他点了点头。

        严莫坤不太喜欢和女人打交道，尤其是这种恐吓逼迫的场合，倒不是怜香惜玉，他只是觉得女人麻烦。

        于是在阿飞和蚱蜢办事儿的时候，严莫坤便撤出房间靠在楼道栏杆上抽烟。

        刚才严莫坤是故意叫楚昭衍全名的，阿飞要是知道的够多，那他绝对知道楚昭衍是什么人，好在刚才他的反应也印证了这一点。

        严莫坤咬着烟，沉沉的盯着墨蓝如缎的夜空，光是让阿飞知道自己“背景不简单”还不够，他不像是那种巴结奉承溜须拍马的人。

        “叮——”

        手机响了一声。

        严莫坤掏出手机一看，微信上唯一的联系人“宝贝”发来了一条消息：

        [宝贝：我有没有给坤叔自食其力的职业规划造成困扰？]

        严莫坤瞥了一眼聊天对话框上的昵称，回：

        [不会，软饭挺好吃。]

        发送以后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你能不能换个昵称？」

        半晌，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小绿条，严莫坤不明所以的点了一下。

        “不，能。”

        严莫坤锁眉愣了片刻，举起手机贴近耳边，又点了一下——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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