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谣言

胜德高中，于洋正在教室里给楚昭衍绘声绘色的报告尤夏行程，突然，主人公出现在了他们班教室门口。

        楚昭衍着实没想到有生之年尤夏会主动来找自己，不由的踹了一脚于洋：“汇报里咋没说你尤夏姐要来？”

        于洋委屈：“昭哥，我只是个记录员，不是预言家。”

        不等楚昭衍踹出第二脚，尤夏就直直朝楚昭衍走了过来，她直视着楚昭：“我有话跟你说。”

        楚昭衍不疾不徐起身，一脚踩上椅子顺势一跃坐上了桌子，随后俯身靠近尤夏笑嘻嘻道：“尤夏姐姐找我什么事儿呀，有什么事儿你通知人来告诉我我去找你，你亲自跑过来我会心疼的。”

        尤夏的目光注意到于洋手里有关自己的行程记录，微微皱了皱眉，看向于洋：“走开。”

        于洋一愣，看了向楚昭衍，后者上手就是一个巴掌：“聋？”

        于洋“咻”的起身，可怜巴巴的钻进了门口围观的人群中。

        楚昭衍身体往后一倾，双手支在课桌上：“说吧尤夏姐姐，想我了？”

        尤夏冷冷的看着楚昭衍：“你恶心我可以，但麻烦你不要再去恶心阿坤。”

        此话一出，楚昭衍的笑脸肉眼可见的极速僵化，眼神像是跌进了冰窑，然而几秒过后，他又突然恢复笑脸，玩味儿似的重复了一遍：“阿坤”

        尤夏直视着他，没有丝毫怯意。

        楚昭衍舔了舔虎牙，逐渐逼近尤夏，轻笑着问：“阿坤，是谁啊？”

        尤夏盯着明知故问的楚昭衍，睫毛一抖：“严，莫，坤。”

        也是不要命了。

        楚昭衍闭了闭眼，垂在膝盖上的手腕晃了两晃：“所以，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警告我？”

        尤夏：“和你无关。”

        楚昭衍唇边溢出一声笑，语气陡然冰冷：“尤夏，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

        尤夏攥着拳，将目光移向窗外：“随你怎么说吧，楚昭衍，你是什么货色你自己不清楚吗？你还要害他到什么时候？”

        站在门口围观的同学虽然听不清他们究竟再说什么，但却在楚昭衍变幻莫测的表情中已经感受到了——这个老阿姨应该正在阎罗王脸上来回蹦迪。

        楚昭衍眉眼一跳，似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长腿一抻站了起来。

        “我今天心情不错，这话就当我没听过，”楚昭衍歪头一笑：“以后你还是我的尤夏姐姐。”

        说完这句话，楚昭衍就要提步离开，谁知，尤夏突然拽住了他的袖子。

        “放过他，求你。”尤夏说。

        楚昭衍只听心中“呲啦”一声，这句颤抖着的哀求，像一根火星，一路飞窜着卷起了他的肌皮肉骨，连同深埋在五脏六腑中的冰冷杀意也被连根拔起。

        而此刻，他能给尤夏最后的体面，就是扯着她的头发来到门口逼退围观众人，随后一把摔上门将她死死的抵在门上。

        唇边挂着笑，眼神却没有丝毫温度：“我大概就是除了不抽烟，所有你用来描绘垃圾的形容词都沾得上的货色。”

        说着，楚昭衍一把掐住尤夏的脖子，积郁了十年的仇恨终于喷涌而出，双目想被人捅了两刀，猩红的骇人：“可是你他妈又是什么货色？你被一群烂人骑在胯/下的时候是谁把你救下来的？是谁一次又一次的和场子里比他岁数大的混子格斗干架争夺‘买你一夜’的资格？他又是因为谁在那种鬼地方呆了他妈整整十年？”

        字字诛心，振聋发聩。

        一根根烧红的钢筋直插肺腑，尤夏脸色白的空洞，半张着嘴发不出一丝声响。

        楚昭衍亦眼眦含血，脸庞泛出地狱之火淬炼出的杀意，几近失控。

        他恨透了尤夏。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放过他？你凭什么替他求我？”

        楚昭衍的指节森森发白，尤夏像一只弱小伶仃的鸡被死死的捏在手里，只要他动一下手腕，她的呼吸就能停止

        “开门昭衍，楚昭衍！”

        “昭哥啊你冷静啊，千万不要冲动啊！”

