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莫净成来到竹林前，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确定另一边没有怪异的声响后才掀开挡住视线的竹叶。

        田里刚发出来的葡萄芽已经被啃得稀碎，碎叶零落得到处都是，就连一旁的山药和艾叶都无法幸免。

        芝麻倒是好些，因生吃起来苦涩，避免了被摧残的境地。

        而田里野兽的脚印到处都是，踩得叶汁糊了一地。

        许是在方云离开后，这些野兽又在田中作弄了一番。

        可惜了，若是没有野兽捣乱，接着再好好打理几天，便能看到方云冲着一串串紫红的葡萄露出纯真的笑容了。

        想到这儿，莫净成将几株还算完整的芽从地里挖出来。缺了叶子倒是无所谓，只要根系没被毁坏，这优良的葡萄苗便还能长。

        正挽了衣袖想挖下一株，不远处的竹林突然传来“飒飒”的声响。莫净成冷着脸望过去，只见那竹叶抖动得厉害，掉落得满地都是。

        忽然，一只小鹿钻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一片竹叶嚼啊嚼的。那老到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来这儿捣乱已经很是熟悉了。

        这可正撞上了莫净成无处发泄的怒意。

        莫净成放下了手中的苗，那双寡冷的眸子里凝聚着一丝森寒之气。

        “就是你这小鹿扰了我心心念念的笑容？”

        饶是想起方才方云瑟瑟发抖的模样，莫净成的心便沉得厉害。

        慌张成那样，怕是遇见了别的更凶猛的大虫。

        但对于莫净成而言，这些都无足挂齿。不过是些山中的野兽，智脑里难道还没有对付野兽的方法吗？

        哪知，这小鹿也不傻，见面前的人直起了身子往这儿走，一对机警的耳朵便竖了起来，迅速转过身跳走了。

        莫净成本就没有追鹿的意思，即使心中再不快，也不至于拿一只鹿发脾气，便转身回头继续打理田地。

        简单收拾了一下，莫净成脱下了外衣铺在地上，把摘下来的芝麻都挖出来的葡萄芽都一并放了进去裹好。

        继而又转过身将田里被踩坏的艾草和山药都拔了出来洒到田地周围几米远，以此来吸引野兽，不至于再进来将土翻得到处都是。

        左右这些作物都被踩坏了无法挽救，那便当成其他用处。

        做好了这些，莫净成因怕方云担心也不再久留，拾了东西就下山去了。

        处于盛夏时节，杏花村人大多都不烦恼往后秋季的收成，而是千方百计去对付从山上跑下来的大虫。

        用火赶了，用栅栏围了，甚至是轮流守着了，但仍是效果不大好。

        日里，村长组织了汉子们聚到家里来，一起寻个法子赶快解决掉这个麻烦。莫净成和方云因有杏花村的户籍纸，便也在。

        方云是夫郎，本可以不来，但莫净成猜想或许会很久，放心不下，便带着方云来了。周围都是汉子，莫净成便将方云紧紧地护在身边，离别人隔着一大块空地。

        “我看倒不如每家轮流派出一个夫郎或者女子来去守着田，虽是精力大些，但也好过田都被踩坏吧？”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首先这样提议道。

        而这立马被另一个看上去健壮的汉子给驳回了：“你说得倒是轻巧，夫郎和女子弱小，面对大虫如何抗衡？既是你提出来的，倒不如先推你家夫郎出来？”

        说完，瞪了一眼尖嘴猴腮的男人，对方立刻红了脸面。

        他护着自己的夫郎都还来不及，怎么忍心推他夫郎去面对危险大虫？

        他本想着等轮到自家时再用其他理由推脱，却不料当众被堵塞，顿时哑了声缩到一边去了。

        “若是能轮流派出汉子守着田地倒也还好，但守得了一个地方，另一个地方又会被大虫趁人不注意给祸害了。每家派出一个汉子是不可能的了，白日劳作得厉害，晚上又休息不成，那可不行。”

        村长把能想的办法都给想了，却仍然没想出一个主意来，一群汉子只面对面没了话说。

        坐在远处的莫净成不参与，默不作声地拍拍方云的肩膀，趁着众人不注意，起身示意方云跟上来。方云虽不明所以，但一向听他的话，便也跟上了。

        只见莫净成绕到村长的屋后，凝视着地上的东西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方云低了脑袋，也不敢打扰莫净成的思路，只在一旁抿着衣角乖乖站着。

        若是能说话便好了，他便能问莫大哥这是要做什么了。

        但莫净成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沮丧些什么，压低了声音向方云解释道：“我需要用这些稻草做些稻草人，你帮我抱着这些稻草过来。”

