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审讯（2）

此时，监控室走进来一位警员：“徐副局，张队，了解清楚了。”

        “怎么样？”刑警队张队长回头问。

        警员点了点头开始汇报：“监控拍摄到案发当日楚昭衍一整天都在学校，放学后，先和本校一名叫林颂凡的老师交谈三分钟，随后开车和一名叫于洋的男生一路跟着一名同校女生尤夏，尤夏中途进超市买东西，于洋下车，尤夏买完东西后，楚昭衍一直跟随至双城巷，然后停车看看大叔，九点回家。”

        未等张队回话，立在一旁的徐珂突然问：“接触过他的人呢？之后去做什么了。”

        警员见副局亲自过问，立刻回话：“林颂凡和楚昭衍交谈结束后在校门口的凳子上坐了30分钟左右之后回家，尤夏进入双城巷两小时后离开，于洋”

        警员挠了挠头一脸“搞不懂”的表情：“从下车地点到胜德中学，往返跑步大约十个来回，然后回家。”

        张队瞪着眼：“啥玩儿？跑步？”

        警员茫然的点了点头，随后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对了，那个，楚昭衍说的那个所谓的大叔是有案底的，正是前不久刚刚释放的，十年前尤成刚一案的凶手严莫坤。”

        徐珂听闻此话眸光骤缩。

        “不过从监控画面和小卖部老板的口供来看，这个严莫坤压根就没注意到楚昭衍，两人全程无交流。”

        半晌，张队才抬了抬手：“知道了。”

        “张队，徐副局，要放人吗？”

        张队看向徐珂等待示意，徐珂盯回张队：“看我干嘛？你的案子你该怎么弄怎么弄。”

        张队心里一阵嘀咕，您站这儿我慌啊！

        张队沉思了片刻：“他一共打了两通电话，第二通已证实，那第一通在等尤夏的时候他打给了谁？”

        “楚家的管家苟东生，两人的口径都是相同的——楚昭衍说晚上想吃牛排。”

        张队：“先拖延时间，查一下楚昭衍有没有沾染他家集团的业务，然后死者的信息再挖一挖。”

        警员点头冲出了房间。

        徐珂透过单面玻璃紧盯着对面吊儿郎当的楚昭衍，良久，才收回视线，他拍了拍张队的肩：“晚上来家里吃饭，你嫂子做炸酱面。”

        张队摆出一副苦瓜脸指了指审讯室：“您看这位爷，可能要辜负嫂子的美意了。”

        徐珂给出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神情，走出了审讯室。

        同一时刻，龙腾网咖的卡座里正窝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男人一脸疲态，耳机歪歪斜斜的扣在脑袋上，白花花的屏幕光映射在填满血丝的眼睛里，透露出异样猥琐的神采。

        “哎，包夜时间到了。”

        男人肩膀被搡了一下，他头也没抬，半举着手，视线黏在屏幕上：“等，等会儿的，正他娘的精彩呢”

        站在这人身后的严莫坤一抬眼，屏幕中一间狭小的浴室内正上演着一场活色生香的情景大剧。

        他斜眯着眼，努力从本就匮乏的信息库里提取了一遍记忆，果真没能认出画面中的女演员姓甚名谁。

        十年前血气方刚的年纪他把气性都用在了琢磨“正事“上——如何砍人不致死，如何提高出拳敏捷度，哪一种止疼药膏性价比更高等等。

        偶尔被兄弟们拉着一起看个片儿，也是苍井空和小泽玛利亚的时代。

        和五指姑娘相依为命的这十年，新出了多少造福宅男的伟大女性他自然不知晓。

        严莫坤默默点了根烟，往那人椅背上一靠。

        男人抽空回头扫了一眼严莫坤，见严莫坤看的格外认真，心照不宣的暧昧一笑，继续回头盯向了屏幕。

        然而精彩剧情还没结束，男人坐着的椅子突然又是一沉，紧接着，一截烟灰自上而下落到了男人的鼻梁上，男人蓦地转身抬头，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么振奋人心令人血脉喷张的情节，这网管居然支着椅背站着睡着了？！

        严莫坤从混沌的睡意中猛的清醒过来，直直对上了这人震惊复杂的目光。

        “那个，太困了”严莫坤说了一半，突然没想通自己为啥要解释，转而皱起眉硬声道：“关了，网吧禁止看片儿。”

        男人讪讪回头，恋恋不舍的拔下u盘结账下机，临走前又意味不明的瞅了一眼严莫坤，这才塌腰佝背的离开了。

        嘿，这他妈什么眼神？

        晨曦升起的时候，负责白班的前台小雅风风火火的闯进了网吧，手里拎着煎饺和豆浆，腋下夹着一本小说之类的书籍：“抱歉严哥我来迟了，排队买了个煎饺错过公交了，你吃吗？”