        尤夏开始感到眩晕，窒息的痛苦快要将她淹没，也是，她凭什么质问别人？坤叔如今的一切难道不是拜她所赐？

        尤夏没力气挣扎了，就在她以为自己可能真的要死过去的时候，后门突然被踹开。

        一帮人蜂拥而进，但全都瑟缩着围在远处驻足惊诧，只有几个人冲过来将楚昭衍生生扯开。

        尤夏像一滩烂泥一般缓缓滑倒在地上，像一条濒死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围观的众人都疯了，楚阎罗这人设要崩啊？！

        他们第一次直观的，清晰的从楚昭衍的表情上看出“楚阎罗想杀人”的讯息！

        这样的楚阎罗和恶霸有啥区别？

        不过还是有区别的——恶霸始终是恶霸，暴力且无礼，而楚阎罗几乎是在被人拖开的一瞬间就将恶霸的面具撕了下来，换上了那副漂亮优雅的皮囊。

        虽然皮囊下的肌肉似乎还在止不住的跳动，眸中还弥散着血红的光，但好歹人设是保住了。

        楚昭衍闭了闭眼，再度睁眼的时候已弯起了眼睛：“受惊了，各位。”

        众人：我们不惊，您开心就好。

        楚昭衍侧了侧头，这才看到刚才拉扯自己的人里居然有林颂凡。

        他好整以暇的整了整衣襟，笑道：“林老师怎么来了。”

        林颂凡抿了抿嘴：“有一些离职手续还没办完。”

        楚昭衍点了点头，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尤夏，转身冲着于洋头上一个巴掌：“还不把你尤夏姐扶起来？”

        巴掌落下去才发现这人不是于洋，不认识。

        被拍了一巴掌的人懵了片刻——我就是个拉架的啊！

        但还是苦兮兮的点了点头，走过去扶人。

        尤夏僵硬的甩开那人的手，踉跄着夺门而出。

        楚昭衍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暗自扫了一圈四周，不见于洋的身影。

        这报信速度简直比监控信号都敏捷。

        他抬腕一看：“嘶，上课十分钟了？去叫老师上课。”

        班长闻言，一溜烟儿的挤了出去。

        “林老师，”楚昭衍余光扫见人堆里正往外走的林颂凡，开口叫住：“不等我上完课叙叙旧吗？”

        被随意支配的林颂凡深深看了一眼楚昭衍，扒开人群一言不发的走了。

        楚昭衍脾气出奇的好，镇定自若的捡起掉在地上的课本，坐回了座位上。

        大戏在落幕的同时也如同病毒一般在校园内疯传了开来。

        放学的时候，这件事已经被杜撰出了多个版本，而今天凑巧出现的林颂凡也被无辜卷入了一场奇幻的三角恋中。

        “楚阎罗和林颂凡被尤夏抓奸在床！”

        “楚阎罗在林颂凡和尤夏之间徘徊不定，尤夏痛不欲生要自尽。”

        “尤夏怀孕了，逼楚阎罗在林颂帆和她之间二选一！”

        胜德校门口，严莫坤一手夹着烟，一手捏着一个手机盒——尤夏上次没有带走。

        然而烟还没抽完，他就从放学经过的学生嘴里听到了数个版本的桃色三角恋故事。

        楚昭衍和尤夏之间的“绯闻”，严莫坤听尤夏说过——“他就是想恶心我。”

        而且，以二人从小水火不容生死仇敌般的关系，他们之间的桃色传闻就算称斤卖严莫坤也不会相信。

        只是让他觉得奇怪的是，想要让一个人不痛快的方法有很多，楚昭衍为什么要用这种吃力不讨好方式？

        严莫坤心中冒出了一个隐秘的想法，这个念头悄然撕开他沉闷阴翳的肺腑，乍出一丝暖光——像胜德中学这种私立贵族学校，尤夏是如何不受欺负安然无恙的度过的？

        楚昭衍大张旗鼓的宣扬尤夏是“他的人”，恰到好处恶心尤夏的同时，是不是也在变相的告诉所有人“别动她”？

        否则像尤夏这样没钱没背景长得又普通的女生，早就沦落为被霸凌的底层生物了

        想到这儿，严莫坤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他迫不及待的想证实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不，他甚至压根就不想证实，他相信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楚昭衍是在帮尤夏，他只是看起来混蛋，他其实并不是十恶不赦，他

        等等，

        那刚才学生们讨论的另一个人是谁？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激昂的“坤叔”，惊的他差点咬舌。