        说罢，便自己先抱了许多干稻草绕到屋后边，掩住了众人的目光。

        先前莫净成来村长家送糕点时便已经注意，这些干稻草既然已经和破烂栅栏放在一块儿，那便是荒废了的，如今用来做稻草人更是合适不过。

        之前他也趁着众人不注意问过村长要稻草，村长也不知晓那些稻草除了烧火还有哪些用处，便随他拿了去。

        方云虽不知什么是稻草人，但也乖巧地拢了许多稻草紧紧跟上莫净成的脚步。

        走到后头，莫净成取了柴堆里一长一短两根柴棍交叉摆放好，又拾了一根粗绳将两根棍子狠狠捆住，将事先准备好的衣物从包裹里取了出来，套上去。

        帮忙的方云很是不解，歪着头看向莫净成，不明白为什么要给两根柴棍穿上衣物。今天出门前莫大哥让他带上一些旧衣物时他就觉得很是奇怪。

        莫净成当然知晓他的疑问，只压低了声音笑道：“等会你便知道了。”

        方云点点头。

        接着，将衣袖和裤脚那儿都塞上稻草填充好，凭借着智脑里边放映的视频，莫净成还做了个惟妙惟肖的稻草人头。

        为了防止被野兽认出是稻草，莫净成还特意将头上的草帽戴到了稻草人头上，遮住了稻草人的脸面。

        忙活了一阵，一个栩栩如生的稻草人便出现在了方云的眼前。

        方云呆愣愣地看着，一时只觉得惊奇，嘴巴都由于惊讶而长得大大的。

        他将手抚在稻草人的身上，只觉得刺啦啦的。摸够了，继而用一双明眸直勾勾地盯着莫净成，里边的小星星又亮了起来。

        莫大哥也太厉害了吧！用稻草做了一个人出来！原来这就是稻草人吗！

        但仍是不解地歪了脑袋，做这个出来做什么？

        莫净成朝他眨了眨眼，并不回答，只是颠了颠手中的稻草人。由于只用了绳子稳固，仍是松散了些，得寻个其他方法加固。

        这稻草人由于柴棍较粗，稻草也厚实，因此竟有方云那般高，但也被莫净成轻易地拎了起来。

        稻草人既已做好，莫净成便拿了出去。

        方才他躲了众人的眼光去做，就是不想他人发问。他生性不喜热闹，被人围观着做活更是不喜欢。

        唯有方云例外。

        村长正苦恼着，随意瞥了一眼屋后，竟瞥见俊冷的莫净成手里拎着一个和方云身形差不多人，还以为是方云，顿时大惊失色，忙走过去道：“莫小子，你做什么呢？快将人放下。”

        话一出，其他汉子也将视线扫了过去，都变了脸色。

        但莫净成不为所动，待走近了，才将稻草人头上的草帽摘了下来。

        村人这才发现，这哪里是方云，分明就是用稻草做的人！而真正的方云此时从莫净成的身后探出了脑袋。

        方才他只是被莫净成和稻草人遮住了身影而已。

        看清了莫净成手中的东西后，松了口气，好在虚惊一场。继而又不免觉得好奇：“你之前向我要稻草就是用来做这个？”

        莫净成点头，朝众人解释：“这是稻草人。既然大虫怕人，我便做了些稻草人，不细看便瞧不出来是稻草，大虫远远瞧着便跑了。”

        接着，又握住那根长的柴棍，将稻草人立了起来，插在地上，“我们只要将这稻草人插在田里，加厚栏杆便好。”

        在听到村人说野兽怕人，又看到村长家有稻草的时候，莫净成便已经有了这个主意。现在虽是盛夏，但家家户户都有去年留下来用来当柴火的干稻草，因而原料倒不是问题。

        至于稻草人到底有没有用，莫净成用智脑瞧瞧播放了上千条资料，又想起小鹿怕人，便猜到稻草人应当是能起到作用的。

        村人第一次见到稻草人，一时也觉得好奇，听到莫净成的解释后，都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信。

        毕竟只是稻草做的人，野兽会不会上当压根不知道。

        这时，远远坐在一旁的一个汉子冷冷地出了声：“我当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些没有用的稻草。”

        莫净成循着声音看去，只见那个汉子脸上有条伤疤。

        正是那天冲莫净成哼气的汉子。

        那汉子身材健硕，因天气炎热而只穿着一件单衫，精硕的胳膊环抱在胸前，眼神很是不善。

        “平群！”村长知道陈平群的性子暴躁，怕发生争执，便赶忙出声制止。

        但看见陈平群出头，其他汉子也开始交头接耳，不明白该不该信任莫净成。

        毕竟不是本村的汉子，刚认识没多久，来历都不明。虽说已经接受他在这儿住，但不代表着接受他这个人。

        况且这稻草人从来没用过，万一失败了呢？虽说没什么成本，但也会使人感受到诓骗。

        莫净成被嘲讽倒也没恼，只是淡然地朝大家拱手作揖，“大哥们试用一二便是。若无用，莫某愿离开杏花村。”

        闻言，一旁的方云登时瞪大了杏眼，急得伸出手去扯莫净成的衣袖，力道都比平时的大。

        “别怕。”莫净成轻声温柔哄他，“我不会离开的。”

        怕人仍是担心，便补充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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