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许远祺其实也只是听说最近镇上新出了一种叫做“山药糕”的糕点，卖得火热，平常就爱吃糕点的他听说是方云做的后，便顺道提了一嘴。

        哪知道，竟把小哥儿吓得不轻，还受到了心中崇拜的莫大哥的一记怒视，顿时苦下脸。

        “我只是想吃个糕点，并没有恶意。”

        声音委屈万分，但并没有被莫净成听在耳朵里，后者只黑着脸不吭声。

        方云连连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连忙跑到一旁取了篮子，把带上山作为午食的糕点递了过去。

        往返田地的路程很长，一次上山需要花费几个时辰。为了节省时间，他们便提早准备了饭食，在山中随意解决。

        而今日方云恰好准备了能够饱腹的山药糕，因着天气炎热凉得没那么快，口感还软滑。

        许远祺虽是苦着脸，倒也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还立刻便取了一块软糯的糕点出来，迫不及待地塞进了嘴里。

        脸上的表情瞬间似是要洋溢出花来，把方才的不愉快登时都抛却到了脑后。

        本就是一个心地单纯的少年，有好吃好玩的便足矣。

        剩下的糕点都被许远祺护在怀里带走了，那副严肃的模样生怕谁抢了他似的。两人本就快侍弄好了田地，也不饿，便由着他拿走了。

        只是瞧着那模样，方云决定过些时日多带些糕点给村长。

        只不过直到许远祺走远后，莫净成都一声不吭地沉着一张脸，转身只自顾自地去弄地、

        再翻了会儿地，见日头越发猛烈，方云便催促着莫净成下山。

        双手推搡着还想除会虫的莫净成，方云口中还“啊啊”地发出声音，比划着让他先回去，自己留下来收拾农具，整理溢出来的泥土。

        莫净成看出了对方的意思，方才的不快顿时消散了一些，但仍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你放心，我身子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但怕人担心，还是应着，“左右都做好了，你便随我一起下山，你一人在这我也不放心。”

        许远祺口中所说的生物下山若是真的，那便不知会不会撞见一些野兽突然冒出来，莫净成做不到留方云一个人在这儿。

        见执拗不过，方云也只好收拾了一边的农具，又加紧把渗出的泥土填回田里，这才和莫净成一起下山。

        回到屋子，方云也没有歇息，把要送去尚食轩的糕点做好，还预留了一些山药糕，等着明日带给村长。

        村长对他一向很好，当年力排众议将他留下，还给他有安身的地方，他已是感激不尽。现在又助莫大哥入了户籍纸，恩情那便更大了。

        村长的独子喜欢吃山药糕，那便多做了一些，玉白的山药糕在雾气缭绕中霎时清透可爱。

        莫净成也没闲着，在一旁打下手，只是还沉着脸，也不和方云说话，弄得方云总是心惊胆战地偷瞧他。

        那视线是炽热的，莫净成想不注意都难。犹豫了再三，还是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和一个少年置气？”

        话很烫，把方云烫得缩回了探出的手。

        他连忙使劲摇头，眼尾竟因为慌张而有些发红。

        “下次不会了。我只是气他离你这样近，我很不舒服。”莫净成盯着灶台里“劈里啪啦”烧得火热的柴。

        像极了自己不安的情绪。

        话毕，莫净成也恢复了平常淡然的模样，将出炉的糕点端去院子吹凉，只留下灶房里的方云手足无措。

        他若是没有理解错的话，方才莫大哥的意思是不喜他与其他汉子接触？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方云打消了出去。

        他又不是莫大哥的夫郎，哪来的这样自作多情？

        想到“夫郎”二字，方云的脸上渐渐染了红晕，许是灶台的热气熏的。

        村长家在村头，离方云的屋子很远。

        天刚蒙蒙亮，莫净成便提着几袋用油纸包好的山药糕和芝麻饼去往村长家。

        本来方云也想跟着来，但无奈尚食轩突然说要增加糕点的售量，方云便只好马不停蹄地赶工做出更多的糕点送过去。

        虽是没去过村长家，但好在方云将路说得详细，莫净成由于有智脑的加持，认路倒也不成困难。

        况且杏花村的路况并不复杂，中间一条大道，两边穿插着一两条小道和许多田地。

        因着到了夏种，田地上已经密密麻麻种着许多作物。一眼望过去，五星形状的叶子便是番薯，红色叶子的便是菜根，还有人种了难侍养的高粱。

        但其中总有几块田的作物杆被折断了压进田地里，倒像是被什么东西踩踏过。

        一瞬间，莫净成想到了许远祺所说的由于天气燥热，山中的生物会下来祸害田地。

        正想着，迎面走来几个扛着锄头的汉子。

        其中一个脸上有条疤汉子见了莫净成，也不打招呼，只鼻孔里哼了一声便走了。

        另外几个汉子倒是热情，脸上掺和着皱纹，笑得很是和善。

        “你就是来这儿不久的莫净成吧？这是要给谁家送糕点去？”一个汉子好奇问道。

        庄稼人本就质朴，问的话里没有恶意，莫净成便答了：“大哥早，这是想给村长送些，村长最近帮了我和方云许多。”