        回头一看，一个穿着花衬衣，外搭白色夹克的男生正一脸兴奋的朝他跑了过来，随后自来熟的伸手：“坤叔好，我们又见面了！”

        严莫坤眯眼：“你谁啊？”

        “我啊，我是小孔啊！您还替我挨过刀呢，记得不？”

        对方期待的目光成功唤醒了严莫坤的记忆，只是“您替我挨过刀”听着有点别扭，不过严莫坤没功夫细品。

        严莫坤：“有事？”

        “啊，没事没事，我特崇拜您，就是想过来跟您打声招呼。”

        半晌，小孔看着严莫坤“生人勿扰”的脸，只好尴尬一笑：“成，那坤叔您忙，我就先走了。”

        “你等会儿，”严莫坤叫住小孔。

        小孔赶忙立正站好。

        严莫坤咂了一口烟，蹲在了花坛边儿上，小孔同款下蹲。

        严莫坤问：“你是楚昭衍身边的人？”

        小孔脸一白，嘿嘿一笑：“现在不是了。”

        严莫坤想起那天小孔一脸崇拜看着自己的时候，楚昭衍朝小孔飞过去了一个冷眼。

        当着自己老大的面，毫不掩饰“随时可能会叛变”的表情，以楚昭衍的尿性，小孔没有少胳膊断腿，实属仁慈。

        “那个，”严莫坤搔了搔眉尾：“你们学校有叫林颂凡的么？”

        小孔眨了眨眼：“哦，您是说林老师啊，他是昭哥他们班的化学老师。”

        严莫坤“腾”的一声站起：“老师？！”

        小孔同款站起：“嗯，老师。”

        这小子居然泡老师？

        严莫坤咂了一口烟又问：“他们在处对象？”

        小孔笃定点头：“应该是。”

        严莫坤看小孔遮掩都不遮掩，看来这事儿全世界只有他不知道了。

        小孔见严莫坤满脸疑云，自诩聪慧的揣摩到了“坤叔可能喜欢尤夏”，于是主动汇报：“坤叔你放心，尤夏不喜欢昭哥，昭哥更不可能喜欢尤夏。”

        严莫坤随口一问：“怎么说？”

        小孔四下一扫，压低声音靠近严莫坤：“就那天在车库打牌那次，后来我不是回家了么，然后我发现我手机不见了就回车库找，我去的时候昭哥在车上听音乐睡觉来着，我没敢打扰，找了一圈没找着正要走的时候您猜怎么着？”

        严莫坤看着小孔。

        “林老师来了，然后，然后艾玛！”小孔搓了一把脸，臊的耳根子通红：“昭哥给林老师按墙上卧槽老猛了！”

        小孔平静了好半天，这才调整好心态：“所以坤叔，昭哥是不可能喜欢尤夏的，您别担心。”

        严莫坤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

        他没有细究为什么“不可能”，心里只是感叹，这小崽子长大了

        消化完小崽子已经长大的事实后，严莫坤续了一根烟，又问：“那个林老师多大了？人怎么样？”

        小孔略微有些迷茫的看了一眼严莫坤，虽然不理解他为啥打听林颂凡，但还是一五一十的作答：“刚毕业，大概二十五六吧，人挺好的”

        二十五六，严莫坤琢磨，比楚昭衍得大个六七岁啊，也行吧，能接受。

        “长的挺帅的，虽然年龄比昭哥大，但是气场没有昭哥强，也不属于娘炮吧，是那种暖男型的”

        严莫坤听着听着突然迷糊了起来，他皱着眉打断小孔：“不是你等会儿什么娘炮？”

        小孔赶忙解释：“刚才口误，不是娘炮，暖男，暖男型的！”

        严莫坤：“谁？”

        小孔：“林老师啊。”

        严莫坤头皮一“嗡”，整个人瞬间僵住，叼在嘴里的烟熏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小孔吓坏了：“坤，坤叔你，你咋了？”

        严莫坤嘴唇一颤，烟灰“啪”的一声掉在了手机盒上。

        “暖男指的是，”严莫坤喉结上下一滚：“男人？”

        小孔愣愣点头：“不然呢”

        严莫坤眼眶一阵充血，整个肺都要炸了。

        他突然想起楚昭衍来ktv那次怀里搂着个男的，他当时只觉得怪异，但也没多想，合着这小崽子真的是怎么混账怎么来！

        小孔这才如梦方醒，一把捂住嘴，心说，卧槽，坤叔不知道楚昭衍雌雄通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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