        严莫坤入职龙腾网咖虽说还不到两天，但人事辈分已然乱了套，年纪最大的老板芳姐管他叫坤叔，年纪最小的白班网管管他叫坤哥。

        小雅卡在中间，叫坤叔有点怪，但认识没两天叫坤哥又有点亲昵，取其弊利之后她决定称呼严莫坤为——严哥。

        “不吃，谢谢，”严莫坤拽过前台椅背上的外套披在身上：“49号鼠标坏了，我从仓库拿了个新的换了。”

        “又坏一个？”小雅满脸怨气：“一定又是那群王八蛋玩游戏输了以后摔的。”

        严莫坤点头：“嗯。”

        小雅将早点往吧台上一甩，一边拾掇一边碎碎念：“芳姐一听设备坏了就黑脸，上一个夜班网管就是因为在他看店的时候设备损耗太大被开掉的哎？严哥你这操作系统学挺快啊，电子支付的流程也都摸清楚了。”

        “嗯，”严莫坤将衣领一竖：“走了。”

        小雅：“哎你吃个煎饺呗”

        话音未落，人已不见。

        一出网吧的大门，裹挟着凉意的秋风就给严莫坤吹的当头一个激灵，一夜的困倦登时就消散了。

        这个城市似乎醒的格外早，朝霞还未散去，大街上已车水马龙人肩接踵，夹着公文包的上班族埋头疾走，送孙子上学的老人一边催促一边将手里的牛奶塞进小孩儿手里，饭店后门卸货的大哥哈欠连连的将菜筐子“嗵嗵”的往地上撂

        熟悉又陌生的烟火气如一阵飓风填满了严莫坤的胸腔，然而这种满满当当的气息却格外不真实，缥缈的置身其中，却又仿佛被完全隔绝在外。

        他的烟瘾又上来了，双手一摸兜才想起最后一根烟已经在刚才困倦不已的“观影”中消耗掉了。

        站在一家刚开门的烟酒糖茶商店门口，严莫坤撕开香烟包装，弹出一根丢进嘴里松松的叼着。

        双城巷新开了许多店，门店装修都极致奢华——在他眼里。

        一个穿着黄色马甲的大胖小子，从街对面一家大药房内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兜药，骑上一辆黄色的小破车风一般的离开。

        严莫坤瞄了好一会儿，昨天他就看见好几个同款造型的人骑着同款小电驴，穿梭在各个饭店打包食物。

        还没回过思绪，两个中学生打扮的男生横着手机边看屏幕边经过他身边。

        “卧槽你他妈又买了两个皮肤？”

        “秀不秀，你带我排位上分啊，回头哥送你一套。”

        “你个菜逼我可带不动。”

        “操/你大爷。”

        严莫坤拧着眉看着二人的背影——昨晚网吧几个人就喊着什么皮肤，排位，上分，可那不是电脑游戏吗？

        迷茫的视线刚挪回来，就落在了对面三楼一家“趣玩沉浸式密室体验馆”的招牌上——这他妈又是什么玩意儿？

        严莫坤烦躁的眯了眯眼，将烟又从嘴里取出来塞进烟盒——抽屁，回去睡觉！

        香烟：“？？？”

        晚上十点，龙腾网咖稀稀拉拉的坐着十几个人。

        “卧槽快快快推塔！妈的你推塔啊！操！”一个浓眉大眼的小胖子“啪”的一声将耳机摔在了桌子上，整个眉毛都在颤抖。

        这时，他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胖子甩着一脸肉不耐烦的扭头：“他妈谁啊——”

        寸头，冷面，刀疤。

        小胖登时就收敛了脾性，“大哥”标配三件套啊这是！

        此刻这位大哥一手托着泡面碗，一手举着油叽叽的叉子，慢悠悠的指了指吧台墙上贴着的标语——请爱惜公物。

        “好的哥，”小胖嘿嘿一笑，抓过耳机摸了两摸：“我就是着急了，碰上猪队友了，下次注意。”

        严莫坤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吸了一口面，依旧站在他身后。

        小胖后背汗毛直立，拿起耳机又在衣服上蹭了蹭，一脸尬笑的看向严莫坤。

        严莫坤拿叉子指着屏幕：“你玩你的。”

        “别吧大哥，”小胖笑的一脸谄媚：“您还有啥事儿直说呗？”

        “没事，”严莫坤喝了一口汤，不经意的问：“这游戏好玩么？”

        小胖迷茫了一会儿，这大哥是不是有啥言外之意？但一时又琢磨不出大哥的用意，只好挠着头闪烁其词：“这，应该好玩还是不好玩呢”

        严莫坤：“”

        “坤叔对我感兴趣么？我比游戏好玩儿。”

        门口响起一声轻佻的笑音，严莫坤不用转头就知道是谁，眉骨立时开始犯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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