        那庄稼汉子闻言，也只是笑着道：“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知晓村长的路怎么走吗？”

        莫净成点点头。

        另一个汉子见莫净成长得俊秀又谦逊，心中的好感也是增了几分，插嘴道：“你是暂住在云哥儿家？我都听村长说了，你帮着方云一块儿弄地。”

        听到这儿，莫净成蹙了眉，清冷的眸子里闪过对庄稼人多话的不满。但很快便压了下去，恢复如常。

        那汉子没注意到莫净成的不快，仍是喋喋不休道：“今日你和云哥儿得小心些，云哥儿的田地在山腰，莽撞生物多，都加注意些。”

        接着便指了一块作物损害最严重的田地，“你瞧，那些田地都遭了殃，也不知道该用些什么方法好。”

        莫净成顺着方向淡淡瞥了一眼，并不答话。

        庄稼汉子也不恼，只笑嘻嘻相互打趣了一会便走了。

        再走了一会儿拐进一个院子，便是村长家。

        正在喂鸡的村长见着莫净成提了糕点来，笑得眼睛只眯了一条缝，将鸡都赶回笼子里便迎了出来，还请莫净成去里屋喝茶。

        而许远祺更是高兴，提着几袋糕点兴冲冲跑去里屋喊自家阿爹。

        急着回去帮方云，莫净成便推却了村长留下来喝盏茶的邀请，拱了手便要转身离开，余光却看到了村长屋前的一亩田，眼神瞬间定住。

        因是在屋前，田并不大，只能种些蔬菜瓜果自家食用。本应是瓜果丰收，可田里的土却四散在一旁，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上边撒野过。

        田里别说是菜了，就连土都不完整。

        “那是深山下来的大虫弄坏的。”村长顺着莫净成的视线移到田地，知晓对方在想什么，便叹了口气。

        “为何不做些栅栏围着？”

        闻言，村长更是一言难尽，指着屋后边露出来的一个小角，“那些都是被大虫弄坏的栅栏。”

        莫净成看过去，一堆废木，上边还有撕咬的痕迹。

        “围了栅栏也过得去。唯独怕人，可庄稼人日里干活劳累，哪可能一直守在田里？就算是轮流来守着，也怕那些危险的大虫伤人。”

        危险的大虫指的便是老虎之类的，但大多都是野鹿或者鸟鹰，狡猾得很，一见人不在便来嚯嚯土地。

        一旦进入了这个时日，村里人都是无可奈何。

        莫净成瞥了眼破烂的栅栏和一旁的干稻草，只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告辞了村长回家去。

        结果一到院子门口，便被方云扑了满怀。

        方云因做活而满是茧子的手紧紧拉住莫净成的衣袖，另一只手因为慌乱手势比得有些混乱，饶他是智能机器人，现下也看不太懂。

        察觉到不对劲，莫净成犹豫了片刻将手抚上他柔软的发，凭着数据库里的资料，轻轻顺了几下，试图这样让他冷静下来。

        “别慌张，你慢点说。”

        这样一来，方云也深吸气缓过劲来，比划的手势也慢了许多，但仍是抑制不住地在颤抖。

        莫净成这回倒是看懂了，“你方才去田里想摘些芝麻，结果看到一只大虫在啃食葡萄的幼苗？“

        心下一紧，莫净成连忙查看方云身上有没有伤势。但好在，除了衣物有些凌乱外，并没有受伤的痕迹。

        莫净成这才松了一口气，进屋倒了碗水给方云，自己便要去田里看看，“你先在屋里歇着，栓好门，以防大虫进来。”

        方云家在山尾，山中生物出没的几率很大。但好在那日许远祺提醒后，莫净成便取了木材加厚了篱笆，就连门闩都加足了重量，便也不怕。

        哪知，方云抖着左手仍牵住他的衣角，眼尾有些湿润，右手小心翼翼地比划着。

        莫净成知晓他担心，也想跟着去。但毕竟是在山里，他数据库里有全套功夫，就算遇见了大虫也可以及时避难。

        但方云手无寸铁，若是迎面对上，连逃跑都难。方才方云说遇见大虫，已经将他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怎么可以再让方云冒这个险？

        于是莫净成轻轻地扯下方云的手，轻声安慰道：“我从前学过些功夫可以避难，因此不用担心。你若是也一起去了，我来不及护着你。我只是去看看葡萄苗伤得如何，很快就回。”

        方云一向害怕给人添麻烦，又知晓自己做不了什么，去了也只是给莫净成增添负担，便迟疑着松了手，乖乖地点头。

        只是眼中仍是担忧。

        等看着方云进了屋拴好门，莫净成这才扛起锄头往山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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